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選了一家餐廳，要了間包廂，卡倫因中途去飯店前台給阿爾弗雷德打了個電話，所以是最後一個走進來的，不過，正對著包廂窗戶的位置被三個人空出來留給了他。
這個小圈子剛剛出現，所以它還很純粹, 是一種純粹的等級劃分。
因為這三個人，都是被卡倫放上去的。
比較活潑且自信的艾斯麗先開口道︰「我們是一個大區出來的名額，等到下一輪最終選拔時，誰也說不準到時候選拔方式會不會也像這次一樣。
而這次選拔測試，其實是利用到團隊合作這一塊的，雖然並不是最終決定因素, 但著實在測試過程中會給予一定的幫助。
我想，這也是我們會主動坐在這里聚這個餐的原因，等到下一輪選拔時，我的想法是，我們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彼此之間最好做一下照應。
另外，如果知道自己可能上不去的情況下，可以做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
艾斯麗說的是一件很淺顯的事, 那就是抱團。
巴特開口道︰「我同意。」
文圖拉將一塊石子放在桌上，道︰「我也同意。」
然後，三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卡倫身上。
卡倫的態度，才是他們最期待的，也是這個「抱團」能否抱成功的關鍵。
一是因為雖然沒有交過手，但大家都默認卡倫實力最強；
二則是卡倫帶著一個拖油瓶走到那麼一個高度, 一直到拖油瓶撐不住才停下來, 說明這個人, 可靠……
一個願意幫助朋友的人，自然會有更多人願意去做他的朋友。
卡倫點點頭, 回應道︰「當然。」
眾人都笑了。
艾斯麗開口道︰「卡倫, 那個你提著的那個人, 是你什麼人, 好朋友？」
「嗯，好朋友，不過最後他退出了，他不是很願意用這種方式拿到名次，也不想擠壓到其他人的名額。」
這件事，還是要解釋一下的。
「第五名那個女的，菲洛米娜，你們誰認識？」艾斯麗開口問道。
巴特搖了搖頭，道︰「不是騎士團的人。」
文圖拉道︰「我不認識多少人。」
卡倫也搖了搖頭。
艾斯麗道︰「我回去後讓人調查一下她的背景，不過我覺得我們對她沒必要抱太大的期望，她看起來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其實，理查選擇退出的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菲洛米娜展現出那種煥然一新的狀態時，理查不願意卡倫為了自己去和這樣一個神秘且強大的對手開戰。
他想退出，卻又不想辜負卡倫對他的幫助和付出，只能說，菲洛米娜的出現，給予了他最好的退出條件。
「她很強。」卡倫評價道。
在山上，她是唯一一個可以和自己流利說話的人。
「所以，她不屑抱團。」艾斯麗笑道，「說到底，我們還是有點心虛。」
巴特搖頭道︰「我是單純想請卡倫喝茶的。」
文圖拉笑道︰「我也一樣。」
「哦，我知道你們都有驕傲，但我只喜歡著眼實際。對了，我們好像還沒正式自我介紹過，我先來吧。
艾斯麗.皮頓。神教御獸系統a級部門實習培育員，我父母是里面的學者，抱歉，我們的部門圈子里，一般不稱呼神官職位，因為我們的學術氛圍比較濃厚。」
巴特開口道︰「我們的鷹隼，就是你們培育的？」
「那是c級部門培育的東西，我們培育的一般是稀有將要滅絕的妖獸，級別再往上的部門，研究課題是復活已經滅絕的凶獸。
這麼說吧，我這人比較開朗，喜歡交朋友，你們呢，如果誰家有養妖獸的，可以來找我幫你們照看一下，興許能提升一下血統。
當然，普通寵物也可以，我可以幫它們提升一體素質以及，提高一點點靈智。」
卡倫不禁想到了自家的那兩只。
艾斯麗所在的是特殊部門，按照秩序神教慣例，任何系統中a級以上的部門，幾乎都處于一種半隔絕狀態，他們有著自己的圈子和生態，極少和外界聯系，外人很難接觸，更別說把人情做進去了。
「妖獸的話，需要吃些什麼特別的東西麼？」
「有專門給妖獸的補品，你需要麼，卡倫？」
「需要。」
在利益牽扯的前提下，卡倫往往會放棄得體，選擇務實。
「你把你的地址給我，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好的，點券我來付。」
「不用點券，收點券多沒意思，我也不差這一點。」
「謝謝。」
卡倫記起來勒馬爾先生之前說過，當初隊長給了他很多很多點券，把人情也給沒了。
「不用謝，其實最好的方法就是，你把你的妖獸送過來，我來親自檢查一下，嗯，讓我爸爸或者媽媽來幫忙檢查一下，然後看看可開發條件。」
「不用這麼麻煩了。」
「好的，沒事，你們兩個呢？」
巴特回應道︰「騎士團里有專門的飼養部門和獸醫。」
「那是我們的下屬單位。」艾斯麗說道。
「我知道。」巴特聳了聳肩。
