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南荒魂歸處 第一百五十二章︰九嬰

作者︰見異思劍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寧長久接過劍,履過法陣,向著會場中央走去。

沒有人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更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勇氣可嘉。」方和歌看了他一眼,由衷贊嘆了一句,隨後問︰「不知尊姓大名?」

四峰間的天才弟子,大都名聲顯赫,哪怕沒有交過手,也都互相听說過,方和歌此問,若是其他小有名氣的弟子,便算是侮辱了。

但其余三峰確實無人認識寧長久,哪怕是那些師長們,對于這個弟子也處于「偶有耳聞」的階段罷了。

寧長久看著眼前白衣翩翩的少年,發現對方的白衣竟比自己干淨。

雖是連日奔波導致,但這讓他有些不悅,他平靜答道︰「寧長久。」

「寧長久……」方和歌稍一思索,倒是正想到了他︰「你是寧小齡的師兄?」

寧長久微訝,心想小齡如今竟也是個小名人了,他點頭道︰「正是。」

方和歌輕輕搖頭,道︰「讓你師妹來吧,你不行。」

這話對于寧長久是羞辱,但對于寧小齡卻是無比的肯定,四峰之中本就有人將那位天窟峰的後起之秀當做另一個陸嫁嫁,也時常把她和其余天才相提並論,今日寧小齡的出劍,也讓許多人期待。

守霄峰主見到陸嫁嫁回峰,松了口氣,他望向了這個挑戰自己大弟子的少年,對著旁人輕聲道︰「此人我倒是听說過,不過傳言他不是外門弟子麼?參加四峰會劍不是壞了規矩?」

「據說轉為內門了。」旁邊的長老答道︰「但估計也是沽名釣譽之輩,沾沾他那位師妹的光罷了。」

「寧小齡……」守霄峰主念著這個名字︰「當年陸嫁嫁參加四峰會劍時,也不過這個年紀吧。」

「你覺得她有可能與嫁嫁相提並論?」

「得看過她出劍才知道。」

「那這個寧長久……」

「興許只是一枚棋子,探探和歌的路數吧,讓寧小齡可以有些心理準備。」

「峰主所言有理。」

天窟峰的弟子對于寧長久的到場很是高興,但這高興源于師尊的平安歸來,對于挑戰方和歌這件事,大部分人的心中還是判定為寧長久不知天高地厚的。

樂柔盯著那襲白衣,過往的猜想在腦海中打轉,周圍其他人的冷嘲熱諷在腦海中嗡嗡作響,她忽然覺得心頭一熱,竟覺得寧長久能贏。

她回過頭,視線透過許多輕蔑的眼眸,望向了人群後方,白裙嬌俏的寧小齡正站在師尊的身側。

寧小齡的臉上帶著春風吹開櫻花般的笑,一旁的師尊的大人,則像是櫻花邊未融化的一牆冰雪。

她忽然覺得,自己得到了一個秘密,一個只有自己和寧小齡才知道的秘密。

所有人覺得寧長久會輸,但她們卻知道,他可以贏。

這種想法帶給了樂柔難言的感覺,她甚至想振臂高呼,把這個秘密告訴其他人,然後听著他們的冷嘲熱諷,再看他們之後的目瞪口呆。

她握拳在胸,將這個秘密強壓在了心底,眼楮盯著那個背影,呼吸更重了些,她告訴著自己,若是寧長久真贏了,那師尊一定就知道他的原本面目了,以後肯定會小心堤防他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看錯他了……

寧長久靜立著,對于方和歌的譏諷,他像是沒听到一樣,只等著師長宣布開始。

南承也定定地看著他,在回到天窟峰之前,他忽然抱拳行禮,道︰「此人劍術不簡單,前輩務必小心。」

寧長久嗯了一聲。

前輩?

這話讓許多听到的人都極為不解,心想這南承腦子被打壞了不成?

