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有求必應

「他不過是想要本王在軍中的人脈!」咆哮聲響起,裕親王半點不在意隱匿的暗龍衛知道自己的怒火,甚至匯報給聖上。

雖說大皇子按照輩分也得叫裕親王一聲皇叔爺,可他是鳳子龍孫,日後甚至可能榮登大寶,裕親王如今是個閑王,兩個兒子也是資質平平。

裕王府日後也就是個皇室宗親而已,大皇子一貫狂妄高傲,不將裕親王放眼里也正常。

而兩者的矛盾正是軍中的人脈,裕親王鎮守邊關二十年,大皇子又是武將,他想掌控軍權,最快的途徑便是從裕親王這里下手。

當年大皇子主動示好,想讓裕王府歸順自己,日後他登基,必定不會虧待裕王府,可惜被裕親王言辭激烈的拒絕了,這不就結下了梁子。

瞥了一眼窗戶外,顧輕舟笑著擠兌了一句,「那是聖上的兒子,有氣也得憋著。」

聖上如今五十有三,身體強健,龍椅說不定還能坐個二十年,大皇子的折騰在聖上看來不過是無傷大雅的鬧騰而已,身為皇子有野心才正常。

裕親王橫眉怒目的指著顧輕舟,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剛要開口就看到院子外的單腳跳的小姑娘。

「你這是干什麼?還想再摔一跤?」顧輕舟同樣听到湛非魚的呼聲,遷怒的看了一眼罪魁禍首裕親王。

「老師,我沒事。」湛非魚的腿彎雖然痛,但也不是不能走路,走幾步蹦幾步,這不就進了屋子。

雙手扶住小弟子,顧輕舟看向她手中的卷子,「瞎折騰什麼?有事不會讓顧緣來說。」

「老師,我知道萬雲浩是怎麼中毒的了。」湛非魚仰著頭笑了起來,神采飛揚的包子臉上滿是瑟和顯擺。

裕親王正惱火著該如何報復大皇子,听到湛非魚的話,裕親王頓時來了興趣,「小丫頭,快給本王說說,是不是劉謇下的毒?」

如同大皇子只能找章明這個侍衛撒火一般,裕親王不能動大皇子,他還不能折騰他的狗腿子!

兩刻鐘之後。

從樂山居趕過來的季朝策放下手中的卷子,「的確有一股淡淡的藥味,不過被墨香掩蓋了,按照小魚所言,這墨里很可能是加了迷藥。」

因為這是萬雲浩的原卷,季大夫只能靠聞,無法做進一步的檢查,但他這番話也是有七成的可能性。

「墨條被動了手腳?」裕親王眉頭一皺,沉聲道︰「如此說來萬雲浩只是被迷暈了,齋夫劉通趁機毒殺了他。」

萬雲浩當時在答卷,墨中的迷藥一點一點的釋放出來,再加上密閉的屋子里氣溫高,萬雲浩感覺到不適後只當自己中暑了,他只想盡快答題。

迷藥吸入的量越來越多,最後一張帖經題卷子沒寫完,萬雲浩就趴桌子上徹底昏迷了。

之後,劉通趁機把毒藥灌進萬雲浩口中,然後再倒入一點到竹筒里,導致所有人都以為萬雲浩是喝了水中毒身亡的。

「季大夫。」坐椅子上的湛非魚看向季朝策,「如果毒藥是被灌進口中的,那麼剖尸的話必定能查驗出來。」

 !顧輕舟和裕親王吃驚的看向湛非魚,這白女敕軟糯的小姑娘,說出來的話竟如此驚世駭俗。

死者為大,剖尸可非同小可,那真的是開腸破肚,秦家必定不會同意,南宣府那些寒門讀書人也一定會反對,說不定還會引起動亂。

季朝策早已經習慣湛非魚的語出驚人,「劉通在身上藏了毒藥,夏日衣裳薄,想必瓷瓶不會太大,按理說這毒只在口中和咽喉,不會進入腸胃。」

高濃度的川烏頭和蛇毒,少量就能致命,一旦剖尸就能證明萬雲浩是被劉通毒殺的,至于幕後指使劉通的人,那還需要繼續追查。

……

入夜,從下午開始就沒休息的湛非魚終于寫完了一篇制藝文、兩首試帖詩,外加十張大字,「大哥哥,我們走吧。」

殷無衍模了模小姑娘的頭,長臂一伸將人抱了起來。

片刻後,三匹駿馬飛馳在夜色之下,正是縣學方向。

「你說七爺是不是在養女兒?」故意落後了一段路的重光嘖嘖兩聲,瞅著前面的身影道︰「原本下午就該去縣學的,胖丫頭要讀書,七爺就推遲到現在。」

季朝策斜睨了一眼多管閑事的重光,「七爺就不能在養小媳婦?」

錯愕之後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重光一抹嘴角,對著季朝策豎起大拇指,「七爺打不死你,顧大學士也一定能讓你生不如死!」

