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8點。
聖約克社區家中的書房內。
夏佐坐在書桌前看書。
4只血素僕從十分忠實地堅守在崗位上。
1號僕從要留在惡獸競技場等待比賽開始。
4號僕從負責跟蹤安德魯，搜尋骨魔法的情報。
5號僕從在槍械店里待命。
6號僕從則在市政廳10樓的陽台上俯瞰全鎮。
夏佐放下法術典籍，起身活動一下四肢，然後坐回到椅子上觀摩惡獸競技場的比賽。
昨天的勝者杰克，被法比恩的三稜骨刺扎穿了左小臂。
他為了不讓僵硬毒素繁衍到軀干，揮舞骨劍斬斷了左小臂。
今天上台時，他的左胳膊上纏著白色的醫療繃帶，右手則提著一個大皮箱。
杰克享受著觀眾們的矚目，俯打開皮箱，露出里面的紅黑色裝備。
他抬起左臂在空中勾勒某種圖案，右手比劃出幾個手勢。
夏佐在暗室里見到過的紫黑色線條出現在了大皮箱里。
箱子里放著的裝備，漸漸變得朦朧起來，化作一大群紫黑色線條飄飛到與齊人高的地方。
紫黑色線條圍繞著杰克的身軀盤旋飛舞，變成一個橢球體，包裹住杰克的身影。
紫黑色的橢球體向內塌縮，凝實成一件外觀呈鱗片狀的鋼甲，看上去就像把某種紅黑色的蛇皮穿在了身上。
杰克的臀部延伸出一條兩米長的蛇尾。
蛇尾緩慢扭動，尾巴尖端是一個鋒利的勾刺。
杰克的頭部多了個黑色的頭盔，眼楮被兩塊紅色的寶石覆蓋。
他的左手小臂上是一只蛇頭狀的拳套，吐露出來的猩紅蛇信似乎是一把帶毒的長鞭，如同真實的舌頭一樣一伸一縮，長度可達到兩米，還能彎曲纏繞敵人。
杰克站在比賽場上，展示自己剛獲得的煉金殖裝，耀武揚威般揮舞猩紅長鞭。
觀眾里有不少人被狂蟒v型的紅黑外觀所懾服，當凜冽的鞭風從頭上刮過的時候，發出一聲聲驚呼。
「天吶~真的是狂蟒v型煉金殖裝，跟新的一樣。咱們這地方竟然來了一位大人物。」
「什麼大人物？！那不就是碎石者杰克嘛！昨天擊敗了撕蛇者法比恩。按照競技場的規矩，誰贏了無限制的生死競技比賽，誰就能拿到敗者的一切。杰克打贏了，那法比恩的遺物——什麼骨囊、黑鐵巨蟒的毒腺和蛇皮，不都是他的了。我看吶，這就是惡獸競技場和杰克打了秘密協議，讓他繼承了法比恩的遺產，連夜做出來煉金殖裝博人眼球！」
「杰克這下子發達了！他小子不但從植骨術的毒物里撿了條命，還穿上了這麼強的煉金殖裝…」
觀眾們大呼小叫，安德魯和羅斯倒是很鎮定。
尤其是羅斯，他的眼中帶著濃濃的不屑。
「滿打滿算，這家伙拿到殖裝也才24小時，連熟悉都談不上，頂多就是揮揮鞭子而已。到現在連個響鞭都沒打出來瞧他那樣子，心里肯定在害怕鞭子抽到自己。」
羅斯掃視了一圈沒見過世面的觀眾，「哼。誰要是給羅斯下注，那就…」
「咳咳。」安德魯輕咳一聲，「別說廢話。」
「哦哦哦。」羅斯尷尬一笑，板起臉坐直身子，過了幾分鐘，又松懈下來，神情不屑地看著比賽場上的紅黑身影。
夏佐回想起了昨天疤臉和安德魯二人的對話。
安德魯明說了，幾天之後就會離開這，而且要帶上骨囊。
嗯換言之，台上的杰克最多威風3天了。
時間一到，這套煉金殖裝就可能被強行拆下來。
強行拆卸煉金殖裝會損傷性命嗎？
夏佐一聳肩…管他呢，又不是拆我的。
而且往身上裝這種與通過血肉聯結在一起的裝備，難道不覺得難受嗎？
夏佐盯著比賽場上的杰克，忽然眉頭一皺，腦袋里蹦出來一個腦洞大開的問題︰
能給血素僕從裝上煉金殖裝嗎？
這問題還得從升級經驗說起。
