第兩百七十六章︰亂世佳人

作者︰見異思劍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以鋼為爪的怪物在轉過頭的那顆,司命的手指像是超越了距離,洞穿了它的心髒。

那是很細的一指,刺破肌膚,扎穿血肉,接著在心髒中 然炸開。

血水橫飛。

白衣女子立刻展開劍域擋去,身後後撤,退到了牆體邊上。她看著腳邊的兩具尸體,刻意遠離——那距離恰好是對方裝死也有辦法反擊的距離。

白衣女子正是陸嫁嫁。

她先前有一種直覺,洞窟黑暗的深處藏著人,她並不確定這種直覺準不準確,只是拼死一賭。

她賭贏了。

那人被突然喝破,果真瞬間起了殺念,選擇先將這個實力更強的怪物偷襲而死。

怪物心髒炸開,卻依舊沒有死絕,它的身體在地上抽搐著,鋼爪扎入地中,似要重新爬起。

陸嫁嫁顧不了太多,因為她察覺到了更大的危險。

那個黑暗中的人……她看不清對方的全貌,只能看到一張妖狐彩繪木制面具,那張面具外,銀絲飄散,在滿地尸體橫陳的血腥味彌漫,像是她們之間騰起的一道血霧。

陸嫁嫁隔著面具看到了她的眼楮。

這一刻,她確信對方是一名女子。

那是一雙以最純淨的雪為瞳孔,以最清澈的水為眼白的眸子,那眸光明明寒冷卻不透寒霧,倒有一種矗立危崖遠眺冰雪的感覺。

陸嫁嫁想象著這種美,接著她意識到了不對勁——自己的心魂被對方的眸光懾住了。

她立刻固守本心。

司命抬起的手指緩緩垂下。

她肉身的傷勢還好,天碑將成之際被毀,終究在她的道心中留下了短暫難愈的嚴重創傷。

先前為了隱匿身影,她也將自己的權柄力量透支了許多。

司命冰冷地看著她,好似一頭母虎,恐嚇著別人不要進入自己的領地。

但很快,她眼中的白衣女子一分為二,二分為四……

她的腦袋開始變沉。

司命知道此刻絕不可能昏死過去,她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但天碑的反噬太過要命,她終于忍耐不住,頭靠在了牆壁上,昏死了過去。

陸嫁嫁不確定她是不是在詐自己。

但是敵意和殺氣確實消失了。

她沒有絲毫的松懈,立刻以劍洞穿了那頭掙扎起身的怪物,將其斬成了數塊,然後用劍火焚燒成灰燼。接著,她再用劍將地上所有尸體的要害都洞穿了一遍。

洞穿到那老人時,老人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他一直在假死,伺機而動。

卻沒想到陸嫁嫁這般謹慎。

老人的慘叫聲讓陸嫁嫁心髒微抽,她斬下了對方的頭顱,同樣用劍火焚盡之後才放心。

在確認所有人都死盡之後,陸嫁嫁用劍域隔開了這些難聞的尸體惡臭,向著洞窟深處走去。

她在距離司命不遠的地方立了一會兒,確認對方沒有真的昏死之後,她才走了過去。

陸嫁嫁手指抹過身前,畫出了一道虛劍。

她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什麼境界,也不知道她對于自己的態度,但死人永遠最讓人放心。

若是趙襄兒,這一劍便會毫不猶豫地洞穿下去。

但哪怕在這種充斥殺戮的年代,她依舊無法刺下這劍,只因為先前她陷入絕望之時喊了一聲救我,而她給予了回應。

她是自己的恩人。

陸嫁嫁可以用無數理由說服自己殺死她,因為道德是建立是存活之上的。

陸嫁嫁內心掙扎,她手指微微顫動,虛劍在身前越來越淡。

若是寧長久在,他會怎麼做呢?

陸嫁嫁不由自主地想。

她看著她臉上的妖狐面具,劍目順著她黑袍柔妙的曲線掠過,起伏的線條撞入視野里,像是無形的劍,帶著沖擊心神的美感,哪怕是陸嫁嫁心中都不由泛起一絲好奇,這妖狐面具之後,該是何等傾城的容顏。

陸嫁嫁沒有靠近,她對空一點,手指微勾,將她的妖狐面具輕輕挑起。

面具緩緩揭開。

陸嫁嫁看著那張臉,微微恍神。

那張臉是極美的,若說那是某位匠人畢生的心血,那麼這位匠人應是神國之主級別的。

此刻司命銀發散亂,蘸著血液貼在雪白的臉頰上,長長的睫毛靜而不顫,柔軟得紅唇似覆了霜,透著微微的緋色,這是一種死亡來臨時的淒艷之美。

陸嫁嫁輕輕湊近,不知為何,看到了對方的臉之後,她心中竟生出了一種無由的安全感。

但感情欺人害己。

她將手按在她的心口上,注入了一道劍氣。

若對方忽然蘇醒,對自己生出敵意,那麼這道劍氣會瞬間摧毀對方的心髒。

做完這些之後,陸嫁嫁將妖狐面具放在銀發女子的胸口,然後將她輕輕抱起,向著洞穴更深處走去。

這個洞窟很深,牆壁上依舊可以看到骨鱗摩擦過的痕跡,似乎是某頭蒼龍的巢穴。

越往深處空間越大,身後尸體的惡臭漸漸地遠去。

陸嫁嫁抱著懷中的女子,放在了一塊較為完整的巨石上。

她猶豫再三,終于還是打算救她的性命。

有許多人都說過,越漂亮的女人便越是蛇蠍心腸,但她覺得自己很善良,所以她希望這個漂亮女子也是好人,要不然她的心也太對不起這美好的皮囊了……

陸嫁嫁看著她,輕輕嘆息,知道這也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她很有可能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她睜開了劍目,手指輕輕點上她的身軀,開始為她幾個致命的出血口止血。

