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就是豪橫

堂屋的門嘎吱一聲從里面打開了,眼眶泛紅的張依依看著院子里的重光,嬌女敕白皙的面容不由一沉,「你怎麼在這里?」

她放棄尊嚴面子向楊守成哭訴,不過是為了博取同情,但她這模樣被外人看見,張依依蹙起眉頭,這若是侯府的下人,她還可以把人遠遠的發賣了。

楊守成從屋內走了出來,目光突然定格在重光手中的青玉鐲上,眼神微微波動了瞬間,最後又歸于平靜。

「張夫人,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夫人這般強買強賣的。」重光懶洋洋的笑著,晃動著手中的鐲子,「你還沒資格給我家小姐做媒,至于楊旭,想來夫人從侯府後宅而來也沒這個資格。」

「你!」張依依沉了臉,憤怒的看著重光。

「你要給旭兒做媒?」楊守成聲音陡然冷厲下來,他可以不在乎張依依當年的背叛,但卻絕不會容許她來禍害旭兒。

或許已經丟了面子,張依依也懶得再遮掩什麼,轉身嘲諷的看向楊守成,「旭兒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是他母親,憑什麼不能給他做媒?」

姣好的面容因為刻薄而顯得猙獰丑陋,張依依目光挑剔的打量著粗布衣裳的楊守成,「你以為自己還是少將軍嗎?你不過是罪臣之子,是聖上開恩才留了你一條狗命,旭兒難道要娶一個粗鄙的村姑?再生一窩孩子,衣裳打著補丁,窮的揭不開鍋?」

重光嘖嘖兩聲,無比敬佩的看著口出惡言的張依依,她就不怕楊守成一怒之下把她給 嚓了。

可惜不管張依依表情多麼嫌棄,楊守成剛毅方正的臉上不見半點怒火,「旭兒的一切和你無關。」

「你滾!」突然,一道憤怒的聲音響起。

卻見黃土牆上,一個孩子翻了過來,隨後炮仗一般向著張依依沖了過去,「你滾出我家!」

「旭兒!」冷喝聲響起,楊守成長臂一伸卻是把楊旭給抱住了,一手摁在他肩膀上,「不可胡鬧。」

「你?」張依依震驚的看著被楊守成攬住的小孩,那髒污的棉襖,黝黑粗糙的臉蛋,正是之前被侍衛丟出去的野孩子。

然來之前張依依知道楊旭不可能如同侯府的孩子那般金尊玉貴,可她也沒想到自己兒子竟然

像個乞丐一般。

重光瞄了一眼繃著臉,憤怒攥著雙拳的小孩,絕對的看熱鬧不嫌事大,「呦,翻牆的動作挺麻利,看來內傷沒什麼大礙了。」

楊旭身體一僵,看了一眼笑嘻嘻的重光,隨後扭過頭去。

楊守成眉頭一皺,右手搭上了楊旭的手腕。

半晌後,楊守成看似平靜的目光卻陡然銳利起來,「是誰?」

「我讓侍衛打的又怎麼樣?」被質問的張依依獰笑著,高昂著下巴,「子不教、父子過!他就跟乞丐一般躲在路旁偷窺,侍衛不過是小懲大誡!」

「是誰?」楊守成再次開口,視線從張依依身後的四個侍衛身上掃過。

「爹,我沒事,不過是挨了一腳而已,打不死小爺!」楊旭嘴硬的回了一句。

可惜終究還是小孩子,楊守成詢問時,楊旭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侍衛甲。

重光一手摩挲著下巴笑的無比奸猾,「既然不清楚是誰動的手,干脆都揍一遍得了,蛇鼠一窩,他們也不冤。」

院子門口,湛非魚看著唯恐天下不亂的重光,「大哥哥,重光叔一直這樣沒被人揍嗎?」

「我揍過。」殷無衍清冷的聲音響起。

至于其他人倒是想揍,可重光打小就跟著殷無衍,有殷無衍護著,能打過他們的不敢動手,殷無衍是聖上一手教養大的。

而身份能越過殷無衍的皇子皇孫們,他們武力值卻不夠。

楊守成出手速度極快,眾人只看到一道殘影,侍衛甲已經被一腳踢了出去,砰一聲撞到黃土牆上,摔在地上哇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絕對的以牙還牙。

