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無法立足

「小哥,麻煩通傳一聲。」呂彪痛的齜牙咧嘴,要不是擔心劉百戶責怪自己辦事不利,呂彪也不會從醫館出來就急匆匆的來到南湖巷。

「等著。」身為劉府的下人,別說呂彪一個地痞,就是衙門的差爺來了,他們也不放在眼里。

片刻後,臥房里彌漫著藥味,好在窗戶打開了,放了兩個冰盆,倒不顯得悶熱。

劉百戶在蝶夫人的伺候之下,半靠在床上,左腿骨頭斷了兩次,著實讓他吃了一番苦頭,臉上陰沉沉的駭人,那暴戾的要殺人的眼神讓進來的呂彪嚇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劉大人,都是小的辦事不利,小的該死!」砰砰磕著頭求饒,呂彪身體瑟瑟發抖著,唯恐激怒了劉百戶,到時候小命不保。

「行了!」一聲怒喝響起,劉百戶嫌吵的皺著眉頭,不耐煩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抬起頭來,鼻青臉腫的呂彪壓下驚恐快速把祝昌運的事說了一遍,「大人,小的沒想到那車夫是個練家子,小的帶了八個人過去,都被那車夫給撂倒了,還有幾個人在醫館里起不來。」

「你是說一個小姑娘?」劉百戶眼神陡然陰狠下來,從牙縫里擠出話來,「是不是七八歲的小丫頭,膚色白,眼楮大。」

呂彪自然也知道劉百戶被自己的坐騎踩斷了腿,可他畢竟只是個地痞,具體的事情打听不到,這會錯愕的點點頭,「是,那小丫頭也是個心狠手辣的,王猴子的……」

話音頓了一下,呂彪想起醫館里痛的哭爹喊娘的王猴子,他來之前看了一眼,猴子的命根子是廢了,大夫上了藥,可腫成那樣,以後還能用?

「說清楚!」劉百戶怒聲一喝,已經猜出呂彪口中的小姑娘就是湛非魚,暴怒的情緒扭曲了他的臉,要不是左腿不能動,估計劉百戶都拿著鞭子沖去齊家別院報仇雪恨了。

「猴子的命根子傷了,大夫說沒用了。」呂彪趕忙開口,誰能想到玉雪可愛的小姑娘會打架,而且還下腳那麼狠,這下三濫的招數分明是他們這些地痞無賴最擅長的。

「什麼?」站在床邊給劉百戶打扇的蝶夫人驚呼出聲,下意識的看向劉百戶斷掉的左腿,幸好大人沒有傷到命根子。

饒是劉百戶也愣了一下,孟知州之前來了一趟,劉百戶也知道了湛非魚的身份,顧學士的弟子,南宣府試案首,和大皇子外家陳家斗的奇虎相當還全身而退。

詭異般的安靜在臥房里蔓延開來,跪地上的呂彪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半晌後,陰沉著臉的劉百戶再次開口︰「姓祝的那讀書人走了?」

「是,祝昌運兄弟倆上了馬車,小的當時傷的太重爬不起來,也不知道他們去哪里了,不過大人放心,小的馬上讓人去查。」呂彪其實也就腰上和腿上挨了兩腳,之所以不爬起來,就是怕被何生單方面再毆打一頓。

而他臉上的傷,其實是呂彪讓手下的打的,看著青紫紅腫很嚴重,其實也就是皮肉傷,至少讓劉百戶知道他是盡力了。

等呂彪出了劉府的側門,不由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剛邁開腳步打算回家躺著,卻在瞬間如同見鬼一把的愣住了,「你……你怎麼……在這里?」

帶著吃太多小肚子都鼓起來的宏兒出來消食,湛非魚看著鼻青臉腫的呂彪,小嗓音微微上揚,「劉百戶若知道你這臉是自己打出來的會作何感想?」

「你閉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呂彪嗷一下叫了起來,頂著一張豬頭臉,凶神惡煞的似乎要把湛非魚給活剮了。

劉百戶是個武官,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拿鞭子抽人,呂彪這樣的小嘍嘍敢欺騙他,絕對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宏兒挺著鼓鼓的小肚子,抱著竹竿的手因為害怕而顫抖著,可瞪圓的雙眼卻迸發出一股子光芒。

