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猜測身份

楊旭看著轉身回去拿銀子的何暖,再看著停止了哭泣,紛紛從尸體前站起身的一群親屬們,愣愣的開口︰「就這樣?」

「不然呢?」湛非魚反問了一句。

死的都是地痞無賴,他們是什麼人,他們的家人一清二楚,對瓖武縣的百姓而言,死了幾個禍害那是外民除害,而對這些無賴的家人而言,這一百兩銀子也足夠堵住他們的嘴了。

再者就湛非魚這盛氣凌人的高貴模樣,他們敢鬧事嗎?鬧大了,得罪了貴人,不給銀子了,他們哭都沒地方哭去。

沒理會風中凌亂的楊旭,湛非魚看向焦急等待的十來個親屬,態度倨傲,「一會衙門若是來人了,記住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等完事後,我會再給你們一家五十兩銀子。」

看著眾人愣了一下,有兩個婆子眼中冒出貪婪之色,湛非魚冷嗤一聲,「不該有的心思別有,否則就是雞飛蛋打,記住,只要有一家鬧騰,所有人都銀子都收回來,看看地上的尸體再想想你們有沒有本事訛詐我!」

能拿出上千兩銀子,那會是一般人嗎?

再看草席上的尸體,他們忽然明白,這銀子即便拿回家了,可如果惹得貴人不高興了,估計也保不住這銀子。

再者湛非魚這話就是連坐,有一家鬧事,其他人都沒銀子拿,現在可是一百五十兩銀子,家里可以再搭兩間屋子,到了年紀的孩子也有成親的銀子了,最聰明的小兒子也能去私塾讀書了……

財帛動人心,一群死者親眷忙不迭的直點頭,還警告的看向兩個婆子,都住在縣城里,而且平日里這些無賴們來往的多,所以各家什麼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們不鬧事。」兩個婆子扯著臉皮子尷尬的開口。

其中一個老漢看著草席上的小兒子,半晌後幽幽的嘆息道︰「人死不能復生,見好就收,貴人的銀子不是那麼好拿的。」

就說他這個小兒子,平日里不也只是干點偷雞模狗的事,最多欺負欺負村里來的人,敢招惹那些富戶貴人,毒打一頓都是輕的。

「差爺來了!」

「快讓開,讓出路來……」

隨著路人的喊聲,圍觀的人往巷子兩邊讓了讓,卻見羅捕頭帶著二三十個捕快小跑著過來了,原本擁擠的巷子就顯得更加擁堵了。

「丘老先生。」羅捕頭快速的看了一眼,眼底有詫異之色快速閃過,他原以為會鬧起來,不說廝打,至少會哭嚎叫罵,羅捕頭沒想到丘府大門口這麼平靜。

羅捕頭畢恭畢敬的對著丘宗羲抱拳問好,「朱大人已經知道出了人命案子,派小的先過來,大人隨後就到。」

丘宗羲連朱縣令的面子都不給,更何況是羅捕頭這般的陰險小人,看都沒看人一眼。

這個死老頭!被當眾落了面子,羅捕頭卻只能干笑著退到一旁,看向站在尸體前的十多人,冷聲一喝質問道︰「既然出了人命案子,你們怎麼不去衙門,誰準你們來丘府鬧事的?萬事都有朱大人做主,容不得你們這些刁民私下胡來!」

普通百姓本就懼怕身著官服的差爺,更何況羅捕頭面容威嚴,態度強橫,更是嚇的一群人哆嗦起來。

「羅捕頭不必如此,他們抬了尸體上門不過是听說丘老先生樂善好施,想要討要一點喪葬費,畢竟家中慘遭橫禍,總不能連口薄棺都不買。」湛非魚清朗的聲音響起,直接給被呵斥的眾人解了圍。

「不過瓖武縣治安的確有待商榷,一下子死了八人,朱縣令若不嚴查緝拿凶手,想來這頭頭頂烏紗帽是不想要了。」

湛非魚此言一出,不說四周圍觀的百姓,就說羅捕頭和捕快、衙役都是一愣,這小姑娘未免太膽大包天了,竟然敢口出狂言!