沒了可以掛詛咒刷經驗的混血法師後，經驗的獲取速度驟降。
少說也得要個三個月才能升上一級。
在晉升為法師學徒的時候，拿到了一個名叫法術訓練的身份加成。
它不要求施法目標是敵人，只要施放法術就能獲取經驗。
但這個「法術」，專指正統法術，不包含血魔法。
所以用血素僕從施放血魔法掛機刷經驗是不可行的。
得另外想辦法來刷經驗。
比如說，讓靜水鎮的血素僕從到野外狩獵魔物。
要是血素僕從能裝上煉金殖裝的話，那狩獵效率必然會大幅提升。
「我來看看書上怎麼說的」
夏佐翻開《元素軀殼全解》。
這本書上有提到哪些煉金道具可以裝到元素軀殼上。
其原理和安裝方式，與給元素僕從安裝煉金道具一致，是完全通用的。
套用在血素僕從上的話應該也可行吧
書上說，安裝煉金道具有兩種主流的方式。
一是掛載，適用于安裝低價值道具。
和人穿著護具一樣，直接往元素僕從或元素軀殼上固定某種實體物件，即為掛載道具。
二是給元素僕從或元素軀殼，固化附魔一個隨身空間。
當需要用到某件道具的時候，從隨身空間里把道具召喚出來，並出現在指定部位。
此種方式被稱為耦合，適用于安裝並綁定高價值道具。
除非現任的使用者解除綁定狀態，否則無法被其他人或物使用。
星夜學府的城堡守護者迪姆，在擊殺弗利茲時所召喚出來的重甲與巨盾，便采用耦合方式裝在元素軀殼上。
比賽場上的杰克，則采用了掛載的方式。
他用大皮箱儲存煉金殖裝，等需要用到的時候，再通過特定的手勢和動作來激活殖裝，把它穿到自己身上。
鋼拳奧古則是采用耦合的方式，來安裝了鋼煉i型機械義肢。
夏佐合上書，看著那套狂蟒v型煉金殖裝陷入思索。
有一個暫時沒有確定答案的事情，正擺在眼前︰
無論是奧庫還是杰克，無論是耦合還是掛載，在穿戴裂肢武裝的時候，均出現了與暗室緊密相關的紫黑色絲線。
這說明煉金殖裝與異魔教會掌控的暗室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法師聖殿的高層肯定知道這一點。
但內陸深處這種地方的人，很可能並不知道煉金殖裝與異魔教會的關系有多深。
如果給血素僕從裝上裂肢武裝的話，等于是和異魔教會所控制的暗室發生了關聯…
這很危險。
需找到一種與異魔教會無關的機械義肢或煉金殖裝才行。
哦~這不就是元素軀殼嘛！
夏佐一拍手，總算明白雷克索爾曾說的——元素軀殼是第四紀元最偉大的發明——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元素軀殼讓正統法師擺月兌了暗室，切斷了與異魔教會的聯系，還能避免元素散逸，絕對稱得上「偉大發明」這個稱呼。
但血素僕從容納不了元素…沒法兒凝聚元素軀殼…
有點頭疼夏佐模了模抽抽的腦袋，選擇把這些問題先放到一邊，等以後有條件了在考慮。
畢竟連手上殖裝都沒有
還不如先收集一下煉金殖裝的知識，了解它的原理。
至于那個用來制作狂蟒v型煉金殖裝的骨囊…
夏佐搓著下巴思索了幾分鐘
還是不要去打注意了吧。
安德魯二人有辦法追蹤到這兒，說明骨囊這種東西帶有某種引人矚目的特性，血素僕從不一定能完全掩蓋住這一特性。
夏佐把注意力放回到比賽場上。
山羊胡主持人正在賣力吆喝，蠱惑觀眾們參與到車輪戰的菠菜中。
今天只有一個賭局︰
杰克能不能連勝6場？
買定離手，比賽開始後只能補券或轉賣彩券，不能退錢。
由于煉金殖裝很是稀有，且杰克的裝備是市面上最新款的v型殖裝，從公平性和自身的口碑考慮，惡獸競技場會為挑戰者免費提供金商之劍的武具。