「宏兒別怕。」湛非魚趕忙模了模宏兒的小腦袋,估計是大病再加上伙食差,頭發枯黃但卻是軟軟的,而宏兒也感覺到湛非魚的親近,墊著腳尖把腦袋往湛非魚掌心里蹭了蹭。

南湖巷的住戶非富即貴,這條巷子雖然是各個府邸的後門側門,但門口也掛著燈籠,倒不顯得昏暗,只是吃飯時間各家各戶的下人都忙碌起來,所以空蕩蕩的巷子里沒有其他人。

惡從膽邊生!呂彪模了模疼痛的嘴角,眼中露出惡毒凶殘的光芒,「小丫頭,別怪呂爺心狠手辣,誰讓你偏要撞上來!」

呂彪笑的宛如惡鬼,他還愁得罪了劉百戶,這不,將功贖罪的機會來了,雖然王猴子的慘狀讓人心驚膽戰,可面對兩個小破孩,呂彪這個地痞可不會怕。

似乎沒注意到呂彪的惡意,湛非魚扭頭看向身體緊繃的宏兒,「宏兒,把竹竿借給姐姐,看姐姐怎麼痛打落水狗。」

即便害怕,宏兒還是點點頭,把竹竿遞到了湛非魚手里,隨後又瞪圓雙眼盯著呂彪,女乃凶女乃凶。

竹竿在手,天下我有!先發制人的湛非魚一竹竿直接抽到了呂彪的臉上,啪的一聲響,足可以知道有多痛。

宏兒眼楮蹭一下亮了起來,燈籠昏暗的光線里,揮舞著竹竿的湛非魚那叫一個英姿颯爽。

呂彪沒來得及靠近就被湛非魚給抽的爬不起來,躺在地上抱著頭痛的直叫喚,可護住了臉護不住頭,半晌後就被打的頭暈眼花。

「宏兒,以後誰欺負你,就用竹竿抽他!」湛非魚把竹竿鄭重其事的交到了宏兒手里,至于呂彪,這會死狗一般躺地上,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了,不時抽搐兩下,讓人知道還有一口氣在。

小家伙太瘦,身體單薄脖子細,襯的腦袋格外大,這會用力的點頭,都讓人擔心他腦袋會從脖子上掉下來。

「姐姐。」握住了竹竿,宏兒看著地上的呂彪,沉默了半晌,隨後發出嗷的一聲,抓著竹竿沖了過去。

就在湛非魚以為宏兒也要那竹竿抽呂彪幾下時,只見小家伙突然剎住了腳,雙手緊緊握著竹竿,然後猛地一個撐桿躍起。

雙腳並攏,落地正中目標!

而躺地上的呂彪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神,身體痛苦的動彈了幾下徹底沒了動靜。

湛非魚傻眼了,呆呆的看著抱著竹竿跑過來的小家伙。

暗中保護湛非魚的兩個暗衛下意識的加緊了雙腿,莫名的感覺到蛋疼……

終于找回了聲音,看著仰著頭一副求表揚的模樣的小家伙,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湛非魚終于找回了聲音,「宏兒,我們回去了。」

小家伙用力的點點頭,雙手依舊抱著竹竿,亦步亦趨的跟在湛非魚身後,活月兌月兌就是個小尾巴。

……

讀書聲打破了早晨的安靜。

早起的齊桁腳步一頓,看著坐花園里誦讀的湛非魚,再看著坐在她身邊抱著竹竿的宏兒,莫名的感覺自己的地位不保,明明小魚最好的朋友是自己。

齊桁邁著八字步,端著小童生的架子,「小魚,你還在讀《莊子》,剛好我有一句不是很明白,小魚你能給我講講嗎?何為通于一而萬事畢,無心得而鬼神服。」

湛非魚沒察覺到齊桁那酸澀的小心思,「道家認為無心而得,宗法自然。正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嗯,我明白。」齊桁點點頭,他雖讀了《莊子》,可並不精通,僅僅是讀而已。

明三曾經鑽研過《莊子》,所以有了小師叔明三的教導,齊桁也了解一點皮毛。

宏兒本來就呆了,這會更是兩眼無神,根本不明白湛非魚和齊桁在說什麼,可這絲毫不影響他對湛非魚的崇拜。

看著蚊香眼的宏兒,湛非魚模了模小家伙的頭,繼續給齊桁解惑,「道或一,即通達自然的規律,了悟了道的運行,就無為而處之,觀萬物自然而然,看萬事自得而畢。即為無為,則無不治。」

