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劫牢了

「這是目前處理張氏的最穩妥的辦法。」楊守成並沒有隱瞞湛非魚,從決定和顧學士守望相助的時候,楊守成在某種程度上就把湛非魚當成了同輩人。

湛非魚明白的點點頭,遲疑了一瞬問道︰「祝世子願意幫忙,那必定是需要楊叔付出相應的代價。」

張氏如果死了對楊旭影響太大,楊守成投鼠忌器,即便祝梟開出的條件過分了一些,楊守成也會答應。

湛非魚忽然笑了起來,面露狡黠之色,「楊叔你也說過張氏是個不安分的性子,她也許會蟄伏一年兩年,但難保日後會再出來作妖,不如想個更穩妥的辦法,一勞永逸如何?」

殺掉張氏?這是楊守成的第一反應,可隨即就明白過來,若真的下殺手,那也不必等到今日。

「願聞其詳。」楊守成示意湛非魚繼續。

「越獄潛逃。」給出四個字的答案,湛非魚笑了起來,「身為逃犯,不管過幾年她都不敢再冒頭,更不敢以母子之情要挾楊旭。」

而看守張氏最好的人選就是麟州府張家,那是她的娘家,也是她的仇人,而張閔賢還有一個把柄在,就無須擔心張家會從中使壞。

想到周書瑤的死,湛非魚神色冰冷了幾分,「若是東窗事發,這黑鍋也有人背。」

張閔賢為何會把人從瓖武縣的大牢里劫走?當然是兄妹情深,不願意張氏被秋後問斬,只能冒死把人劫出來。

「後生可畏啊。」楊守成都不得不佩服湛非魚的周全謹慎,不單單想好了退路,甚至連囚禁張氏的後患也一並解除了。

咧嘴一笑,眉眼彎彎的湛非魚顯得孩子氣十足,「擔不得楊叔夸贊,我也就出個主意而已,後續問題還都需要楊叔你去部署。」

入夜,白日飄起的雪花終于停了,即便已經是深夜,可堆積的雪花映射著慘淡的月光,走在寂靜的街道上,依稀能看見四周的景物。

一群人悄然無息的潛入到了像瓖武縣縣衙,動作之輕微並沒有驚動潛伏在縣城里的各方勢力,想來也對,縣衙除了一個淪為棋子的張氏,根本沒有什麼值得各方勢力注意的地方。

天亮之後,街頭巷尾又響起了叫賣聲,尤其是那買早食的小攤子,熱氣蒸騰著,伴隨著食物的香味,勾的早起的人饑腸轆轆的。

「起來了。」看守女牢的婆子打著哈欠,一手拎著食盒,聲音里滿是不耐。

往年這個時候,婆子早就能回家了,左右女牢里沒事干,塞幾十文給牢頭,回去還能幫忙打掃打掃家里。

可今年多了張氏這個犯人,婆子即便再惱火也只能守著牢房,還要準備一日三餐,因為張氏咳嗽,每日還要熬藥,越想越是惱火。

「張氏,吃早飯了,今兒可是白面饅頭。」婆子瞄了一眼蜷縮在被子里的身影,從牢門的縫隙把剛蒸出來的兩個饅頭放到了豁了口的碗里,又把另外一只碗拿了出來,倒了大半碗熱水。

除了最開始被關押的那段時間,張氏還自恃身份,根本不願意吃牢飯提供的堪比豬食的飯菜,可餓了幾日,知道出去無望了,張氏立刻就放下了架子。

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對待婆子的態度也格外和善,還把從蓮兒那里拿來的五兩碎銀子塞給了婆子,確保自己每日不但能喝到熱水,還可以用熱水濕了帕子擦擦臉,簌簌口,稍微打理一下自己的儀容。