「你!」張依依憤怒至極的看著動手的楊守成,打狗還要看主人。

估計是里子面子都丟了,張依依最終也沒開口,轉身要走,余光掃過一旁的重光,冷笑道︰「這鐲子不用給我,也不知從哪里里撿來的破爛貨,你物歸原主吧!」

「等等。」楊守成突然開口。

湛非魚就看到張依依腳步停了下來,嬌美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楊守成冷淡的聲音接著響起,「把東西都帶走。」

湛非魚便看到張依依表情瞬間從自得轉為了猙獰,變臉之快,嘆為觀止。

依舊背對著楊守成,張依依冷笑起來,「既然不要那就都燒了!我們走!」

經過院門口,張依依看了一眼裹著狐裘披風的湛非魚,小姑娘唇紅齒白,看人時雙眸烏黑透亮,即便是侯府嬌養的姑娘家,即便衣著、頭飾更為華貴,卻少了那份月復有詩書氣自華的氣度。

「小姑娘,既然踫到了我奉勸你一句。」張依依已然恢復了慣有的矜貴雍雅,淺笑嫣然的繼續道︰「日後你成親,記住千萬不能找窩囊的男人,自己一輩子沒出息,還會連累家中女眷,連個首飾都買不起,這樣還算什麼男人!」

明著譏諷了楊守成後,張依依這才感覺痛快了,在丫鬟婆子、侍衛的簇擁下離開了簡陋的小院子。

……

片刻後,去山上打柴火的楊老將軍回來了,不同于楊守成的沉默寡言,楊老將軍更像是個慈愛的長者,聲音洪亮,面帶笑容。

「哈哈,小丫頭不必多禮,老夫如今不過是個山野樵夫,擔不起你這一禮。」朗聲笑了起來,楊老將軍接過湛非魚遞過來的信箋。

楊守成陪坐在下首,而楊旭洗了臉也過來了,看了一眼湛非魚就站在了楊守成身旁,依舊繃著臉,只是眼中的敵意褪了下去。

看完了信,楊老將軍看向湛非魚的目光更為慈愛,而且多了一抹贊賞,「老夫在鄉野多年,消息閉塞,卻不知顧學士竟然收了弟子,堂堂小三元,果真是名師出高徒。」

楊守成一怔,這才看了一眼湛非魚,估計也沒想到她竟然是個讀書人,參加了科舉不說,竟然還一舉成為小三元,這姑娘看著比旭兒還要小一點。

「多謝老將軍夸贊。」湛非魚笑著回了一句,也沒有謙虛。

「不錯,你這性子老夫喜歡。」楊老將軍最不喜的就是那些酸儒,一句話的事,卻之乎者也說半天,嘰嘰歪歪的沒完沒了。

老將軍沒想到湛非魚一個小姑娘性子卻如此直爽,被夸了,也是不驕不躁,能讓顧輕舟收為弟子,果真不同凡響。

視線從自己孫子身上掃過,楊老將軍忽然道︰「你年長旭兒一歲,這年紀倒也合適,不如老夫給你老師去一封信,結個兒女親家。」

湛非魚原本從容淡定的表情一僵,無語的看著說風就是雨的楊老將軍。

忝陪末座的殷無衍此刻鳳眸一沉,冰冷懾人的目光看向主位的楊老將軍,雙方視線踫撞到一起,無形的刀光劍影讓簡陋堂屋的氣氛緊繃起來。

靠在門框上的重光縮了縮身體,老將軍果真寶刀未老啊,一言不合就敢戳七爺的肺管子。

楊旭剛剛還震驚與自家祖父的話,這會卻被無形的氣勢壓的喘不過氣來,只能繼續呆呆的看著坐對面的湛非魚。

率先收回目光,楊老將軍朗笑道︰「果真是後生可畏,老夫老了啊。」

楊老將軍這話听起來像是在夸贊湛非魚,可他看的卻是殷無衍,能有這樣的氣勢,絕不是簡單的護衛隨從。

殷無衍此刻也明白過來,楊老將軍剛剛是故意試探,而他因為關心則亂,已然暴露了身份。

……

中午時分,殷無衍接到禁龍衛傳來的密信後,帶著重光暫時離開了。

「你就這樣干看著?」楊旭硬邦邦的聲音響起,看起來對湛非魚依舊有敵意,或許是看不慣她這養尊處優的樣子。

何暖正在院子里洗菜,何生則在灶房里剁雞,而楊守成這個主人正在劈柴,唯獨湛非魚站在廊廡下袖手旁觀,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

