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乞丐圍攻

二月十三,連綿幾日的風雪終于停了,可背陰的地方積雪並沒有融化,早晚都讓人冷的直哆嗦。

村正裹緊了棉襖,進屋後搓了搓凍僵的雙手,「還有三日就是縣試了,這老天怎麼還不放晴。」

「村正,你喝點熱水暖暖。」李氏倒了一杯熱茶水遞了過來,從下雪之日起她這心就一直揪著,好不容易雪停了,偏偏還是這般冷。

「娘,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怕冷,再說我衣服也厚實。」湛非魚笑著安慰,比起真正的農家子弟,自己已經好太多了。

今年有點倒春寒的勢頭,而參加縣試的蒙童年紀都偏小,在考棚里一坐就是一天,的確很遭罪。

尤其是清貧的農家子弟,只能多穿幾層單衣保暖,畢竟有夾層的衣裳是進不了考場的。

村正也好,李氏和沉默坐在一旁的湛老大也罷,再心疼也不能讓湛非魚不去考試。

「不過小魚讀書好,這一次一定能考中!」村正渾厚的嗓音里總算多了點輕松和笑意。

拋開天賦不說,小魚讀書那真的是頭懸梁、錐刺股的刻苦勤奮,再加上陳縣令有看重小魚,這通過縣試是肯定的。

湛非魚抿著嘴角笑了笑,「娘,我東西都收拾好了,吃過飯我就回莊子,十六直接去考場,太冷了,你們就不用過來了。」

這一次的縣試陳縣令決定考五場,再加上進考場之前要核查身份,還要搜身等等,折騰下來要耽擱不少時間,所以都是天不亮就要出發,比起住客棧肯定是住農莊更方便。

湛老大想開口,可李氏一記目光看了過來,湛老大又低下頭,卻是打定主意十六號一定要去縣里,讓小魚一個人去考試,湛老大怎麼都不放心。

等到中午時分,何生趕著馬車來村里接湛非魚,而此刻,馬車兩旁黑壓壓一片站滿了村里人。

「小魚,你好好考,不要怕啊,你年紀還小,今年不行明年接著考。」

「你這婆娘會不會說話,小魚肯定能考上。」

「哈哈,就是,小魚是我們上泗縣的小神童,她考不上誰能考上?」

村民們朗聲笑了起來,這會也顧不得天氣寒冷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話語里都是最真誠的祝福。

「不用下來,別凍著。」老族長抬手把要下馬車的湛非魚攔了下來,滿是皺紋的慈祥臉龐上露出欣慰的笑來,「第一次考,別慌,你平日里讀書用功,一定能考上的。」

「太爺爺,我知道,您老快回去,這天太冷了。」湛非魚趕忙開口,下午起了風,吹到臉上就跟刀子刮了一般,太爺爺這把年紀可經不住凍。

「好,太爺爺一定保重身體,等著你的好消息。」老族長笑呵呵的直點頭。

「小魚,風太大,你進馬車坐好。」村正說了一句。

看向四周來送行的村民,村正吆喝著開口︰「大家把路讓出來,等小魚考上後,村里擺個流水席,大家再好好樂呵。」

半晌後,馬車慢慢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誰能想到兩年前的小姑娘會走到這一步。當初村里族里要供小魚讀書,不少人心里都有意見。

可如今家家戶戶都能賣蔬菜,而且作坊也在後山腳建好了,去作坊做工每個月也能賺一兩銀子,銀子越來越多,金林村的人對湛非魚那叫一個感激。

「等小魚有了功名,日後我們金林村會更加興旺。」有感而發的老族長聲音哽咽。

「老族長,我扶著您。」村正攙扶著老族長的胳膊,笑著接過話︰「等天回暖後我們把私塾蓋起來,到時候村里會出更多的讀書人!」

湛氏一族的興旺不能只靠小魚一個人,但小魚帶了個好頭,以後會越來越好!