陸嫁嫁止住了她的血。

她能察覺到,對方所受的不僅僅是外傷,她的道心應是傷痕累累了,這是她無力彌補的傷。

陸嫁嫁用靈力護住了她的要害。

她也不確定,洛書中的歷史人物,到底有沒有真實的性命……

「銀發黑袍,傾國傾城……這場浩劫就這般厲害,能將這樣一個絕代佳人抹去姓名?還是說,她境界並不高,所以並未被歷史記住。」陸嫁嫁心中猜測著,她更希望是後者。

但她點殺鋼爪怪物的一擊依舊讓她心有余悸。

這個女子最弱應該也是紫庭境巔峰的高手。

幫銀發女子止住傷口之後,陸嫁嫁才走到了濕潤的岩壁間,用劍氣裹住清冽的泉水,掬入口中,她抿了抿干燥得有些發裂的唇,神色微微緩和。

她又汲取了一些,來到銀發女子身邊,輕輕敲開她吹彈可破的唇和齒,水滑過她細編的貝齒,輕輕地流入深處。

司命的睫毛顫了一下。

並未醒來。

陸嫁嫁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便也在一旁打坐調息,恢復著自己的傷勢。

她每運行靈氣過一個周天,便睜開眼看她一眼。

司命就像是一個睡美人一樣,徹底昏死在了石床上。

她沒有做任何的夢,思維像是在一個無盡深淵里下墜的人,沒有任何依憑倚仗,面如死灰地跌落,跌落……

陸嫁嫁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再次靠近了司命,手指點上了她的眉心,探入一道靈氣,想要探查她身體的狀況。

靈力宛若石沉大海,不見蹤影。

陸嫁嫁縮回了手指。

她的情況比自己想象的更糟糕啊……

陸嫁嫁知道,她的意識已經漸漸地墮落沉淪了,若是沒有辦法挽回,她的精神便像是失水的花一樣,漸漸地萎靡,枯萎,凋零……

陸嫁嫁立刻想到了某一次,自己似乎也遇到了類似的狀況,當時寧長久用合歡宗的秘法將自己的心神拉了回來。

可是這個銀發女子意識已經逐漸消失,顯然不可能奏效。

陸嫁嫁向著她身體中注入了一道道靈力,試圖刺激她的身軀,迫使她醒來。

但都無濟于事。

司命絕美的臉蛋上,死亡的意味像是紅色的花汁香水滴入了清澈的水中,暈開的顏色帶著淒絕的美。

她心中輕輕嘆息。

或許天命已定吧。

她褪下了自己白色的外裳,然後輕輕撕開司命沾滿了血塊的外袍,撕開之後,她心神一震,眼前美景似雪,血色如梅,只是……現在的美人都這般窮麼,怎麼只穿了一件衣裳……她用自己柔軟干淨的衣裳輕輕給她蓋上,接著將黑袍揉成一團,用劍氣為水將其上的塵垢剝落。

陸嫁嫁看著她這副動人心弦的身軀,如憐惜花之凋敝。

洗完了黑袍時,司命的意識幾乎徹底墮入了不可見的深淵,呼吸和心跳都弱不可聞。

陸嫁嫁輕輕掀開白裳,想重新為她穿上衣裳。

忽然間,她目光被什麼東西吸引了。

「這是……」

陸嫁嫁注意到了她的右腿內側繪著什麼東西。

她伸出手,握住她的腳踝,輕輕分開,目光望向了右側。

那是一個復雜的印。

印泛著微微的紅色,像是紋身,在雪白的肌膚上很是刺眼。

這是某種組織的標記麼?

陸嫁嫁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伸出手觸了觸。

不知是不是錯覺,懷中本該死去的女子忽然動了動。

陸嫁嫁試探的手指模了上去。

不是錯覺。

她眼睜睜地看到司命的睫羽顫了顫。

這個印像是連結著最本質的心神,有著超凡的魔力,竟將她即將墜入谷底的意識拉了回來。

這個印像是一個機關的開關!

陸嫁嫁將她輕輕抱起,攔在懷里,不停地按動這個暗紅色的印記,試探性地注入靈力刺激。

懷中冰冷如瓷器的身軀竟漸漸地有了溫度。

「嗯哼……」

司命忽地低哼了一聲。

陸嫁嫁以某宗的道法注入了更多的靈氣。

她感覺自己像是在給一個爐膛添柴火……

但火勢確實越來越汪了。

司命的柔軟的身軀微微收緊,螓首前傾,腿兒微屈,嚶嚀一聲里,她的意識被重新拉回了識海。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的眼眸終于眯開了一條縫。

她靠在陸嫁嫁的臂彎間,緩緩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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