金商之劍是一個武裝組織，對外提供武裝安保服務、出售自制武具，接受個人或組織的委托等等。
武具是金商之劍的招牌產品，普通人在接受過指導後便可使用。
它的部分構件由全鋼打造，所以想要靈活使用的話，還是需要一定的身體素質的。
主持人向觀眾們科普了一番武具的常識後，朝後台一招手。
數名工作人員推著一套武具來到比賽場上。
夏佐一見到武具的樣式，臉色就變得古怪起來，再用探知術一查看具體信息，古怪的神色更甚了
在13號血魔夸珞烏齊想要逃離波辛大廈的那個晚上。
夏佐曾見到過第10行動隊的成員，還和其中名為辛普瑟的男行動隊員交談過。
當時，辛普瑟身上穿著一套全黑的戰斗服，配一把元能沖鋒槍。
金商之劍提供的武具，與行動隊的戰斗服類似。
外面套上了一層經過附魔學加工的黑色鋼制護板，以保護前胸、後背、兩肩、大小腿等部位，整體外形看上去和上一世反恐行動中的防爆盔甲服差不多。
武具的背部則綁著一把元能長劍，劍柄處連著一根像是充能線一樣的東西，一直延伸到通往後台的門後。
所以…這個什麼金商之劍，其實是法師聖殿的下屬勢力？是安插在內陸深處的勢力，還是那種歸順法師聖殿的勢力？
夏佐撓撓頭有些弄不明白
唯一能確定的是，金商之劍至少不是敵人。
因為想制造元能武器，得先制造出微型塑能力場裝置。
此裝置的煉成圖是煉金學派的頭等機密，絕不可能被外人所掌握，就連夏佐這個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純血法師，都沒法兒學到皮毛，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夏佐看向安德魯和羅斯，這兩人自從武具登場後，眼神交流了幾下，羅斯幾次想說話，都被安德魯制止了。
「安安德魯」羅斯在座位上扭了扭，似乎有些憋不住想提問了。
他湊到對方耳邊，用手遮住嘴，壓低聲音問道︰
「這套基礎武具肯定擋不住杰克。所以我能不能去買些彩券」
「不，想都別想。」安德魯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悄聲說道︰
「不要去掙這種別人做好局的錢。
「因為你沒法完全置身事外，你看看那個主持人，再看看二樓貴賓席里坐著的德肖恩，還有二樓其他房間的貴賓們。哪個不比你聰明。哪個掌握的信息不比你多。
「昨天能賭贏，只是因為大部分人犯錯了，而不是我們看得準或是運氣好。
「記住，這里是三島的產業，它不是來做慈善的。」
安德魯見羅斯靠到了椅背上，晃動的大腿停了下來，補充了一句，「安心欣賞免費節目吧，待會兒去紅利酒館多吃點、多喝點，反正有人請客。」
「是，安德魯。你說得對。」羅斯掃了眼二樓的貴賓席，嘆了一口氣，「我得認清自己的地位和身份。」
「嗯。很不錯的覺悟。」安德魯點點頭，眼里閃過一絲贊許的目光。
羅斯有著所有年輕人的通病——仗著年輕有活力，肆意妄為，被情緒驅使著做事情。
但他也有自己的閃亮點——只要被人提點，就能醒悟過來作檢討。
安德魯可能正是因為這個…才會多費口舌勸說他。
夏佐從抽屜里拿了個記事本，記錄下安德魯和羅斯的人物性格等等，以備後續翻看。
山羊胡主持人把武具展示了一遍，又介紹了一下今晚要登場的挑戰者，在收到黑皮胖子德肖恩的指示後，邀請第一位挑戰者登場。