他們交頭接耳之中,比劍終于開始。

方和歌雖未真的將他當做對手,卻也沒有小覷,他神色認真地開始起劍。

守霄峰的劍法與天窟峰的靈秀,懸日峰的飄逸有著極大的不同,守霄峰講究的是大氣磅礡,如一人橫劍獨坐天雲,孤守九霄,劍氣一動便是四海翻攪。

方和歌劍氣泛起的那一刻,哪怕相隔極遠的眾位弟子,在遙遙的壓迫之下,呼吸也窒了些,許多人想象著自己親自面對此劍的場景,劍心便似風中燭火,搖曳不止。

立在八方的十數位師長隨時準備出劍搭救。

寧長久靜靜地等著方和歌起劍,他的劍與天窟峰的劍法同宗同源,但實際施展,便是畫作之中工筆與潑墨的區別。

甚至有許多覺得寧長久長得還不錯的女弟子心中不忍,不願看接下來的一幕。

方和歌人與劍一道落下。

劍鋒之上,數道劍氣如白龍驟然出水,數道劍氣似石破天驚,在剎那間凝成之後,旋轉著撲向了寧長久。

寧長久嘴唇微動,似是說了一句什麼。

這句話在場的人無法听到,但方和歌听到了。

寧長久說的是︰「太慢了。」

他以為自己听錯了。

白龍撞地,如浪濤卷雪,淹沒了寧長久的身影,與此同時,方和歌對著那茫茫劍氣中央再次斬去,雪白的劍氣一蓬蓬炸開,淹沒了他們的身影。

那一幕,時間似短又長。

刀劍交鳴的聲音在劍氣之中極高頻率地響起,快得只似一聲。

劍光消散,如春風吹走崖坪的霧氣。

兩人的身影顯露。

他們背對背站著,相隔不遠,表面上都看不出有什麼傷。

但是方和歌的手中卻沒有了劍,寧長久左右手各拿著一把。

寧長久看了一眼手中奪來的劍,心想守霄峰大弟子的劍果然鍛造得更好一些。

他將劍拋給了張和歌︰「接著。」

張和歌完全沒有從被空手奪刃的羞辱中回過神,他木立著,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劍落在地上。

 當。

如今的劍場寂靜無比,落針可聞,更何況是一把劍。

所有人都陷入了震驚的沉默。

唯有幾位修為高深的師長看清了劍氣之中發生的場景。

寧長久的出劍十分簡單,便是以自己的劍撞對方的劍,一息之內撞了不知多少下,直接將張和歌震得虎口麻痹,然後伸手拿住了他的劍柄,把劍一把搶了過來。

南承雖知前輩一定能贏,但也沒想到這般輕松,只是他不太明白,前輩這樣的高手,假裝弟子做什麼?接著他想到了那天師父帶著他獨自離開的場景,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前輩所圖……甚大啊。

陸嫁嫁沒什麼情緒波動,寧小齡則是笑得燦爛,她師兄師兄地大喊了幾聲,在寂靜的劍場里顯得極不合時宜。

接著,許多天窟峰的弟子也歡呼起了他的名字。

樂柔回身望去,啞口無言,她猶豫著自己該表達怎麼樣的情緒,但是她實在不好

意思與他們一同高興,但如果一直冷著臉,又顯得自己在嫉妒他,可是明明是自己才是最早就發現他藏拙的秘密呀……

她心中糾結極了。

但幸好,沒人注意她。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了寧長久的身上。

「他使得是什麼劍?」

「沒看清,好像就砍了幾下?」

「天窟峰的劍法這麼樸實無華?」

「你懂什麼!這叫大道至簡。」

「我看未必,或許那個張和歌也是沽名釣譽罷了。」

……

「為什麼?」張和歌盯著落在地上的劍,猶豫著要不要彎腰去撿。

他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折一次腰了。

寧長久道︰「我說過,你的劍太慢了。」

張和歌不明白︰「我已經是我們一代最快的劍了。」

寧長久心想那就說明其他人的劍更慢,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還要自己說一遍?怎麼比小齡還笨。

而此刻寧小齡還手舞足蹈地傻笑著,並不知道師兄的月復誹。

寧長久本不想解釋什麼,但想著天窟峰被其他峰壓了這麼多年,總該替陸嫁嫁漲漲風頭才是,于是他收好了劍,雙手攏袖,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清冷道︰「你道心有礙,出劍如何能快?」