完全不知道身後季大夫和重光兩人的胡扯,馬背上的湛非魚享受著快馬疾馳帶來的暢快。

回頭看向身後抱著自己的殷無衍,歡快的聲音在夜風里顯得有點破碎,「大哥哥,日後我一定要學騎馬!」

君子六藝,湛非魚現如今也就書和數勉強算入門,但不管是射還是御,她都有興趣。

「好。」清冷的嗓音響起,目視前方的殷無衍低頭看著身前的小姑娘,夜色之下,冰冷的鳳眸里一片柔軟,只要是她想的,他必竭盡所能!

三匹駿馬停在了縣學外,殷無衍抱著懷里的小姑娘翻身下了馬,左手將湛非魚被風吹亂的發絲順到了她耳後。

看到這一幕的重光不由的眼冒精光,以前沒往這方面想,現在看來七爺真的在養小媳婦啊,這體貼入微的動作,嘖嘖……

戴上了玄鐵面具後,北面的院子近在眼前,殷無衍這才把湛非魚放了下來。

「大人。」小旗陳飛快步上前行禮,「這幾日卑職一直派人守在這里,並沒有任何人來過。」

案子還沒有破,三間屋依舊貼著封條,南宣衛派了四人守在這里,兩人一班的看守。

再加上趙教諭特意交待過,因此縣學的學生都沒有來這邊,也就送飯的齋夫一日三餐的過來,但也只是在院子門口,不曾入內。

「你們倆退到院子外。」重光態度高傲而冷漠,很符合禁龍衛目中無人外加殺人不眨眼的身份。

封條被揭開,重光看了一眼,「七爺,封條沒被人動過。」

之前他們來過一次,離開時重光在封條上動了點手腳,若是有人揭了封條入內,重光就能發現。

重新點燃了蠟燭,湛非魚單腳蹦的進了屋子,一看季大夫要拿起墨條檢查不由道︰「季大夫,拿帕子包著。」

「胖丫頭,這墨條即使有問題也只是混雜了迷藥,直接拿也不會毒死人。」重光嘲笑的看著過分謹慎的湛非魚,胖丫頭還挺怕死。

涼颼颼的視線看了一眼重光,湛非魚把帕子遞給了季大夫。

「七爺,這丫頭是不是在鄙視我?」重光嘀咕道,這胖丫頭的眼神讓他想起當年陪著七爺讀書時,其他陪讀都是用這樣看蠢貨的眼神看自己。

殷無衍同樣沒理會重光,抱起湛非魚將她放到椅子上。

季大夫拿刀子在墨條上刮了刮,仔細聞了聞,又捻了一點點放入口中,「墨條沒問題,之前摻雜了迷藥的墨條應該被人偷換出去了。」

坐椅子上的湛非魚看著被放回原位的墨條,又看了看書桌上的其他東西,「這墨條和我之前用的是一樣的,都是從縣學庫房里拿出來的,要仿制並不難。」

幕後凶手提前讓人仿制了一塊摻雜迷藥的墨條,之後放到了這間屋里。

等萬雲浩被毒殺之後,又派人把有問題的墨條偷走,換成了普通的墨條,為了能以假亂真,這墨條的底部也有研磨過的痕跡。

「萬雲浩被毒殺後,三間屋子是上泗縣的衙役貼上封條的,之後交給南宣衛的人看守,所以有機會換掉墨條的不外乎那幾個人。」重光往門外看了一眼,小旗陳飛帶著兩個手下守在院子外。

「也有可能是劉通趁機換了墨條。」擦手的季大夫接了一句。

事發太突然,劉通當時被門檻絆二樓一下摔在了地上,磕的是一嘴巴的鮮血,他當時去清理過,有可能就是利用這個時間段處理了墨條和裝有毒液的瓷瓶。

湛非魚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不是劉通,馮大平是捕快,當時他就站在桌邊找火折子,墨條放在桌上,蹲地上的劉通有機會毒殺萬雲浩,將毒液倒進竹筒里,但他絕對沒時間起身換墨條。」

「而且劉通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湛非魚不認為劉謇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一個齋夫來完成。

「大哥哥。」湛非魚抬頭看向殷無衍,「明日王爺審案,我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會不會太晚了?」