「張氏?」婆子又喊了兩聲,見被窩里的人還沒有反應,心里不由咯 了一下,再加上沒听到咳嗽聲,更加慌亂了,「張氏,你應個聲?」

一邊喊,一邊急忙忙的從褲腰帶上扯下鑰匙來,半晌後,打開了牢門,婆子一個箭步往稻草堆撲了過去。

「人呢?」撲了個空的婆子傻眼的看著空蕩蕩的被窩,里面根本沒睡人,而是把底下的褥子折了一下做了個人形塞在被窩里,隔著牢門一看還以為里面躺了個人。

反應過來後,婆子扯起嗓子嚎叫起來,「快來人那……出事了,張氏跑了……」

大清早,婆子尖利的叫喊聲立刻驚醒了獄卒還有負責看守的伍百戶賀和四個手下。

兩刻鐘之後。

從溫暖的被窩里爬起來,衣衫不整的朱縣令匆匆的趕到了牢房,看著空蕩蕩的被窩,忍不住的吼起來,「人呢?犯人呢?張氏跑哪里去了?」

「大人饒命那,老婆子我也不知道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婆子哭喪著臉趕忙回稟,

「早上過來的時候,張氏就不見了,大人,你看著饅頭還熱乎著,這牢門還是我那鑰匙打開的,張氏她憑空不見了。」

伍百戶正在仔細檢查牢門上掛的鎖,並沒有被外力破壞,那必定是有人撬開了鎖把張氏劫持走了。

這段時間他們雖然駐守在縣衙大牢看守張氏,一開始還算認真,時間一長知道張氏就這樣了,還不知道被關押多久,別說幾個手下,即便是伍百戶也松懈了,每日就讓人過來看一回,或者詢問看守的婆子。

而昨日白天下了一天的雪,天冷的夠嗆,一出門都能把人凍的一個哆嗦,所以伍百戶幾人都沒有出屋子。

至于看守的婆子,此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跪在地上的身體不停的哆嗦著。

朱縣令氣的胡子直翹,這會看著明顯心虛的婆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本官如實招來!膽敢隱瞞被怪本官對你不客氣!」

「大人饒命……」婆子嚇的哭嚎起來,砰砰的磕著頭,也不敢隱瞞了,「昨日我家小二過來……」

原來是這婆子的大兒子上屋頂掃雪,結果一不小心滑了下來,把腿給摔斷了,這大過年的家里本來事情就多,往年婆子還能回來漿洗打掃,或者準備過年的飯菜。

結果今年回不來了,而大兒子又要去醫院,家里亂成一鍋粥了,婆子一著急就把就把塞了兩個自己晚上打算吃的肉包子放到張氏的牢房里,讓她充當晚飯。

而婆子就跟著小兒子急匆匆的趕回家去了,這不忙碌了一個下午,婆子就在家里睡了,大早上才急匆匆的趕來了牢房,誰知道張氏就不見了。

「伍百戶?」朱縣令擺擺手讓捕快把哭嚎的婆子拖了下去,這個婆子擅離職守也就罷了,可伍百戶他們也負責看守牢房,張氏不見了,難道伍百戶他們就沒听到什麼動靜。

昨晚上喝的那頓酒?伍百戶臉色極其的難看,從婆子說她大兒子摔斷了腿後,伍百戶就知道自己也著了算計,伍百戶幾人平日在軍營里,軍紀嚴明誰也不敢喝酒。

可看守張氏這活計就是打發時間而已,天太冷,他們自然就喝上了小酒,再啃著買回來的鹵肉,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本來以為不是什麼大事,這會想想只怕這酒里也下了藥,昨晚上他們都喝死了,什麼動靜都沒听見。

「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張氏,來的必定是高手,朱大人,別說我們只有五人,就算再多五人也無濟于事。」伍百戶表情肅殺,這話雖是給自己開月兌,卻也是大實話。

「卑職要回答應稟告竇千戶,還請朱大人派人守住牢房。」伍百戶丟下話,也不敢朱縣令會不會氣的跳腳,把四個手下留了下來,確保牢房不會被人破壞了,自己一出牢房就去馬廄牽了馬出來,半晌後,一揚馬鞭直奔衛所而去。

朱縣令氣的說不出話來,張氏都不見了,伍百戶回稟竇千戶有屁用!