文圖拉則一邊把玩著石頭一邊道︰「我家里，沒有養寵物。」
「那我介紹完畢了。」艾斯麗坐了下來，「下一個。」
巴特站起身，道︰「巴特.庫森斯，第三騎士團候補鷹騎士，我父母都是中層軍官。」
艾斯麗開口問道︰「那你爺爺呢？」
巴特皺了皺眉。
艾斯麗很自來熟道︰「一般情況下，父母地位對等的前提是，有一個很好的門第可以獲得對等的婚姻資源，你爺爺職位肯定更高。」
「我爺爺曾擔任過第三騎士團副團長，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調入進了第一騎士團。」
听到這個話，卡倫站起身，艾斯麗也站起身，連玩石子的文圖拉也站起身。
大家都清楚，第一騎士團是怎樣的一個存在，調入第一騎士團，則是自己死亡後，成為第一騎士團的力量。
巴特看向艾斯麗，道︰「所以我不想搞得這麼嚴肅，大家都坐吧。」
「向你爺爺致敬。」艾斯麗說道。
巴特繼續道︰「騎士團和教會其他部門屬于完全不同的系統，我們只接受來自大祭祀和秩序神殿的指令，不過，我能做的是，如果你們本人以及你們身邊的親戚朋友，誰想進入騎士團的，我可以安排，但騎士團的入團要求很嚴格，需要自己通過考核。」
說完，巴特坐了下來。
文圖拉開口道︰「文圖拉.藍.曼尼。我和我爺爺女乃女乃生活在一起，我爺爺女乃女乃都是神僕，以前在教務大樓內做文員，現在都已經退休了。」
艾斯麗開口道︰「你父母呢？」
卡倫有些無奈，這個姑娘，是真的典型缺心眼。
人家從爺爺女乃女乃開始介紹，就說明一個原因，她還非要這樣問。
「我父母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因為……」
文圖拉猶豫了一下，還是手模著石子，繼續道︰「因為污染。」
「你也被污染了？」艾斯麗問道。
「嗯。」
「厲害。」艾斯麗點頭道，「我佩服你。」
文圖拉笑了笑，道︰「其實，習慣就好。」
卡倫因為家里住著多拉多琳，目睹過她們的生活，所以才清楚文圖拉這些話，到底有多沉重。
最後，輪到卡倫了。
卡倫站起身，開口道︰
「卡倫，孤兒。
谷墅
經營一家喪儀社，如果你們身邊親戚朋友有需要，可以聯系我。」
在座三人，一時沉默了。
雨下整夜銑冀愛溢出就像雨水
卡倫坐了下來，拿起茶壺，給自己續了一杯茶。
艾斯麗問道︰「所以，你是純粹靠自己拼出來的？」
卡倫回答道︰「有很多機遇，也踫到很多幫助過我的人，不過我的身世，就這麼簡單。」
巴特拍了一下手，道︰「那就，點菜吧？」
菜很快被端送上來，四人都餓了，吃得很多。
飯後，四人告別。
巴特和艾斯麗還得去找自己圈子里的朋友，他們是一起來的，肯定會一起回去。
阿爾弗雷德已經將車停在了店門口，看見卡倫出來，主動打開了車門。
卡倫看向文圖拉，問道︰「你怎麼回去？」
「我打車回去。」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好的，謝謝。」
少年沒有扭捏，坐進了車里，向阿爾弗雷德報出了住址。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卡倫問道︰「對了，你還沒入職吧？」
「沒有，我還在教會學校上學，是校長推薦我來參加這次選拔的。」
卡倫記得小約翰也在教會學校念書，現在是寄宿，上小學。
「出來後想做什麼？」卡倫問道，「我的意思是工作分配。」
文圖拉回答道︰「秩序之鞭。」
這就和很多少年想要長大後當警察一樣，撇開騎士團那個獨立圈子不談，秩序之鞭確實滿足了絕大部分年輕人對工作的幻想，理查當初也是因為這個幻想才用家里關系安排進來的。
「那就爭取拿到最終12人名額，到時候畢業了可以直接做隊長。」
「我年紀小，當不了隊長的。」文圖拉很清醒，「你呢，你是準備當隊長麼？」
「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進12人名單很穩，因為你比我們強太多。」
「這個，說不準。」
「如果你當了隊長，我可以來你這里當隊員麼？」文圖拉問道。
「如果你不覺得委屈的話，我當然是歡迎的。」
「好的，我想跟著你。」
卡倫對著窗外笑了笑，這少年還很單純，怎麼說呢，屬于最好騙的年齡。
他大概是在測試時，被自己折服了，所以這個時候，暫時缺乏理性的他，產生了想拜大哥的沖動。
不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如果自己以後真要組建一個小隊，他也願意過來，那自己肯定會收下。
因為他已經不叫有天賦了，而是已經兌現了現在的天賦，直接就是即戰力。
另外，他的強項應該不是靈魂，看其靈魂石化的狀態，不出意外，他的強項應該是近身肉搏，在現實里，這樣的人，往往非常好用。
換句話來說，這種針對靈魂的考核，其實是他的弱項。
文圖拉的家在一處公寓里，阿爾弗雷德將車停在公寓門口，路旁長椅上坐著的兩個老人馬上站起身，老女乃女乃攙扶著老爺爺走了過來。