可一想到此前在石頭村,伍百戶灰溜溜的帶著人逃走了,羅捕頭等人哪里還敢招惹湛非魚,這小姑娘就是個煞星,也不知道什麼來頭。

一時之間,丘府門口陷入詭異般的安靜,何暖帶著銀票還有八張契書回來了,一同過來的小廝把桌子放了下來,除了筆墨外還有印泥,不會寫字的只能摁手印了。

「行了,簽字畫押後就拿來銀子,早一日入土為安。」湛非魚開口後,輕蔑的看向敢怒不敢言的羅捕頭,他敢阻攔嗎?

雖說不想得罪羅捕頭,可看到何暖手里的銀票,一群人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最後還是胡大丫第一個走了過去。

估計是身為同齡人,看著高貴漂亮的湛非魚,再看著自己打著補丁的破襖子,胡大丫莫名的感覺到了自卑,怯怯的開口︰「我不會寫字,我摁手印。」

「可以,銀票你可以存到錢莊去,誰也搶不走。」湛非魚點點頭,一百兩銀子足夠一大家子生活十年了,胡大丫不一定能保住,還不如放大錢莊更保險。

「丘老先生,朱大人馬上就趕來了,涉及到人命,怎麼能如此草草了事?」羅捕頭硬著頭皮開口,他寧可被丘宗羲無視,也不願向湛非魚一個黃毛丫頭低頭。

眉梢一挑,湛非魚冷笑道︰「緝拿凶手乃是衙門的職責,難道一日抓不到凶手,這些尸體就不能安葬了?」

「還是說羅捕頭認為這些人是我們殺的?死者家人情緒悲痛所以胡言亂語我可以理解,羅捕頭你最好想清楚了,若是沒有證據膽敢誣蔑我們一句,瓖武縣的大牢還空的很!」

「你?」羅捕頭惱怒的看向強勢霸道的湛非魚,他在瓖武縣多年,多少也算個人物,一個小丫頭也敢這麼威脅他。

烏黑的雙眼一沉,湛非魚把跋扈囂張發揮到了極致,「阿生,掌嘴,什麼東西也配和我大呼小叫的!」

羅捕頭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眼前人影一閃,隨後臉頰劇烈一痛,整個人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右臉瞬間紅腫起來,嘴角破裂,鼻血呼啦一下就流了出來。

赫!看著被掌摑的羅捕頭,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愣住了。

雖說湛非魚從一開始就表現的高不可攀,但即便態度倨傲了一些,可並沒有什麼攻擊性。

誰能想到她會突然指使何生動手,打的還是衙門的羅捕頭,這該不會是官家千金吧?否則怎麼敢真這麼跋扈。

楊旭也傻眼了,他一直知道湛非魚嬌滴滴的,衣食住行都格外講究,可楊旭第一次看到湛非魚仗勢欺人的一面。

居高臨下的看著摔地上的羅捕頭,湛非魚高傲的昂著下巴,眼神極其輕蔑,「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吏而已,和你說話是給你臉,你去京城打听打听,上一個敢對我不敬的人,墳頭的草已經一人高了!」

滔天的怒火蹭一下就熄滅了,羅捕頭愣愣的看著耀武揚威的湛非魚,視線不經意從她手掌掃過,指月復竟然有一層薄薄的繭子,這是常年握筆寫字磨出來的。

再看湛非魚這小矮個,估計也就七八歲,手上都磨出繭子了,這說明她至少三四歲就啟蒙,握筆有四五年了,再想到湛非魚提到京城,羅捕頭面色刷的一下蒼白,這必定是京城官宦世家或者書香門第的千金小姐。