元能長劍使用起來頗有威力，火焰在劍刃上流淌，烈焰斬隨著劈斬飛射出去。
比賽場上火光流溢，但對狂蟒v型來說不具備什麼威脅，這套煉金殖裝擁有高到30的火系、土系抗性，就是頭豬都能用它戰勝火焰長劍。
而且本次的車輪戰更像是在表演、炫技，並非無限制競技。
交戰雙方沒有下死手，杰克的蛇鞭也不是朝著對方的要害去的。
夏佐看了下火光四射的元能長劍，還有呼呼作響的長鞭，頓感今晚的對決有些無聊，翻開法術典籍繼續記憶絳毒詛咒。
…
時間來到深夜0點。
夏佐制作了1個元素瓶，打算去冥想了。
1號僕從的視角一直掛在視野的左上角。
1號比賽場經過5輪無人受傷的競技表演後，迎來了最後一名挑戰者。
杰克解除了煉金殖裝，坐在比賽場上氣喘吁吁地休憩。
當看到對手帶著面具遮住整張臉的樣子時，杰克的神情立馬變得狐疑。
再一看對方完整無損的右手，以及身上填充了多層動能吸收墊的武具，杰克立馬跟見了鬼一樣沖向鐵網，嘩嘩嘩地拍動鐵絲，朝主持人大聲嘶吼。
但詭異的是沒有嗓音傳出來。
安德魯的目光變得深邃，話音低沉地問道︰
「你料想到連續使用煉金殖裝會有不良反應了嗎？羅斯。」
羅斯咽了下口水，「想到了…但沒預料到杰克的不良反應是失聲…看他那樣子，這第6名挑戰者，可能不是」
「咳咳。」安德魯用輕咳打斷了他的話。
羅斯把剩下的話憋了回去，後怕地說道，「還好我沒去下注。」
是啊
還好他沒去下注。
誰能想到惡獸競技場會選擇在今晚動手解決杰克呢？
夏佐之前也以為，至少得等到3天後吧…
現在看來，第6名挑戰者很可能被臨時替換掉了，此時出現在場上的面具男，很大概率上不是杰克和惡獸競技場商量好的對手。
這地方真是人心叵測
山羊胡主持人高舉雙臂，大喊道︰
「諸位，諸位，本次車輪戰的最後一場即將開始！碎石者杰克將用狂蟒v型煉金殖裝，對陣重劍手希德！希德會使用他自帶的武具與杰克對戰。」
「在本次比賽開始前，各位還有最後一次加注或轉賣彩券的機會！」
山羊胡主持人圍著比賽場走上幾圈，把這句話重復了好幾遍，全然不顧拍打鐵網、眼神絕望的杰克。
杰克抬頭看向二樓的貴賓席。
在玻璃窗後坐著的德肖恩，還有近在咫尺的山羊胡主持人，都對他的舉動毫無反應。
杰克意識到只能靠自己了。
他從腰包里掏出一根臘腸和一瓶水，坐在地上抓緊時間休息，眼神掃視自己的對手，心里盤算著對策。
現在，在他面前有兩條路。
直接投降，接受失敗的懲罰，留下自己的小命。
投降不殺的潛規則，在這地界還算有用。
而且沒有人會把所有家當都帶到競技場來的，投降時交出去的只是一部分財產而已。
杰克在靜水鎮的某個角落里，藏了下關鍵時刻能救命的鈔票、武器和藥劑。
只要能把這些東西拿到手，足夠在遠離靜水鎮的其它地方生活下去了。
但這是下策。
因為競技場的打手不會放任他拿到這些東西的，打手們會趕盡殺絕，像貓拿耗子一樣緊追在身後。
所以。
只有一條路可選了。
揭破對手的面具，露出他的真面目，讓觀眾們知道自己被騙了，這個登場的男人根本不是什麼重劍手希德。
到時候，這場比賽就必須停下了。
因為非法代打觸犯了三島集團和異株集團、金商之劍定下的規矩，三島會受到另外該兩家的共同執法，惡獸競技場這塊地就要易主了。
杰克目光陰冷地看著「代打者」。
他的對手抱著粗大的膀子站在比賽場中央，身形巍峨筆挺，完全不為所動，身後背著的元能重劍直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