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黃雀在後

急匆匆的離開秦家之後,黃儷直奔柴頤的住所而去,自從成了陳老爺的幕僚,柴頤手里不差銀子,在南宣府買了一個二進的院子。

「行了,立刻讓你家老爺回來,就說我有急事。」急躁的聲音響起,黃儷打發了管家去找柴頤,自己則在屋子里來回走動著。

而另一邊,柴頤正坐在陳家的書房里,秦氏通奸的風波鬧出來之後,秦家立刻受到了波及,之前陳老爺收到主家送來的信,讓他拉攏秦家為陳家所用,可陳老爺剛接觸秦家主幾次,誰曾想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爹,秦家已經成了廢棋,你還糾結個什麼勁?」陳胖子坐在圈椅上,一圈一圈的肥肉擠壓堆積著,眯著綠豆眼不耐煩的道︰「要我說爹你就該去章知府,哼,他不過是個四品知府而已,我們陳家看上他是他的福氣,章程禮敢不識好歹?」

身為大皇子的外家,陳胖子就是這麼有底氣!章知府若是投靠了陳家,日後還能謀個從龍之功,他要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這個知府的位置就該換人來坐坐了。

柴頤隱匿了眼底的不屑和鄙夷,四品的知府或許不足為懼,可章知府娶的妻子卻來自孔氏,陳家敢無緣無故的針對章知府,當孔家是吃素的?

「少爺,如今章知府已經在南宣府站穩腳了,陳家自然不需要畏懼章知府,可一旦動手,我們卻會被牽連進來。」柴頤面容溫和的解釋,他一副溫雅的文人打扮,態度又謙和,無形里就讓人產生好感。

陳老爺身材也有些發福,此時卻認同的點點頭,「子樟說的不錯。」

陳老爺是個商賈,他狡猾又精明,讓他為了本家去和章知府硬踫硬,最後章知府倒台了,自己這一支估計也完了,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蠢事他可不會做。

「章程禮他還敢動我家?」陳胖子聲音猛地提高了幾分,氣憤的站起身來,肚子上的肥肉晃動了幾下,「我看他是活膩味了!」

「少爺,民不和官斗,我們雖不懼怕章知府,可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們家大部分的生意都在南宣府,章知府如果發難,只怕本家那邊也是鞭長莫及。」柴頤把話掰碎了解釋給陳胖子听。

本家估計是想犧牲陳老爺這一支把章知府拉下台來,事情完結之後再派其他旁支來接管米糧的生意,于本家而言可沒什麼損失。

陳胖子思考半晌後認同的點點頭,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陳家的生意並不干淨,私底下有不少見不得光的事,為了收購米糧,為了打壓同行,陳老爺和陳胖子手里都沾過認命,章知府真要徹查起來,父子倆絕對第一個倒霉。

「子樟,你說說看秦家此次是否能化險為夷?」陳老爺笑眯眯的看向柴頤,自己兒子不精明,陳老爺也清楚,他外面還有兩個能子承父業的好兒子,而這些年陳老爺也是有意放縱,陳胖子會變成今天這樣,絕對是陳老爺的捧殺導致的。

說到正事了,柴頤神色也眼嚴肅起來,「萬夫人是秦家女,但畢竟是外嫁女,只要秦家有辦法把與人通奸變成被歹人奸污,到時候萬夫人以死來力證清白,秦家名聲雖然有損,但不會傷及根本。」

以秦家在南宣府讀書人中的地位,到時候再做些善事來挽回名聲,必定能把此事的傷害減小到最低程度。

「老爺,秦家和杏林黃家是姻親,黃家名聲極好,而且黃家二房的女兒嫁到了青涯書院明家,若是黃家和青涯書院都出面給秦家洗刷惡名,再有老爺你幫忙,秦家必定可以渡過此劫。」