簡單的一句話,空泛的大道理,寧長久自己都不確定自己在說什麼,但張和歌听了,卻想到了過往的許多事,竟似醍醐灌頂,劍心陡然一清。

守霄峰主眉頭一皺,低聲道︰「和歌竟打破了多年的心結。」

「什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另一個師叔驚訝道︰「莫非這便是和歌的機緣?」

「這麼多年了,是該輸一把劍了,對他不是壞事,若是下次遇到,這個少年未必是他的對手了。」

「峰主所言極是,只是不知道他們下一次相遇而戰,是什麼時候了。」

他們說的話張和歌听不到,但他的行為卻似為了彌補師長的遺憾,他轉過身,看著寧長久,認真說道︰「這局是我輸了,但我能再問你一劍嗎?」

寧長久察覺到了他身體劍意的變化,也有些驚訝,卻沒有拒絕,頷首道︰「可以。」

張和歌沒有動用靈力,而是俯撿起了那一劍。

這一次沒有雲海般浩瀚的劍氣,那些劍意中的雜質也似鉛華滌盡,無比純粹,他的劍依舊不快,卻讓人找不到絲毫的破綻,仿佛除了以兵器硬接他的劍鋒,便沒有其他解法。

寧長久的神色終于認真了些,在張和歌抬手之時,他也出了劍。

兩人無形的劍意踫撞,竟摩擦出了星星點點的劍火,那些劍火像是兩人之間炸開的煙花,很是絢麗。

劍與劍相交、相攪。

刺耳的聲音如音爆而起,兩人的長發盡數向後掀飛。

劍相錯而過。

劍火很快用盡,煙花一現。

他們的比劍依舊結束得很快。

寧長久左手並指夾住了他的劍鋒,而他右手的劍卻抵在了對方的喉結,張和歌伸手去抓時,寧長久已然停劍,他空抓了滿手的鮮血。

張和歌神色閃爍,他道心險些崩潰,他看著寧長久,道︰「這又是為什麼?」

寧長久懶得解釋太多,只是道︰「因為我比你強。」

他收回了劍,向著天窟峰的方向走去。

「等等。」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那是一個黑衣的中年男子,他說道︰「四峰會劍還未結束。」

寧長久這才想起還要對敵許多人,他轉過身,詢問︰「還有哪位?」

無人應答。

許久之後才走出了一位不信邪的弟子,那是回陽峰的弟子,他覺得守霄峰的劍可能被對方天然克制,自己的劍法路數與之不同,說不定能有機會。

但他與寧長久也不過走了一招,手中的劍便沒有了,又是空手奪白刃。

之後又來了一個小姑娘,說要與寧長久比試,寧長久對于小妹妹向來比較心慈手軟,假裝勢均力敵地與她過了幾招。

但這小姑娘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應戰,本是想學點受用終身的招式,不曾想被這般區別對待,她比自己被一招奪劍還覺得羞愧,竟直接氣哭了,扭頭就走。

回峰之後,另一個相貌優雅文靜的女師長揉著她的頭安慰著他。

女師長身邊還跟著一個男子。

沒有人注意到,盧元白盯著那個女子時,神色何其落寞。

寧長久立在原地,又等了一會,他其實不喜歡這種上百人盯著的感覺,他只想拿了幻雪蓮就走,那是趙襄兒所需之物 。

「你哪里學的劍法?」薛尋雪滿月復疑問。

寧長久敷衍道︰「家師教得好。」

天窟峰的弟子心想,你裝什麼裝,我就沒見你好好听過課!

寧小齡心想,師兄果然經常和師父獨處……

陸嫁嫁對于這句話有些心虛,畢竟每天晚上,都是他在教授自己的東西。

她心中忍不住泛起了漣漪,面容卻依舊沒什麼顏色,春風拂動雪裳的身影反而更冷傲了些。

薛尋雪向來不覺得陸嫁嫁比自己強,而寧長久這句話在她听來顯然是刻意貶低自己。

她心生暗火,掃視了一眼周圍的弟子,默默想著有沒有哪一位可以派出去殺殺他的威風,但放眼望去,她忽然覺得,滿目都是低著頭的榆木疙瘩。

遲遲沒有人前來挑戰。

天窟峰的眾位弟子都很高興,他們從未想過這個平平無奇的寧長久竟這般厲害,對于過去對他的非議,也不由心生愧疚。

而有幾位弟子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雲擇低聲道︰「明明有境界,卻一直裝著,內門弟子的腰牌還是兩個月前才拿的,分明就是在耍我們!」