「所謂無心︰虛空其心。不在乎得失,抱淳樸而守一,則鬼神也不得不傾服。即得道之人,以一通達萬物之易……」等湛非魚說完之後就發現又多了一個蚊香眼。

「小魚,別理這好高騖遠的小胖子!」明三沒好氣的瞪著听的雲里霧里的齊桁,抬手啪一聲敲他頭上,斥道︰「四書五經還沒有讀透徹,就想學《莊子》,听得懂嗎?」

「我……」齊桁不服氣的一昂頭,可對上明三凶狠的眼神,瞬間就慫了。

看到齊桁挨揍,宏兒抿著嘴笑,手中的竹竿晃啊晃,小家伙明顯是心情好。

明三有些心疼的看著瘦的月兌相的宏兒,「看,宏兒都笑你了。」

齊桁漲紅了臉,蹭一下站起身來,「我回去讀《尚書》」

看著跑遠的齊桁,明三搖搖頭,這才和湛非魚說起正事,「你今日去衛大儒那?」

「嗯,一共有十日的時間,我問了衛家的小廝,無書樓每一層都有一個識字的書童負責打理,想必他們知曉衛大儒有哪些藏書,到時候我讓他們幫忙謄抄。」湛非魚也想過讓明三幫忙。

可惜衛大儒雖然和明山長有過幾面之緣,卻是一點面子都不講,只準湛非魚進入無書樓,所以找書抄書的任務只能交給她完成。

「我已經寫信回南宣了,青涯書院也有一些孤本真跡,如果有書來不及謄抄,你便用這些孤本和衛大儒談談,或許能寬裕幾日。」明三想著以衛大儒對書的喜愛,若是遇到孤本肯定想要收藏,即便是手抄本,如此一來也算是等價交換。

湛非魚點點頭,「可以,我一會就去,劉百戶那里或許不會善罷甘休,我把阿生留下來。」

「放心,有顧學士的名頭鎮著,那些人不敢亂來。」明三笑容冰冷了幾分。

可如果沒有顧學士,說不定一個虐殺軍馬的罪名扣下來,小魚已經吃牢飯了,即便她是南宣府試案首。

半個時辰後,湛非魚上了馬車,宏兒左手握著竹竿,右手抓著馬車車轅,努力的想要爬上去,可小家伙個頭矮,墊著腳才能踫到車轅,想爬上馬車是絕無可能。

「宏兒,不可胡鬧!」祝昌運抱歉的看向湛非魚,趕忙抱住宏兒,可對上他呆呆的雙眼,又放軟了語調,「宏兒跟著大哥,大哥讀書給你听。」

小家伙似乎沒听見,又好似沒听懂,被祝昌運抱在懷里,可身體卻向著馬車方向撲了過來,固執的要上馬車。

「祝大哥,讓宏兒上來吧。」湛非魚看著呆愣愣的小家伙。

「宏兒很听話,去了衛家也不會吵鬧。」明三算是見識到了小家伙粘人的功底,小魚即便是如廁,他都拿著這竹竿守在門外面,想到湛非魚那崩潰的表情,明三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被放到馬車上,宏兒把竹竿一橫,動作迅速的鑽了進去。

看到這一幕的祝昌運莫名的有點心酸,沒有被大火嚇呆之前,宏兒最黏他這個大哥,後來呆呆的就跟木頭人一般。

如今看著宏兒黏著湛非魚,祝昌運明明該高興的,可心里直冒酸水,這是他的弟弟啊,出生三個月後就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給養大的弟弟,忽然就跟人跑了。

……

齊府,齊同知出門不到半個時辰就匆匆回來了,而且面色極其難看,這讓書房伺候的下人都放輕了腳步。

齊老爺子早幾年就放權了,齊家的產業交給了齊二老爺打理,明面上的人脈資源則都給了齊同知。

至于三個孫子輩,齊大公子和三公子還在讀書,一個在府學,一個在私塾,至于齊二公子則跟在二老爺後面打理齊家的生意。

所以此刻,書房里也就齊老爺子一人。

「爹,劉百戶這話分明是要拿齊桁泄恨。」齊同知去了衙門之外,張通判就替劉百戶傳了兩句話,雖然話說的隱晦,但暗藏的意思很清楚。

齊老爺子面色凝重,手中的茶蓋一下一下撥弄著杯子里的茶葉,齊家在豐州也是望族,這般打臉的事還是第一次踫到。

齊同知眉頭緊鎖,壓著怒火,卻又無可奈何,他身為豐州同知,官職也就在孟知州之下,再者背後靠著齊家,在豐州那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但如今卻被逼著把齊家子弟交出去,不管齊同知對齊桁這個堂佷子有沒有感情,這事傳出去丟的是齊家臉,連族中子弟都無法庇護,齊家日後還怎麼在豐州立足?

「吃柿子撿軟的捏,自古如此。」齊老爺子緩緩開口,滿是皺紋的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即便是皇商劉家也不敢動湛非魚,但劉百戶要泄恨,自然挑上了我們齊家。」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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