「爺爺，女乃女乃！」
文圖拉下車後向他們跑去。
「少爺，看來您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不錯，其實，屬下覺得，這種關系反而最牢靠。」
「我跟一個人要了一些補藥，等東西送到後，你拿去給普洱和凱文研究一下，能吃的話就讓它們吃一吃。」
「普洱的作用應該不大，但凱文的作用應該不小。」阿爾弗雷德算是提醒。
這時，文圖拉的爺爺女乃女乃走了過來，老爺子看起來很是蒼老，他彎下腰，對卡倫道︰「大人，家里準備好了點心和茶水，上來用一點吧？」
老人一輩子神僕，在教務大樓里工作，其實就是最基層的教會員工，所以養成了習慣，看見大部分秩序神教的人，他都會喊「大人」。
哪怕，他的孫子現在足夠優秀，但他的孫子現在還沒畢業，並沒有職位。
卡倫想要拒絕，但這時，文圖拉走了過來，道︰「請您賞臉。」
老女乃女乃在後面補充道︰「這還是我們家文圖拉第一個帶回家的朋友。」
卡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那就，打擾了。」
沒辦法，走一步看三步，既然以後想要收人家的孫子當手下，那現在就得和人家長輩的關系打好。
卡倫和阿爾弗雷德下了車，跟著一起來到了樓上。
進屋後發現屋子里收拾得非常干淨整潔，餐桌上已經備好了老女乃女乃親手做的點心。
一路上，老爺爺不停地說著自己孫子的事，卡倫也听出來，因為「污染」的事，文圖拉性格有些孤僻，或者叫深度靦腆，平時也沒有什麼朋友，好在他足夠優秀，所以被校長賞識。
教會學校的校長，權力其實是很大的，因為他掌握著神教一條新鮮血液供輸的渠道。
兩個老人很希望自己的孫子以後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像他們所向往的那些神教里的「大人」那樣，體面且受人尊敬。
卡倫接過一塊雞蛋糕，咬了一口，松軟可口，味道很不錯。
一邊吃著，卡倫還一邊打量著屋里的環境，然後，發現在客廳牆壁上掛著一幅畫，但那幅畫被用黑布遮著。
是文圖拉父母的遺像麼？
老爺爺看到卡倫的目光，馬上道︰「這是我們恩人的畫像。」
「畫像？」
「是的，沒有他，也就沒有我們的文圖拉了。當年，文圖拉的父親和母親都被污染了，本來已經沒救了，教會醫院也沒有辦法救治，那位恩人找上門來，說他有辦法可以做嘗試，我們同意了，這沒什麼好不同意的，因為那時候我們清楚，就算恩人的救治方法沒有成功，局面也不會更差。」
「最後，成功了？」
「嗯，成功了，恩人控制住了文圖拉父母的污染，給予了他們最後三年不被折磨的生活。」
三年後，人還是沒了啊。
不過卡倫清楚，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不僅是延長了三年壽命，而且是有尊嚴有質量的壽命。
「那時候，文圖拉的母親已經懷有了他，當時的她，可能根本撐不到孩子生下來，但因為恩人的關系，他們不僅把文圖拉生了下來，而且親眼看到文圖拉走路，親耳听到兒子說話，他們最後走時，很安詳。
就是苦了我們的文圖拉，他也被污染了，這是他媽媽臨死前，對自己兒子最愧疚的一件事，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兒子，讓他生來就需要受苦。」
「爺爺，您又這麼說，我愛我的媽媽，也愛我的父親，也愛你們，愛我現在的生活。」文圖拉開口道。
「是了，是了，因為恩人的布置，文圖拉從出生起，雖然被污染了，但他能嘗試控制身上的污染，雖然也為此承受了很大的痛苦，但不至于因污染擴散而早早夭折，他現在，依舊很健康，不是麼？」
「是的，他以後會很有前途的。」
「希望您以後多提攜他。」
「我會的，對了，那位恩人是誰？」
「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我教的一個人，恩人的家人應該也是被感染了，他其實是在為救治自己的家人而尋找和試驗治療方法，這一點，恩人和我們說得很明白，但我們依舊非常感激他，我很難想像，如果沒有恩人的出現，我們這個家，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
可惜了，當時沒來得及給恩人留下照片，只能請畫師按照我們的描述畫了畫像。
文圖拉，去和恩人說一說，你過了大區選拔了，他肯定會很高興。」
「好的，爺爺。」
文圖拉走到牆壁前，輕輕摘下了黑布，露出了里面的那張畫像。
畫像中的是一個老人，銀白色的頭發，但身形偉岸，左手拿著藥劑瓶，右手拿著一個空的劍柄，臉上……戴著一副銀色面具。
卡倫愣住了，
是狄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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