徐蔚然卻已認命,道︰「也不算耍,畢竟他從未對我們說過他的境界,點亮劍星那天,我們就應該想到的……」

樂柔捋了捋自己的裙子,一想到過去自己戲耍不成還挨了師父的打,就覺得怎麼也無法原諒他。

「還有其他人麼?」寧長久又等了一會,忍不住發問。

「有。」

終于有人答話。

那一聲回答卻不是來自四峰之間,而是從遙遠的天外傳來。

桃簾震動不安。

「什麼人敢擅闖天宗!」守霄峰主勃然大怒。

其余三位峰主也紛紛起身,共結護山大陣。

「荊陽夏,你如今的境界確實還看得過去,但你距離翰池真人,差的太遠太遠,憑你也想攔我?」

荊陽夏是守霄峰主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

比山峰更高的桃簾像是被狂風吹動的普通幕布,震蕩不安,緊

閉的中心處,桃簾開始漾出一道缺口。

四峰之中,數劍齊出,一並向著那擅闖者斬去。

轟然一聲里,紫氣東來,無數道劍匯聚成了颶風,驟然掀開了簾幕,數道身影伴隨著道劍的颶風御空而來,頃刻便到了天宗之外。

四峰的守峰大陣一同開啟,滿天劍意將流雲切割得支離破碎。

闖入者以一個紫衣老人為首,其後跟著兩人與數名紫袍者。

守霄峰主荊陽夏盯著為首的老人,聲音發寒︰「十無……」

紫天道門門主十無,親臨諭劍天宗。

「你紫天道門也算是正統,莫非要做出這種修道者相殘之事?」荊陽夏已持碧霄劍起身。

十無看著他,微笑道︰「怎麼,憑你也敢對我出劍?」

荊陽夏道︰「翰池真人在環瀑山時,怎麼不見你來叫囂?」

十無灑月兌一笑,道︰「你是想說老道仗勢欺人?哈哈,你們諭劍天宗先行不仁,今日我不過是來討個公道。」

荊陽夏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不必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十無環視四周,笑意收斂,神色冷淡,道︰「交出天魂燈,我不願與你們為敵。」

「天魂燈?」

「別裝傻了,幾個月前,天魂燈失竊,我們尋著蛛絲馬跡,最終確定了諭劍天宗,七意潛入過峰里,他找到了天魂燈的所藏,卻被你們滅口了。」十無望向了天窟峰的方向,道︰「七意之死為我道門之恥,不過你們若是願意直接交出天魂燈,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不動干戈。」

十無的話語風輕雲淡,掠過守山大陣之時,卻也如風吹紗幔,震得四峰大陣搖曳。

其余人都望向了天窟峰的方向。

陸嫁嫁挽劍走出,道︰「我不知道什麼天魂燈,但外人擅闖我峰,甚至想要襲刺于我,我出劍將其殺死,並不為過。」

天窟峰的其他弟子這才知道當日陸嫁嫁遇刺之事,心中憤懣極了。

十無的身後,一個不起眼的人忽然抬起了頭,冰冷的眼楮透過護山大陣,望向了那襲白衣︰「你把九傘殺了?」

陸嫁嫁冷聲道︰「自己下的戰書,卻讓其他人來送死,大名鼎鼎的十四衣看來不過如此。」

十四衣卻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像是鵝卵石的摩擦,讓人極不舒服︰「你可別讓我失望。」

