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衡知道，那時候的她在賭，賭他足夠心思沉穩，足夠大局觀，不會拘泥于那些清高的做派。
她也確實賭對了，他們之間的利益往來，他的確沒理由拒絕。
走過泥濘的人，又怎會拒絕彼此之間的利益互換？
跟他談感情，他只會付之一笑。
跟他談利益，他才會願聞其詳。
秦少衡，並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尤其是妄圖跟他打情感牌的人。
可不按常理出牌的夏洛，卻一再打破他待人接物的慣有標準。
她于他而言，可能真的是例外。
最初的利益往來關系，如今卻早已變了味。
他們之間萌生出的信任感，這是親近之人才會有的心理關系。
秦少衡從沒想過，一個小他那麼多歲的姑娘，會如此合他眼緣。
不，這已經不是合眼緣了，而是合心意。
現在，頗合他心意的夏洛，如此用心地為他準備生日蛋糕，這很難不觸動他的內心。
不過，秦少衡面上絲毫不顯，只狀似為難道︰「這可有些難辦了。」
夏洛︰不滿意到這種程度？是要直接換蛋糕嗎？
她又看了看手上的蛋糕，覺得也沒有很糟糕，甚至瞧著挺好看的。
味道的話，夏洛同樣很有自信，不會差的。
秦少衡無聲地看著她的這些小動作，包括她眼中的疑惑與不解。
他心中玩笑的意味更甚，眸中也再次染上笑意。
終于，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這麼漂亮的蛋糕，吃了挺可惜的。」
夏洛︰「……」說話說一半，戲精。
秦少衡見她不發一言地看著自己，這才笑著重申︰「是真話，謝謝你的蛋糕，我很喜歡。」
頓了頓，他又補充說道︰「還有那頓豐盛的晚餐，辛苦了。」
雖然後來一些菜肴是家里廚師做的，但前期的準備工作，也都是夏洛在進行。
她所花的心思，他都看在眼里。
「不用謝。」夏洛面色如常地說道，「我說過，這是為了感謝你這段時間的指導。」
頓了頓，夏洛又補充說道︰「這只是略表謝意，等以後畢業了，再慢慢報答。」
一個出色的機甲師父，可遇而不可求。
他這種身份和地位，能夠不帶任何偏見地教導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夏洛當然不會只用一頓飯打發人家。
她屢次這麼鄭重地對他表達謝意，秦少衡想不當真都難。
他知道，以她的性格，本就不會夸夸其談，更別提她不止一次說過要報答他。
這份報答，她必然也不會敷衍應付。
秦少衡不禁淺笑道︰「隨意就好。」
就像她說的，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報答。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走到了餐廳，沿途偶爾交流，彼此之間氛圍非常自然。
到了餐廳，將生日面和生日蛋糕端上桌，夏洛還主動幫每個人分了面。
生日面吃完之後，就應該吃生日蛋糕了。
將生日蠟燭插上去，然後點蠟燭、關燈。
瞬間，整個餐廳都變得黑漆漆的，只有餐桌上的這點零星燭光，在黑暗中搖曳。
一時之間，氛圍變得有些沉靜。
不過很快的，秦少陽就唱起了《生日歌》。
他個性本就比較活潑，現在唱起歌來也很有感染力。
秦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了，但給自己孫子唱起《生日歌》來，也是中氣十足。
林管家和其他幾位佣人隨侍在旁邊，都跟著自家主人一起哼唱了起來。
一時之間，安靜的餐廳因為眾人的歌聲而重新變得熱鬧。
秦少衡眸中笑意盈盈，今年的生日和往常很不一樣。
如果是他自己準備的話，絕對不會顧慮到這些細節，大概真的就只是吃頓便飯而已。
家里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不過是多了一個夏洛，卻帶來了完全不同的生日體驗。
就說少陽現在的諸多變化，也都是在她身邊受到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秦少衡不自覺地看向夏洛，卻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情況。
在座眾人，都在為他唱著《生日歌》，借此送上生日的祝福。
可是只有她，始終保持著沉默，從未開口。
其實對于夏洛來說，她也是有些猶豫的。
不是她不願意哼唱兩句，只是客觀情況不允許。
她雖然學習能力很強，學什麼都能很快上手，但唯獨只有唱歌，怎麼都學不會。
如此簡單的事情，卻成了她的薄弱之處，就是這麼匪夷所思。
之前秦少陽生日的時候，她還應他的要求，唱過《生日歌》給他听，可當時他的反響很不好。
夏洛還記得，他當時支支吾吾地給她提過意見，讓她以後別在外頭唱歌。
這要換作末世以前的夏大小姐，一準得被他氣死。
那時候的夏洛，可是名動京都的貴女典範，做任何事情都力求完美。
那時候唱歌不行的她，還不信邪，特意下過苦功練習，結果也依舊沒有什麼不同。
「人無完人」說得一點都沒錯，這世界大概就沒有全知全能的人。
夏洛知道自己沒有唱歌方面的天賦，所以這個時候也不好隨意開唱。
這麼好的氛圍，因為她的歌聲而驚嚇到別人，那就真的……很尷尬了。
只是人家都在唱呢，她卻不開口，也顯得有些失禮。
最後，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保持沉默。
反正唱歌的人那麼多，燭光又偏暗，漏了她一個，別人應該也不會察覺出來。
夏洛是這麼認為的，卻是沒想到，秦少衡悄無聲息地關注到了她的異常。
只不過，他什麼也沒有說。
一曲《生日歌》很快唱完，餐桌旁，秦少陽復又催促說道︰「哥，趕緊許個生日願望吧！」
一把年紀了，還要跟年輕人一樣許生日願望，這麼強烈的儀式感，倒是讓秦少衡有些不自在起來。
不過，他面上不顯，也沒有駁了自己弟弟的好意。
嘴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他就著燭光許了個生日願望。
「好了，切蛋糕吧。」許完願望之後，秦少衡便開口說道。
林管家早就安排了佣人在旁邊等待，幾乎是秦少衡話音一落，餐廳里的燈就重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