「不會。」殷無衍肯定的開口,一旁重光對著屋頂翻了個白眼,他越來越感覺自家冷血無情的七爺成了戲諸侯的「昏君」了。胖丫頭只要開口,七爺那是有求必應那。

禁龍衛指揮使帶著湛非魚和樂山居季大夫去了縣學的事,當晚就傳到了劉謇這里,至于章知府、仝同知、秦家主還有陳縣令也先後收到了消息。

臥房里重新染了蠟燭,劉謇揮退了伺候的丫鬟,披上衣服就往連著臥房的小書房走了過去。

等候的中年男人拱手行禮,「大人。」

「坐下說。」劉謇抬手示意幕僚坐了下來。

沒有休息好,劉謇陰翳的雙眼顯得更為刻薄陰冷,眼皮子耷拉著,看人的目光有種不寒而栗的陰森冰冷,「大皇子被聖上訓斥後還罰跪在御書房外,上泗縣的事再不解決,本官是無臉回京城了。」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後一日,裕親王要公開審案,這兩日屬下已經把湛非魚是凶手的消息放出去了,等明日萬雲浩的妻子兒女到公堂上一番哭訴,必定能扭轉局面。」中年男子起身回話。

用流言蜚語詆毀湛非魚可以,但給她定罪是絕不會成功的,劉謇嘶啞著聲音道︰「那屋子里可安排妥當了?」

顧輕舟和裕親王並不可怕,劉謇真正害怕的是擅長查案的禁龍衛,但凡有一點蛛絲馬跡,禁龍衛必定能順藤模瓜的將案子查清楚。

中年男人仔細回想了一下,「絕對萬無一失,再者他們連萬雲浩是如何被毒殺的還不曾查清楚。」

劉謇陰沉的表情這才舒緩了幾分,「如此甚好,切不可掉以輕心!至于那三個人,等事態平息後處理掉。」

「是,屬下遵命。」中年男人神色平靜,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

三日前天公作美,裕親王把公堂設在了縣衙外的空地上,可今日卻是烈日炎炎,即使是清晨,明晃晃的太陽已經曬的人要月兌層皮了。

一大早,縣衙的衙役去了客棧還有讀書人聚集的茶樓,包括他們暫時租住的民居,敲鑼打鼓的把裕親王的命令傳達了。

「只選二十人去縣衙听審?」樂山居大堂里,有人忍不住用懷疑的態度揣測此事。

二樓之上,幾個身著錦緞的世家子弟忍不住嗤了一聲,對著樓下朗聲道︰「兄台若是不怕暴曬,倒是可以去縣衙外站著旁听。」

「也可以搬把椅子,讓一個小廝撐傘,一個小廝打扇,椅子前再放個冰盆。」說話的少年毫不客氣的譏諷。

不是他瞧不起寒門子弟,而是這些自恃清高的讀書人骨子里藏著寒酸和卑微,你彈一下衣袍,他就認為你嘲笑他衣裳破舊;你說今日酒樓推了新菜式,他便認為你在譏諷他午膳只能啃饅頭。

大堂十多個出聲農家的讀書人頓時怒了起來,卻被年長的幾人給勸住了,「何必和這些膏粱子弟一般見識,如今萬兄的案子最重要。」

天氣的確太過于炎熱,不少人在衙門外站了一刻鐘就受不了了,只能聚集在縣衙這條街的酒樓茶樓里等候消息。

倒是這群世家子弟真的讓人搬了椅子,帶了傘,等升堂之後再把冰盆送來,他們不差錢。

湛非魚腳步一頓,錯愕的看著這一幕,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看大戲呢。

「湛小蒙童。」正搖著扇子的錦袍少年笑著對湛非魚拱拱手,這也是農家出身,還是個小姑娘,可看她這通身的氣派,真該讓那群窮酸們看看。

看著僕人給少年高舉著手撐著傘遮陽,再看著不遠處有樣學樣的世家子弟,湛非魚忍不住道︰「可以去買一些黑布,再用竹竿撐個簡易的棚子。」

打傘雖然能遮陽,可這些小廝卻要站在烈日下,一會就被曬暈了,還怎麼撐傘?

看少年眼楮一亮,湛非魚也笑了起來,「有冰的話,可以取幾個木桶,一字排開放在左右和後方,把冰倒進去之後,對著冰桶扇風會更涼快。」

半個時辰後,端坐在大堂的裕親王等人表情都有些皸裂,縣衙外撐起了一個黑布大棚子,十五個大冰桶分三面排開,一群僕人拿著扇子不停的扇著風,冰涼的冷氣吹散開來,讓端坐在公堂外的這群世家子弟悠哉愜意的好似在度假一般。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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