陳老爺認同的點點頭,「看來我明日可以約見一下秦家主。」

「老爺何不等秦家上門求援?」柴頤此話一出,陳老爺子更是心情愉悅的大笑起來,之前秦家還想要端著架子談條件,如今秦家主只怕恨不能立刻投靠陳家,借助陳家之力渡過此劫。

柴頤離開書房後,就看到小廝急匆匆的過來了,「柴公子,府上的管家來了。」

「我知道了,若是少爺找我就說我回家了。」柴頤步子加快了幾分。

一刻鐘之後。

等的已經不耐煩的黃儷听到院子外的腳步聲,看著急匆匆過來的柴頤,氣惱的把手中從茶杯砸了過去,「你怎麼才回來?我都等多長時間了!」

看著砸碎在地上的杯子,柴頤伏低做小的陪著不是,「我替陳老爺去鋪子查賬了,管家沒找不到我,這不耽擱時間了,知道你過來了,我直接騎馬回來的,你模模我的手。」

柴頤握住了黃儷的手,雖然是三月的天氣,可騎馬回來雙手也有些冰涼。

「哼,這一回就原諒你了,再有下一次看我怎麼收拾你!」黃儷一臉驕縱的丟出狠話來,這才把秦氏之前說的事給說了一遍。

「我還以為狄叔多疼我,他給秦瓊那個賤人配置毒藥,竟然半點不曾幫過我!」黃儷氣的扭曲了臉,往日狄連川對她的疼愛都被她給忘記了,只余下忿恨和惱怒。

柴頤小意溫柔的安撫著黃儷,直到她不生氣了,又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別為了不相干的人氣壞身體,否則我會心疼的。」

一直繃著臉的黃儷不由笑了起來,姿容艷麗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她雖然打算嫁給章知府,可看著俊朗溫雅的柴頤為了自己神魂顛倒,大大的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儷兒,這事交給我來處理,你別為髒了自己的手。」柴頤溫聲開口,但凡讓狄連川知道黃儷是毒害湛非魚,他估計是寧可把柄曝光也不會答應,看來自己該去會一會萬夫人秦氏。

「也行,你可記得給我把奸夫找好了。」黃儷惡毒的笑了起來,她倒要看看孔氏那個老賤人被個男人從水里抱起來,她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

這麼一想,黃儷蠻橫的命令道︰「你去街上找個又髒又臭的老乞丐!」

「好,都依你。」柴頤忙不迭的答應下來,知府夫人換個人來做對陳家倒是有好處,章知府心思縝密,行事更是滴水不漏,不如就從他的後宅下手。

柴頤又各種甜言蜜語哄著黃儷,直到她離開後,這才沉了臉,回到書房後,柴頤快速的寫了一封信。

一個打掃院子的灰衣小廝走進了書房。

「把這封信立刻送給三少爺。」柴頤把用火漆封好的信箋遞給了小廝,陳老爺再精明也只是商賈,他柴頤日後可是要封侯拜相的,豈會甘願被低賤的商賈驅使,所以柴頤早就借著陳老爺的關系賀主家的三少爺搭上了關系。

……

東湖客棧,臨湖小軒。

「你這是要去干什麼?」烏黑的雙眼倏地瞪圓了幾分,好似貓兒一般,湛非魚錯愕的看著易了容貌的重光,要不是听出聲音來,她絕對以為是歹人闖進來了。

「我這絕活不錯吧?」重光瑟的笑了起來,金刀跨馬的往椅子上一座,心虛的瞄了一眼窗戶外,這才道︰「一會我得去黃家一趟,在下現在的身份是藥師狄連川。」

湛非魚眼楮蹭一下亮了幾分,可一想到殷無衍之前的交待,氣惱等著故意顯擺的重光,「府試在即,我要用功讀書,爭取拿個小三元。」

「你是怕顧學士知道你在南宣府胡鬧,到時候扒了你的皮。」重光眉梢一挑,毫不客氣的戳破湛非魚的偽裝,裝的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

「我……」湛非魚詞窮,前天才把功課送去了京城,按照之前的時間來推算,估計三日後老師的信就要送來了。

大哥哥只是不準自己再出去,可老師一旦知道秦氏的事,湛非魚頭皮發麻,她已經可以想象自己會有什麼下場了,說不定小三元都安撫不了老師的怒火。

「胖丫頭,你不去?」重光笑的不懷好意。

「不去!」回答的是斬釘截鐵,湛非魚倏地轉過身拿起桌上的書看了起來,湊什麼熱鬧,就該好好讀書!

也不知道狄連川到底有什麼把柄被秦氏知曉了,湛非魚雙目無神的盯著書,心里就跟貓抓了一般,重光叔絕對是故意的!