「哈哈,都說縣里那些小女圭女圭三四歲就讀書,到時候我家倆兔崽子也三歲就送私塾,多讀幾年總比別人強一些。」

「三哥,你這是顯擺自己有雙胞胎兒子吧!」

「老五啊,你家小丫頭也機靈著,私塾建好了,你可別舍不得銀子!」

「老子是摳搜的人嗎?村正之前說了村里孩子讀書不要束脩,讀的好還有獎勵,我家二丫肯定要讀書的!」

聚攏的村民慢慢的往家走,讀了書,明事理!即使不能像小魚這樣考科舉,也能去作坊做工,說不定還能當個管事的,這日子就有盼頭了。

……

一轉眼,三天時間已經過去了,天還不曾亮,何暖提著熱水進了臥房,並不意外湛非魚已經穿好衣服了。

「阿暖,你先給我梳頭。」湛非魚快速把衣裳帶子系上了,為了適應這天氣,這兩天屋子里都沒有燒炭,大早上冷的人直哆嗦。

看著乖巧的坐在梳妝台前的湛非魚,何暖眼中有笑意閃過,小姐這雙手能寫出一筆好字,偏偏不會梳頭。

何暖一邊梳頭一邊開口道︰「時間還早,我讓廚房下了小餛飩,煮了雞蛋,小姐早上多吃一點沒事,少喝水就行。」

「行。」湛非魚模了模已經固定好的發髻,佩服的不要不要的,不但漂亮還穩當,不像自己梳的頭發,大幅度動作後肯定就散開了。

一切收拾妥當後,馬車兩側掛了燈籠照亮,何生趕著馬車向著縣城方向而去。

兩刻鐘後。

「吁!」何生一勒韁繩,馬車停了下來。

官道上突然涌出一群衣裳破爛的乞丐來,乍一看足足有三四十人,把官道都給堵上了。

「大爺行行好,給我一點吃的吧。」披散著頭發的老乞丐扯著嗓子嗷嗷叫著,可听他這中氣十足的聲音,絕對是吃的飽飽的,否則哪有力氣喊叫。

「我們已經餓了三天了!實在是走不動了!」乞丐往地上一坐,似乎真的累癱了。

「馬車上有吃的!」

乞丐群里,不時有聲音傳了出來,突然的,有人向著馬車方向扔了一把銅錢,這一下現場徹底混亂了。

「這是老子的,滾開!」

「不許搶,誰敢搶老子的錢!」

「還有碎銀子!馬車里有銀子!」幾把銅錢足可以讓一群衣裳破爛的乞丐瘋狂,更不要說是碎銀子了。

何生眼神一冷,手中的鞭子抽退了擠過來的乞丐,隨後一鞭子抽在馬上,駿馬吃痛的高昂一聲,揚起馬蹄往前奔馳而去。

「啊!」正撿錢的乞丐驚恐的叫出聲來,誰也沒想到何生竟然敢用馬車撞人,一個個嚇的往官道兩旁滾了過去。

「馬車撞死人了!別讓他跑了!」也不只是誰喊了一嗓子。

撿銅錢的老乞丐突然被推了出去,砰一聲摔在了路中間,整個人都摔蒙了。

這一瞬,馬車若不停下,老乞丐必定要喪命在馬蹄之下;可一旦停了下來,這二三十個乞丐一擁而上,馬車再想走肯定是不行了。

不遠處的馬背上,湛非魚被厚實的披風裹的嚴嚴實實的,就剩下一個小腦袋露在外面,「大哥哥,難道是仝家或者秦家的人指使的?」

這幾天上泗縣管的格外嚴,捕快不時在街上巡查,地痞流氓都被警告了不準鬧事,乞丐責備統一安排到破廟住著。

幾個家有考生的商賈還在破廟施粥半個月,給家中孩子積善,以求能通過縣試,所以這麼多乞丐肯定不是上泗縣本地的。

「和秦家有關,坐穩了。」殷無衍沉聲開口,一手攬住湛非魚的腰,一手握著韁繩,駿馬瞬間奔馳起來。

乞丐們把馬車團團圍住了,都沒注意到有駿馬飛馳而過,即使注意到了他們也攔不住。

「空的?」隨著馬車簾子被掀開,混在乞丐中的一個人眉頭一皺,快速的回頭看向已經遠去的駿馬,髒污的臉上表情瞬間陰沉下來。

「啊!」突然的,正把地上銅錢撿起來的乞丐驚呼一聲,「有官兵來了……」

一群乞丐猛地抬起頭來,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被南宣衛所的官兵包圍了,晨曦的光亮里,閃爍著銀光的大刀讓所有乞丐嚇的直哆嗦。