「大人,張氏不見了,不如先去丘府一趟,說不定楊將軍就丘府。」一旁的捕快低聲提醒了一句。

張氏目前還是戴罪之身,有殺人嫌疑,她不見了,出手的人很可能是楊家,畢竟張氏可是楊旭的生母,總不能有一個殺人凶手的生母。

狠狠的抹了一把臉,朱縣令感覺自己這段時間都瘦了,臉上都快沒肉了,「立刻被轎子,本官去丘府!」

……

縣衙的動靜這麼大,這消息必定瞞不住。

茶樓,後院。

「父親。」祝崢嶸急匆匆的走了過來,看著正在庭院里練劍的祝梟,都顧不得行禮了,立刻把張氏失蹤的消息說了一遍。

劍勢一收,祝梟看著面前積了落雪的竹林,手腕一動突然翻了個劍花。

 嚓幾聲響,一排的竹子攔腰折斷了,竹葉上的積雪撲朔的落了下來,祝梟把佩劍丟給一旁的侍衛,大步向著屋子走了過去,祝崢嶸立刻追了過去。

片刻後,洗漱過後的祝梟從內室走了出來,神色一片平靜,半點怒火都不見,「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劫走張氏,出手的不是禁龍衛就是楊守成。」

禁龍衛不可能干涉地方上的事務,那麼出手的人只有楊守成,也只有他有這個本事在不驚動任何勢力的情況下巴張氏從牢房里劫走,甚至秘密的送出瓖武縣。

「此前父親還打算和楊守成合作。」祝崢嶸沒想到錚錚鐵骨的楊守成將軍,竟然也能干出劫牢的勾當。

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熱茶,祝梟手持茶蓋輕輕撥動著漂浮在水面的茶葉,想到之前的那一次會面,即便楊守成並沒有表態,可祝梟推斷他會同意,張氏再不堪也是楊旭的生母,張氏若是背負了殺人的罪名,那就是楊旭一輩子都洗不掉的污點。

祝梟沒想到還沒等到和楊守成談如何合作,張氏竟然劫走了。

「派人去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看到張氏的下落。」祝梟放下茶杯沉聲命令,卻見屋子外有人應了一聲是,隨後身影就快速的離開了茶樓。

祝崢嶸此刻也冷靜下來了,楊家既然做了,就不會留下蛛絲馬跡,張氏是昨夜失蹤的,但具體什麼時辰不見的,看守的婆子不知曉,幾個衛所的兵卒喝的酩酊大醉,同樣也不知道。

祝崢嶸按照三個時辰來推算,即便外面是皚皚大雪,可官道上沒多少積雪,策馬狂奔的話,三個時辰都快跑出半個隴右道了。

關鍵是根本不知道張氏是往哪個方向走的,等到明日,就能出了隴右道的地界,再想把人找到,那根本是大海撈針。

知道找人是不可能找到的,祝崢嶸不由問道︰「父親,在楊家即將起復的關鍵時期,張氏失蹤,楊家就不怕御史參他們一本嗎?」

張氏可是戴罪之身,涉及到了八條人命,雖然死的是八個地痞無賴,可按照大慶朝,張氏一旦認罪那就是斬立決的下場,楊守成這個時候劫牢,那就是把現成的把柄送到敵人手中,當年楊家出事,落井下石的可不僅僅是鎮邊侯府,遠的不說,麟州府張家和周家就摻和了一腳,隴右道其他家族,但凡是想要分奪兵權的都出手了,頗有牆倒眾人推之勢。

如今楊家起復,這些人也擔心楊家會秋後算賬,一個個都惶惶不可終日,楊守成敢劫牢,就不怕這些人再次擰成一股繩對楊家動手。

「大勢所趨。」祝梟沉聲開口,半眯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聖上文韜武略,也曾御駕親征過,而祝梟當年就曾听令于帳下,聖上要起復楊家,那麼張氏這小小的問題,聖上根本不會在意,更有甚者,楊家和聖上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

這麼一想,祝梟就明白了,楊守成敢劫牢,只怕聖上早已經知曉,甚至是默許的,如同崢嶸所言,現成的把柄遞到了聖上手中,聖上對重掌兵權的楊家才會放心,放心了才會繼續重用,這便是雙贏。

等听完祝梟的點撥,祝崢嶸面色慘變,再無鎮邊侯府大公子的意氣風發,這就是大勢所趨,非人力可違。

丘府。

剛吃過早飯,丘宗羲還沒來得及在庭院里走兩步消食,就听到了張氏被劫走的消息。

短短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這消息就被人傳的「面目全非」了,而劫牢的嫌疑人自然是楊守成,從批判楊守成目無法紀,到他私吞軍餉、濫殺無辜的謠言都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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