「小的不敢,冒犯了貴人,還請貴人多包涵。」心下有了判斷,羅捕頭立刻跪地求饒,態度卑微到恨不能讓湛非魚把自己當成一只臭蟲,就這麼饒過他的狗命。

湛非魚冷眼看著請罪的羅捕頭,倒也沒計較了,「行了,起來吧,先把這事處理好。」

羅捕頭表情訕然,心里卻明白這拙劣的算計估計貴人早就一清二楚了,只是懶得拆穿,畢竟家中官位越高越愛惜羽毛,能用一點銀子解決的事,自然不會節外生枝。

等朱縣令的官轎停下來時,八個無賴的家人都已經簽字畫押了,一百兩銀票也都妥妥的貼身收了起來。

「羅順祥,你是怎麼辦事的?」剛從轎子里下來,听完羅捕頭的話,朱縣令氣的漲紅了臉,要不是自恃身份,估計都能一巴掌甩過去。

被罵的羅捕頭抬起頭來,看到他臉上的五指印,暴怒的朱縣令不由愣了一下,隨後又火起來了。

「這是誰動的手?」打狗還要看主人,羅捕頭怎麼著也是衙門的捕頭,他被打了,丟的是朱縣令的臉。

「大人息怒。」羅捕頭哪里敢告狀,余光瞄了一眼丘府大門口,低聲道︰「大人,那位小姐來自京城,家中父輩一定是達官顯貴,她指月復有繭子……」

遠的不說,就說鎮邊侯府那位張夫人,即便是知府府的庶女,可也是打小就讀書習字,世家千金哪個不是才女,精通琴棋書畫,可湛非魚年紀這般小,手上都被毛筆磨出繭子了,這絕對不是普通官宦之家,必定是底蘊深厚,對女子的教導也和家中兒郎一般。

朱縣令听的頭大,這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鎮邊侯府既然要針對楊家,卻又不自己出面,讓張夫人來管事,偏偏又遇到了京城來的貴人,這叫什麼事啊。

「那些人都簽字畫押了?」朱縣令遠遠的看了一眼,不過虧是京城來貴人,小小年紀,行事就如此老練。

本來指控楊旭殺人只是個噱頭而已,朱縣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力求把自己摘出來,可如今多了湛非魚,明哲保身的朱縣令只希望兩邊都不得罪,他們要怎麼斗法就怎麼斗!

不管如何,人來了就不能當縮頭烏龜,朱縣令硬著頭皮走了過去,「丘老先生別來無恙,今日之事是本官處置不力,擾了老先生的清淨。」

「無妨,已經解決了。」丘宗羲冷聲回了一句,態度疏離,絲毫不給朱縣令半點面子。

知府大人前來,丘宗羲也是這不冷不熱的態度,朱縣令早已習慣,此刻陪著笑臉再次開口︰「敢問老先生,不知這位小姐尊姓?」

大名是不敢問了,畢竟是個姑娘家,世家規矩森嚴,朱縣令再昏庸也不至于犯這樣的錯,他只是想知道姓什麼,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一二來,不過京城達官顯貴太多,朱縣令此番開口也只是套個近乎。

「朱大人不必客氣,來之前家中長輩叮囑過,在外行走不可仗勢欺人,當然,若是有人看我年幼敢欺辱,我隨身帶了兩塊牌子,不管是去布政使司還是都指揮使司都可以。」湛非魚漫不經心的的開口,並沒有拿出令牌,而是又說了一句,「想來之前衛所伍百戶已經見過我的牌子了。」

湛非魚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朱縣令就想起這一茬了,一個百戶不足為懼,可代表的是衛所,是兵權,湛非魚能把伍百戶嚇成那樣,朱縣令頭皮再次發麻,這小姑娘到底什麼身份?

若是武將之家,自然和指揮使司有關系,可她又提到布政使司,這可是文官一脈,文武都有關系,朱縣令眼楮倏地瞪大,這難道是皇親國戚?只要皇家人才有這本事。

難怪這小姑娘連姓什麼都沒有說,腦補一番後,朱縣令態度愈加的恭敬,至于鎮邊侯府,哪里涼快就待哪里去!

如果是鎮邊侯或者世子前來,朱縣令估計還不敢如此怠慢,可一個張依依,名不正言不順,不過是侯爺身邊的解語花而已,連個名分都沒有,對上皇家之人,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湛非魚看著態度諂媚又巴結的朱縣令倒是笑了起來,「既然朱大人來了,此事本就是大人分內之事,不如大人也在契書上簽個名,省的日後多出些麻煩來。」

啊?朱縣令一愣,對上笑眯眯的湛非魚,突然感覺後背直發毛,這名字他若是簽了,那就真的把鎮邊侯府得罪死了!

和湛非魚比起來,朱縣令肯定是巴結她,可一想到湛非魚日後離開渭州了,到時候鎮邊侯府要秋後算賬,他一個七品小縣令哪有招架之力。

眉梢一挑,湛非魚似笑非笑的看著遲疑不決的朱縣令,慢悠悠的開口︰「朱大人不必如此,既然讓大人簽了名,這後顧之憂肯定會給大人解決掉,大人難道認為我千里跋涉來這不毛之地,就是為了吃苦受罪的?」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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