陸嫁嫁對于這個神秘的道門高手絲毫不懼,她說道︰「今日四峰會劍,乃是我天宗大事,你們挑這個時候擅闖,究竟是何用意?」

十無微微一笑,回答道︰「百年之前,道門與劍宗交好,四峰會劍之時,我峰弟子也常來切磋,如今天宗勢力越來越大,是嫌棄我們弟子太弱,不將我們放在眼里了?」

荊陽夏沉默不語,百年之前的四峰會劍,確實經常邀請紫天道門之人共同切磋道法,但後來兩宗大道越發不同,便鮮有來往了。

接著十無方向了劍場中唯一立著的少年,道︰「這便是你的大弟子?好像是叫……方和歌?氣度果然不錯。」

荊陽夏神色更加陰暗。

他知道自己絕非十無的對手,但是如今在諭劍天宗之內,有四峰大陣加持,他相信哪怕是十無強自動手,自己也有機會直接將其劍斬。

但今日十無何其勢在必得……

荊陽夏隱隱擔憂,四峰之中,莫非藏有暗鬼?

寧長久對于紫天道門的到來並不意外,他直接順著十無的話問下去︰「你也有弟子要來比劍?」

「還是這少年聰慧。」十無微笑著點頭︰「可敢一戰?」

說話間,他的身後,走出了一個看上去比寧長久還要小一些的少年。

那個少年一身黑衣,眉目同樣極黑,卻秀氣無比,臉頰像是死人一樣白,他的瞳孔卻帶著不一樣的顏色,像是被潮水浸透過的紅色沙灘。

「師父。」他對著十無行了一禮。

荊陽夏冷笑道︰「你不過想找個理由騙我們開啟護身大陣罷了,這等拙劣手段,你也妄為峰主。」

十無搖頭微笑道︰「這是我新收的關門弟子,到時候送他進去就好,我等願意退到桃簾之緣,絕不干涉。」

「誰知道他究竟是弟子還是哪位返老孩童的高手。」薛尋雪怒道︰「別拿我們當傻子。」

十無臉上的微笑像是永遠高懸的旗幡︰「以薛峰主的慧眼,莫非連這些都判斷不出來麼?」

薛尋雪神色陰鶩。

荊陽夏盯著那個弟子看了一會,確實找不到任何異常,只不過是個天資極佳的少年罷了。

十無道︰「他叫八隱,今年不過十四。與你們的大弟子一戰,應該不算吃虧,若是他輸了,我們退出天宗,若是他贏了,你們交出天魂燈即可,如何?」

陸嫁嫁道︰「我說過,天窟峰根本……」

十無打斷道︰「有沒有不是你說了算,我要親自去搜。」

陸嫁嫁與其余幾峰主對視了一眼,他們心照不宣,隨時準備著祭出護山之劍,將十無逼出峰去。

但陸嫁嫁比其他三人更清楚,如今紫天道門定有了極大的倚仗。

但天宗開峰三百多年,豈能退讓?

「讓他進來吧。」

說話的是寧長久。

他這話不合時宜,哪怕他天賦再高,如今發生的事情,也不是一個弟子可以左右的。

十無笑道︰「你們幾位峰主的氣度,難道及不上一位弟子?」

荊陽夏不理會寧長久的話語,對其余峰主道︰「護山大陣絕不可有隙。」

那個名為八隱的弟子卻好像有些不耐煩了,他皺著白慘慘的臉,聲音有些稚氣︰「師父,既然他們不讓進,那我自己進去吧。」

這話有些矛盾。

但十無的臉上卻露出了暢快無比的笑。

八隱的身子輕輕飄起,在眾人瞠目結舌的凝視下,如若無物地穿過了四峰的護山大陣,輕飄飄地來到了場間。

這是十無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可這個稚童卻輕而易舉地完成了。

他站在了寧長久的身前,仿佛真的只是來比武的。

直到此刻,寧長久終于確定了他的身份,輕聲嘆息︰「九嬰。」

空間本就是他掌握的零碎權柄之一。

一身黑衣的少年眉頭一點點向中間湊著,就像是小孩子被奪去了心愛的玩具。

他今日剛剛新生,原本想偽裝成普通人多玩一會兒,不曾想被這個人直接認了出來,這讓他生氣極了。

他稚氣地發著火︰「爾等凡人也敢直呼我的名諱?」

這句話配著他的臉顯得有些可笑。

但下一刻,天地清明。

所有的寒霧都凝成了巨大的劍,那些劍像是橫空的舟,而船頭無一例外都對準了寧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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