「都帶走!」為首的小旗一聲令下,官兵一擁而上,片刻的時間就把這群故意鬧事的乞丐都綁了起來。

而同一時間,通往考場的東大街上,一輛接著一輛的馬車擁堵著,懸掛在車上的燈籠把黑夜都照亮了。

「我知道人多,卻不知道這麼多。」湛非魚伸長脖子往前看了看,一眼都看不到頭,似乎整個上泗縣的馬車都聚集在這里了。

「上泗縣是中等縣,每一次縣試至少有三四百考生。」殷無衍回了一句,放慢了馬速從街道最左邊緩緩通過。

三四百的考生可最後通過縣試的不足五十人,關鍵這只是第一場,後面還有府試、院試,最後能考取秀才功名的也就百人而已,湛非魚不得不感慨科舉的艱難。

考棚面人流聚集,考生足足有三百多人,再加上送考的大人,嘈雜聲匯集在一起,看著倒也熱鬧。

「大哥哥,我自己去排隊就可以了。」湛非魚抬頭看向身側的殷無衍。

剛剛有人過來把馬牽走了,把考籃和暖爐留了下來。

湛非魚這會裹著厚披風,手里抱著暖爐倒是不怎麼冷,可她擔心提著考籃的殷無衍會感覺太吵,而且人太多,不是有人從身旁擦過,他必定不習慣。

「無妨。」低沉冷漠的兩個字,殷無衍左手拎著考籃,右手落在湛非魚的肩上,把人護在身側往前面去排隊。

考棚坐北朝南,最南有東西轅門,圈以木柵,有一大院,院北為正門,叫龍門,龍門後為一大院,供考生立院等候喊名。

而此刻每五十人排成一隊,湛非魚來得早倒也不急著往前面站,反而是在隊伍的最末尾,而殷無衍依舊站在她右側。

「小兄弟,這是你家閨女?也來考試?」裹著狼皮襖子的中年男子忍不住的問了一句,第一次看到小姑娘來考試,足足盯著湛非魚看了好幾眼,又看稀奇一般看著殷無衍,這一定是有錢人!

湛非魚壓著笑,肩頭一抖一動著。

殷無衍今日穿著黑色長袍,面容做了偽裝,膚色顯得黑了一點,看著也有二十五六歲,再加上那冷漠的氣息,有個八九歲的女兒也不奇怪。

「小兄弟,前面那高個就是我小兒子,我前些年打了一頭老虎,這不才有銀子送我家兒讀書。」中年人是山民,消息蔽塞,並不知道湛非魚的名頭。

但看著她胖乎乎的小臉,男人熱情至極的開口︰「俗話說相逢就是緣分,要不我們訂個兒女親家?我家兒可聰明了。」

呃……湛非魚笑容一僵,這話題跳躍的也太快了。

依舊沒理會身旁的人,殷無衍接過銅制的暖爐把考籃遞給了湛非魚,順手把她的披風也給解了下來,「過去吧。」

「嗯。」乖巧的點點頭,湛非魚提著考籃快步往前走。

費捕頭笑了笑,示意湛非魚把考籃放桌上,負責給湛非魚搜身的是個胖嬸子,之前在縣衙是負責看守女犯人的。

考籃里除了食物和水之外,也就是考試用的筆墨,費捕頭一一檢查了。

搜身的胖嬸子對湛非魚很是客氣,檢查了沒有夾帶,她里面的衣服是單衣,最外面則是一件保暖的銀色狐裘,沒有瓖里子,「好了,湛姑娘請。」

湛非魚走向考棚的正門,也就是龍門,倒真的應了魚躍龍門這好兆頭,腳步一頓,湛非魚回頭向後看了過去。

燈火闌珊,殷無衍的身影赫然立在燈光之下,隔著遠,湛非魚卻還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才大步跨進龍門。

站在院子里,湛非魚向四周看了看,收到不少善意的目光,她雖在縣學讀書,可經過萬雲浩被毒殺的案子,她的名頭早已經傳遍上泗縣。

看到不遠處的湛大郎時,湛非魚微微一怔,隨即就想明白了,謝老爺打算把自家小女兒嫁給大郎,不管二房現在狀況如何,謝老爺必定會供大郎讀書。

猛地別過頭,湛大郎攥緊了手,臉上有忿恨又仇恨,可最終又化為不甘心的冷漠,以前在湛家他是長孫,是能考科舉的讀書人,可湛非魚進學後一切都變了。

之前,湛大郎也恨過,甚至還想報復,可隨著湛非魚的名頭越來越響,湛大郎就慫了,也只敢在心里暗暗的咒罵幾句。

錢平潮收回目光,對湛非魚能準時進入考棚並不奇怪,只不過黃老伯不想讓她縣試,想必還有後招。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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