看了一眼把劈好的木柴送回柴房又回來的楊旭,湛非魚眉梢一挑,看稀奇一般看著楊旭,脆生生道︰「君子遠庖痴,我這雙手是拿筆的手,是讀書寫字用的,你竟然讓我下廚,簡直是俗不可耐!」

何暖洗菜的動作一頓,臉上染上了笑意。

楊守成卻是看都看沒火藥味十足的倆小孩,繼續舉起斧子劈木頭。

「這叫俗?難道中午你不吃這些菜?」楊旭繃著臉瞪著湛非魚,忽然道︰「我告訴你,這些菜都是用糞澆灌的,從茅廁里舀出來,那些……」

熊孩子的殺傷力太強,饒是湛非魚也只能甘拜下風,「阿暖,我中午不吃了。」

就沖著楊旭這一番詳細的描述,別說湛非魚矯情了,何暖手一重把菜掰成了兩段,楊守成一斧子劈歪了。

灶房里,何生蹲把從砧板上掉下去的雞腿撿了起來,默默的拿到木盆里清洗了兩下。

哼!楊旭鄙夷的看著這樣就不吃飯的湛非魚,惡狠狠的補刀,「你這樣就算讀書再好,日後也只會是個貪官污吏!」

湛非魚模了模已經有點餓的肚子,再看了一樣熊孩子外加狼孩子的楊旭,「你家灶房那香胰子看見了沒有,那方子是我弄出來的!」

香胰子超強的去污能力,再加上物美價廉,背後又是顧學士撐腰,所以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就暢銷整個大慶朝,即便石頭村這樣的窮鄉僻壤也有賣貨郎來賣。

剛剛還用香胰子洗了手和臉的楊旭愣了一下,卻沒想到這個白胖胖的矮冬瓜竟然還有這本事。

湛非魚眯眼一笑繼續瑟,「你知道香胰子有多賺銀子嗎?第一年就有八萬兩,想來你也不知道八萬兩銀子有多少,換成銀元寶的話,估計要十幾個木箱子來裝!」

「最重要的,我把所有的銀子都送去邊關了,讓那些受傷的兵卒們可以多分一點銀子回鄉下。」湛非魚三連殺之後,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楊旭。

楊家祖孫三人住在這里,雖說不至于餓肚子,可生活卻是困頓,好在都是大老爺們也沒那麼講究。

可這麼多銀子送出去了,而且還是送給傷殘的兵卒,楊旭這個听著疆場故事長大的熊孩子此刻更是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楊守成也愣了一下,這個沉默寡言如同高山一般的偉岸男人,此刻看向湛非魚的目光卻充滿了敬佩和慈愛。

「對了。」湛非魚再次開口,向著楊旭道︰「我是從淮安府過來的,隸屬江南道,來之前我才幫鄧將軍家的二公子提了二十萬兩銀子送去了西南兵營。」

一開口就是幾十萬兩銀子,她湛小魚就是這麼豪橫!

湛非魚用力的拍了拍楊旭的肩膀,「所以讓你失望了,我以後絕對不會是貪官污吏!」

感覺外面有點冷打算回屋的湛非魚回頭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老師就我一個弟子,日後學士府的一切都歸我所有,我吃肉包子都是吃一個丟一個,否則外人怎麼知道我不差銀子呢。」

楊旭呆愣愣的看著抱著手爐進屋的湛非魚,一時之間腦子里亂糟糟的混成了一團。

他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只想著日後要恢復將軍府的榮光,他甚至都不和村里那些孩子玩,即便有楊守成這個嚴厲的父親,楊旭骨子里依舊透著驕傲,認為自己比村里那些目不識丁的強多了。

可此刻,楊旭所有的驕傲自得都被擊的粉碎,突然感覺比起湛非魚,他差了十萬八千里,他再自傲也知道自己這輩子也賺不到那麼多銀子。

看著失魂落魄的兒子,楊守成走了過來,粗糙的大手揉了揉他的頭,「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在軍中有人善于觀察,機警敏銳,所以能成為斥候︰有人力大無窮,所以是先鋒︰而有人天資聰慧便成了軍師,旭兒,做人不可高傲自大,但也不需妄自菲薄。」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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