「那我先走了。」重光哈哈一笑,能看到胖丫頭變臉,值了!

……

遠在京城,對唯一的小弟子,顧輕舟又怎麼能放下不管,即便有殷無衍送過去的何暖何生兩兄妹,可顧輕舟還是派了一個死士守在暗處,也同時把湛非魚的消息傳回京城。

書房里亮著燈火明亮,顧輕舟每日天不亮就上朝,然後在文淵閣處理公事,還經常被聖上叫去商議政事,即便回到學士府那也是進書房處理積壓的朝廷公務。

「老爺,該用膳了。」老管家提醒了一句,這飯菜都熱了兩回了。

把手中的信箋放了下來,顧輕舟不由笑了起來,可燈光下,這笑容怎麼看怎麼的人,「是該吃飯了,把自己氣出個好歹來,那破丫頭也不知道。」

老管家腳步一頓,回頭瞄了一眼書案,「是小姐來信了?」

「那個破丫頭快把南宣府攪和的天翻地覆了!」顧輕舟握著筷子的手微微用力,皮笑肉不笑的繼續道︰「看來還是平日里功課太少了,所以才這般憊懶放縱!」

殷無衍那小子只會把破丫頭慣的無法無天!估計破丫頭要殺人,他就會站一旁遞刀子,然後再處理尸體,好好的小徒弟都被這臭小子帶壞了!

「小姐才九歲竟然就有這般本事?」老管家笑出一臉褶子來,那驕傲的模樣,得,又是一個會給湛非魚遞刀子的。

顧輕舟吃了幾口菜,別看他出身南陵顧氏,又是翰林院大學士,可食不言寢不語這些規矩,顧輕舟一貫是懶得理會,「她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人不大膽子倒不小,還敢動陳家,不過這手段倒也有幾分可取之處吧。」

老管家雙眼發亮的看向顧輕舟,只等他說明白。

「且等著,塵埃落定之後,估計南宣府就是鐵板一塊了,倒是便宜了章程禮,沒有破丫頭這神來一筆,章程禮至少要花一年時間才能牢牢掌控南宣府。」顧輕舟嘴上說著湛非魚「不務正業」,可臉上的笑容卻泄露出他的滿意。

尤其想到湛非魚竟然獨闢蹊徑的和青涯書院合作開辦全新的技藝書院,這讓顧輕舟忍不住搖搖頭,「還是太年輕了,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明家可防不住那些魑魅魍魎,這事還是得讓聖上來定奪。」

說到這里,顧輕舟看向老管家道︰「明日你安排一下,派人送一萬兩銀票給那丫頭。」

「是。」老管家點頭應下。

……

殷無衍回到東湖小軒已經是月上中天了,湛非魚把南宣府的水給攪渾了,既然她已經起了頭,殷無衍自然要部署一番,總不能讓小姑娘白忙活一場。

再者有南宣府這個例子在,想必暗中那些人也不敢吃柿子撿軟的捏,這殺雞儆猴的作用也就達到了。

重光離開後,湛非魚又心無旁騖的開始讀書,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

「字寫的不錯。」殷無衍拿起書桌上的文章看了起來,不說文章的優劣,這一筆字就賞心悅目。

「水磨的功夫而已。」被夸獎的湛非魚咧嘴一笑,除了勤加練習之外,也因為臨摹的帖子都是珍品,要說天賦還真沒有。

殷無衍看了一眼謙虛的小姑娘,「讀書科舉不過是手段,不拘泥于此便很好。」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可說到底讀書不過是為了科舉出仕,是為了名利地位,字也好,文章也罷,都只是達到最終目的的工具。

「老師要听到這話肯定會把我罵的狗血噴頭。」湛非魚知道自己其實就是個俗人,外人說什麼神童,什麼才女,于她而言都是虛名是偽裝,她只是想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人據在深宅後院,依靠男人的垂憐來生活。

半個時辰的時間,足夠殷無衍指點湛非魚把制藝文修改一遍,而此刻已經到了湛非魚睡覺的時間。

放下筆,把有些凌亂的書案收拾干淨,湛非魚眼巴巴的看向殷無衍,「大哥哥,閑著也是閑著,要不我們出去逛一逛南宣府?」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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