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麼念書了咬文嚼字，現在有車了上哪不是一腳油，不見就不見吧，明天你也別在這呆了!」
假裝生氣，二舅也表明了立場，雖然是農民，但是人情世故並不比任何其他人的少。
「我今天下午走，你還得留我一天啊？」
望著二舅的樣子，季東青一陣調笑，舅媽那邊一邊吃一邊笑，親舅舅和外甥沒一個有正行。
「那啥，三力，把豬肉還有豆包準備點給東青帶著！」
正好自己三兒子回來了，二舅那邊知道季東青這是真的要走了，趕緊準備點家里的東西讓季東青帶走。
「二舅，我家里都有，這兩天我大姐張羅殺豬了，下次到我家吃豬肉的！」
「那不是你們家的麼，跟你二舅家的一個味啊？」
二舅把酒杯里的酒喝光了，也跟著三兒子那邊忙活去了，說是一點豬肉，三家人都給拿，一下子湊了半頭豬。
季東青想給二舅媽這邊留錢，二舅說啥都不讓留。
「沒事回來看看我們就行了，不一定哪天就見不著了，這次是你舅媽命大活了，要是我弄不好就沒了！再說現在咱們家又不缺錢，有飯吃有酒喝在我們這就行了，我們還差你的這點錢啊？你敢留我就敢撕了！」
二舅推著季東青上車，季東青知道二舅的脾氣，自己真的敢這麼做對方就敢動手。
「行，明年我有時間再來，你們老兩口可好好地，哈爾濱的活不行就別干了，看你們老兩口健健康康的我比啥都高興！」
「那還用你說，下次把媳婦領來，自己就別來了！」
「行，孩子都給你抱來……」
揮揮手季東青開車緩緩出了村子，老遠都能听到二舅媽那邊囑咐慢點開，小心點。
上了高速這邊路況好了很多，季東青加滿油，車子一路疾馳。
晚上八點多車子過了伊春收費站，車子漸漸靠近友好，季東青車子慢慢減速，辨別一下方向拐了進去。
按照事先父親給的方位，季東青把車子開進飼料廠，門口的大黃狗一陣狂叫。
「誰呀？今天不粉料了！」
一個身材瘦小的老太太從屋里出來，身後跟著季東青的大姑父，望著兩人季東青放下車窗，眼楮里都是笑意。
「大姑，我是東青，幫我開下門！」
「誰？」
「老四家的東青，我眼楮不好都听見了，是不是東青啊？」
大姑父那邊眼楮不好使，但是听力還行，單手扶著門框側耳听著，季東青下了車靠近大門。
「這孩子怎麼這個點才來啊，前幾天你爸電話說你要過來，曲穎也說你要過來，快流進來，吃沒吃飯啊……」
老太太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季東青，眼楮里除了高興就是高興。
車子直接停到車間去，季東青拉著大姑的手進入門房，屋子里柴火爐燒的很暖和。
大姑那邊放下東西就熱飯，就擔心季東青那邊沒吃飽。
谷「東青擱哪塊回來的啊？這一晃都成大小伙子了，那回听曲穎說你在那邊大汽車都開上了，俺們還不信，這大汽車挺好，花多錢買的，沒結婚之前可別亂花錢……」
大姑父偏著腦袋望著季東青的方向，模糊的視線中能夠看到季東青的輪廓，這些年老人家一直在熬著。
「從哈爾濱回來的，今年我跟我爸他們說來這先看看你們，多少年沒過來了，每年都是匆匆地就走了，要麼就是大雪封山！前兩年你們在三木管，我上不去，現在好了你們下山了！我爸跟我說的，不然我還不知道……」
坐在火炕上，季東青靠著火牆，望著屋里的一切。
大姑依舊是那麼樸素，屋里所有的東西都是幾十年前的老物件，雖然都退色了，但是望著依舊那麼親切。
「先別嘮了，坐這邊吃點飯，這有豆包和米飯，東青你吃哪個？」
「豆包就行，我車上還有東西，等下我緩緩往下搬！」
季東青想到二舅家給拿的東西，正好留在這一半。
「啥也不要，你大姑父有退休金，兒女的東西我們也都啥都不要，你給你爸拿回去！我和你大姑父錢都夠花，你們能來溜達溜達就行了！豆包要白糖不？」
大姑依舊是以前那麼倔強，誰來了一毛錢都不讓留下，全都拿走，這種感覺讓季東青感覺自己回到了十幾年前。
當初自己家里困難，大姑回老屯，什麼東西都給家里拿。
針頭線腦，扳手工具，還有林業局發的各種棉襖大衣，給家里洗衣服，幫助收拾各種東西。
這麼多年，季東青這些親戚里面最惦記的就是大姑。
「大姑，我不用放糖，給我一個蔥就行！」
在外這麼多年，季東青仍舊是黑龍江的口味，喜歡咸的不喜歡甜的。
「這孩子一點都沒變，還是喜歡吃蔥，第一回到山上的時候就是喜歡吃蔥，你爸那就是喜歡喝啤酒，你老叔他們就是喜歡吹牛逼，這些年也沒來，還有你大爺那也是，一趟趟晃蕩蕩的，你二大爺兒更是那位，到哪都吃社會……」
大姑父多少年幾乎都是那一套磕，就念叨季東青家里的家長里短。
「你可別說了，這都說多少遍了，孩子來一趟你就念叨！東青這邊有油滋啦，前兩天我弄得，給你放點鹽不？」
讓自己老伴別說這些家長里短的，大姑給季東青從葷油壇子里挖油滋啦，幾乎全是瘦肉。
簡陋的房屋，濃厚的親情，季東青吃什麼都高興。
娘倆見面有說不完的話，大姑那邊一邊和季東青聊天，一面把豆包簾子上邊粘的黏米刮下來吃掉，一面說這些年家里的事情。
絕大多數都是這些兒女之間的是是非非，很多東西和外人沒法說，自己的佷子來了，大姑終于有傾訴的人了。
從六點多，兩人一直聊到後半夜三點多，大姑父那邊都睡三覺了。
「幾點了？」
黑暗中，大姑父醒了，听到大姑和季東青還在說話轉向大姑那邊。
「不知道， 黑的誰知道，你就睡吧，明天早晨好起來燒爐子！」
大姑檢查一下大姑父的被子，再模模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