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江岳三個人來到老媽家門前時，家里居然房門緊閉。
大清早這個點，不用說老媽要麼是下樓吃飯了，要麼就是跑去禮拜堂混免費早餐了。
原本對該不該見老媽就很糾結的耿江岳，這下子總算有了雙全法。
他二話不說就找到樓層管理員，把東西寄放在臨時儲物箱里，然後給老媽發了個取貨碼，列了個簡單的物品清單，就拉著王曜京和夢夢火速撤離現場。
有的時候真不是他不待見老媽，關鍵是老媽那個清奇的腦回路，萬一腦子短路要拉王曜京和夢夢入伙，他哪怕只是想一想那畫面，都會感到尷尬和不適。
片刻後，耿江岳空著手從超級大樓里出來，樓兩旁的大貨車已經少了許多。返回停在大樓門前廣場馬路旁的通勤車里，耿江岳剛坐穩，普祥馬上便奇怪問道︰「這麼快就出來了？」
夢夢回答替耿江岳回答道︰「岳爺他媽媽不在家。」
普祥淡淡哦了一聲，沒多打听，又問王曜京道︰「那咱們……回南城？」
「回吧。」王曜京明明軍餃比普祥還低一級，但兩個人是同期入伍，還做過不少時間的室友，跟普祥說話就顯得非常隨意。
普祥也是個沒官架子的，或者說主要在自己人面前不擺架子，嘿嘿一笑，便在駕駛盤上操作兩下，通勤車自動往目的地駛去。
無人駕駛，方便得很。
從北城第十區前往南城，路上得花不少時間。
普祥是個話嘮，主動又提起了剛才耿江岳非常感興趣的關于武裝押運電池車的事情，煞有介事地介紹道︰「剛才你說的那個車子啊，里頭的情況挺有講究的。咱們海獅城的腦波電技術，應該說九成九以上都是靠東華那邊支持，所以日常的運營、維護還有升級這些，有不少方面都是東華國派人來做，腦波電的產出，東華國要收走60%的產能利潤，只有40%是歸市政廳所有。不過利潤這個東西，最後還是得通過貨幣結算，你知道是怎麼結算的嗎？」
耿江岳想了想，猜測道︰「不會是腦波電生產出來後，直接存到特定的電池里，然後再把電池賣給發電廠之類的企業吧？」
普祥听得一愣，驚訝道︰「小耿，你學過的吧？」
「沒啊。」耿江岳很自然道，「就這點事情還需要學嗎？隨便想想，也能想出個大概的吧？」
好吧……
普祥被耿江岳的這個逼裝得沒脾氣，但總歸昨天看過耿江岳的高考成績，確實論天賦跟人耿下士沒得比，只能癟癟嘴，繼續往下說道︰「海獅城136幢大樓，9幢大樓是一個區，南城分布27幢樓，叫南三區，也叫上三區，這三個區的電池是自產自銷，每天生產出來的電力不算多，但是腦波電共振是個很厲害技術，其實全市只要有四分之一的人在供電，就完全可以自給自足了，剩下的都是要賣給城內的工廠企業或者賣到國外去。
電池從各個超級大樓里運出來後，先要去市政廳下面的能源管理中心保單，從某個區里運出多少電池，市政廳的財務中心就直接把這部分電池的錢，打到東華駐海獅城大使館的賬上，這樣完成報單和分賬手續後，這部分電池就歸市政廳所有。
市政廳再把這些電池，按稍微高一點的市場價，賣回給全市各區的供電站和那些自帶發電設施的企業，錢拿到手後，再跟中南次大陸聯盟電力集團二八分成。海獅城自己留八成，這部分就是城市的主要財政收入，給中南電力集團的錢，一部分是專利費，另一部分是……呵呵……」
「呵呵什麼呀，直說嘛！」王曜京哂笑道，「就是保護費嘛！」
普祥撓著頭，並不悲傷地夸張大喊道︰「妖精！身為海獅城的軍官，起碼的尊嚴還是要的啊！」
「行了，都是混口飯，要那點尊嚴給誰看？」王曜京不屑地說道。
海獅城屁點大的地方，沒被中南次大陸聯盟並吞為直屬市就不錯了，苟延殘喘256年還能保持加盟國的地位，已經算得上是一大奇跡。
這一點，耿江岳听高中的通識課老師講過。
甚至高考都考了。
題目是︰「你對海獅城在國際上的獨立自主地位有什麼看法？」
耿江岳當時寫滿了一整頁紙，彩虹屁放得飛起。
連在北邊挖出傻逼運河的那位第十二屆海獅城主管專員——相當于就是東華國的市長，在他的筆下都被寫成了一代明君。哪怕耿江岳心底里，對那個傻逼是非常鄙視的。
再然後耿江岳忍辱負重收獲的，就是高考通識科目，50分的滿分參考分。
耿江岳細細品味著普祥跟他說的事情，對海獅城的城市運作方式，有生以來頭回有了一個大輪廓的理解。
二級市民和三級市民們生產出巨量的電池，然後經過東華國、海獅城和中南次大陸聯盟的三家分賬後，各企業再從他們手里搞到能源，產出產品，再賣給全市和海外，賺取下一波的利潤。海獅城的市民們通過這些企業的物產得到基礎的補給後，再繼續工作，年年月月日日循環往復，直到年老力衰，要麼一個個地在那些發電小房間里壽終正寢，要麼腦力和體力耗盡，再也生產不出足夠繳納每個月三十元游戲月費的工分被驅逐出城，熬不過兩個晚上就淒慘死去……
整座城市就在這樣的過程中，運行了256年。
這麼看起來，好像治理國家，也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關鍵無非就是，能不能保證不被外國人欺負，能不能把錢足額地收上來，能不能讓二級市民和三級市民老老實實、安安穩穩地過他們日復一日的小日子。
除此之外，應該就是穩住那些企業老板了吧？
也不知道南城里頭，有多少人就是海獅城的企業老板，還有這些老板的後代們，應該要麼就是繼承企業，要麼就是進入海獅城市政廳的各個崗位，或者進入軍隊。
除非——先天基因不良，靈力值不達標。
根據耿江岳以前那位通識課老師的說話，這就是人為制定規則下的自然選擇和優勝劣汰，用以保證各階級之間，存在最後一絲流通的空間，使人類文明能健康地永久維持下去。
而按照在整個巴特弗萊大陸西面和整個中部地峽流傳的光明神教教義的說法，這就叫君權神授——那些受到光明神眷顧，先天靈力值高的人，生來就是這個世界的擁有者。
但可笑的是，靈力值這個概念的形成，才不過區區600年而已。
其所出現時間，甚至比腦波電技術還要晚很多……
耿江岳無數次想用這個事實教育老媽，光明神教是個徹頭徹尾的人造產物。
但只讀完小學的老媽堅決認定，耿江岳的說法是對神的褻瀆。
最終兩個人每次都不歡而散。
念頭轉到這里，耿江岳的市民卡突然滴滴響了起來。
他拿出卡片，只見老媽發來了一條信息。
很簡短，就三個字︰「感謝神！」
耿江岳立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自己買這些東西也不便宜，老媽居然用和他半毛錢關系都沒有的三個字眼給總結了，心里不由一陣煩躁，忍不住嘀咕出來︰「誰信誰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