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梟雄折翼

同羅部掙扎著向西北方向逃去,隋軍緊追不止。

至于其余投降的諸部首領和軍隊,荊元恆命人將他們繳械安置。到底如何處置這些鐵勒諸部,事關重大,以他的身份,還沒有資格處置。至于俘虜,則按照舊例處置了。

此戰隋軍斬首數千,俘獲無算,同羅部跌跌撞撞的,逃出去不到一半的人馬。隋軍追擊上百里,斬殺無數。

同羅部為了逃亡,實在太拼命了,幾乎將除了馬匹和武器以外的全部物品全部丟棄。每日都是拼了命的趕路,才幾次在隋軍合圍之前破圍而出。

雖然席玭擅長追蹤,但草原畢竟是胡人的家。

其實出了草原之後,席玭便應該返回。但他素來是個膽大的,這時黃明遠不在軍中,荊元恆也約束不住他。于是席玭跟撒開的野馬一般,追著同羅部不放松。

同羅斜也不敢返回賽音山,他擔心引狼入室,又擔心隋軍隋軍會在設有伏兵,于是便往正北撤退。

同羅斜也被黃明遠弄得,已經草木皆兵了。

來到草原上,除了追兵,同羅部又出現了另一個大問題。

在幽州境內時,他們為了逃命,將幾乎全部的物資都丟棄了,此時到了草原,便陷入缺衣少食的地步。

內有糧食之患,外有追兵之危,同羅部陷入了危難的地步。此時眾人連臉面也顧不得要了,沿途做起了馬匪,以劫掠為生。

這可苦了各地零散的牧民,全成了他們的刀下亡魂。

為了甩掉隋軍這個尾巴,同羅斜也和祖君彥幾次幾次設伏伏擊隋軍,但席玭實在太油滑了,俱不上當。

但只要同羅部一動,隋軍保準跟著動。

雙方纏斗了大半個月,同羅部傷亡慘重。而上至同羅斜也,下至部落士兵,俱是筋疲力竭了。

後來同羅斜也實在沒有辦法,便帶著隋軍往草原深處而行。席玭眼看糧食將要耗盡,沿途也都讓同羅部搶地差不多了,這才不得不返回塞內。

擺月兌了隋軍,同羅斜也馬上命軍隊往賽音山趕,但屋漏偏逢連夜雨,同羅斜也又病倒在榻上。

其實同羅斜也早就病了,只是一支強撐著。

雞鳴堡一戰,同羅部再敗于隋軍,連同羅休哥都戰死了。同羅部強忍著悲傷與郁悶,指揮軍隊突圍。

但連日的奔波跋涉,嚴重侵蝕了他的身體,再加上他心郁氣結、怒氣攻心,終于成了大病。

這日同羅斜也騎在馬上與祖君彥商量事情,便覺得腦袋暈暈沉沉的,眼也有些花,他只當是這兩日沒有休息好,也沒有在意,繼續說話。但忽然他手腳無力,話也說不出來,直挺挺地便往前栽去,跌落馬下。

同羅斜也落馬,眾人一陣驚慌,等到上前手忙腳亂地將其扶起之後,便發現同羅斜也雙目緊閉,臉色鐵青,口角歪斜。

祖君彥一看便心中一頓,他雖不是醫生,但中國的士大夫,少有不接觸醫理的,他也懂得少許醫學。

大酋長莫不是中風。

眾人將同羅斜也搬到一處避風的地方,不斷地呼喚,過了大半天,昏睡的同羅斜也才蘇醒過來。

但同羅斜也醒來之後,發現了一個更嚴重的事情,他半邊的身子不能動了。

同羅斜也大吃一驚,他急不可耐地要起來,可任憑他如何的掙扎,他的身子也沒有半分的知覺。

「啊‧‧‧‧‧‧啊‧‧‧‧‧‧」

同羅斜也用僅能動的一支胳膊抱住大腿,奮力地搖動,沒有知覺;然後他又用手掐自己的大腿,還是沒有知覺;甚至到最後,同羅斜也拼命去捶打自己,可是他還是感覺不到痛。

同羅斜也從沒有這麼絕望過,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軍中沒有大夫,也沒有人能夠給同羅斜也醫治。

眾人只能把同羅斜也綁在護衛的身上,帶著他前進。從前的同羅斜也寧願是死,也不願再受這樣的屈辱,可是他現在連死都是苦難的。

同羅斜也連便溺也不能自己,每次甚至拉到自己的身上。

雖然護衛不敢言語,但他知道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一個連屎尿都拉在身上的人,如何能做同羅部的酋長。

同羅斜也大病一場,不能示事,但現在同羅部處在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總不能讓所有人停下來等死。

平日里同羅斜也不能示事的時候,可以放心地將部落交給妹妹和同羅休哥,那是他最信任的兩個人。

但現在妹妹不在身邊,同羅休哥戰死漢地,他連個可以托付的人都沒有。

若是同羅斜也知道自己會有今日的下場,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將同羅休哥留下。

軍中能接手的只有同羅遏魯,但是同羅斜也並不能完全相信這個弟弟。

同羅遏魯性格堅毅頑強,沈謀英斷,又好交友,在部落中有很高的威望。同羅斜也也不能完全琢磨透這個弟弟,因此對這個弟弟既用又防。

不過這個時候,不用同羅遏魯代他掌事也是不成的。以他現在的情況,無法壓制諸軍,久則必亂。

同羅斜也倒是信任祖君彥,但祖君彥沒有兵權,一身權利全來源于他,若讓祖君彥掌事,眾人必不服。

思索良久,同羅斜也乃令同羅遏魯為大司馬,代掌部落事,又命祖君彥佐之。

同時為了限制同羅遏魯,乃命右黑旗旗主同羅撒哥為小司馬。又置左、右護軍,負則中軍護衛。以同羅休哥的長子同羅馬哥為左護軍,大將同羅撻烈為右護軍,同參軍事。

祖君彥、同羅撒哥、同羅馬哥、同羅撻烈幾人俱是同羅斜也的心月復,有幾人共同制衡同羅遏魯,同羅斜也勉強能放心不少。

對于兄長的限制,同羅遏魯故作不知,任兄長安排。

同羅遏魯接掌三軍之後,勉強穩定住軍心,全軍折道向磧北而去,準備盡快返回賽音山。

此時同羅斜也的身體越來越差,甚至一天昏迷兩三次。

本來他的病並不是要人性命的疾病,可同羅斜也無法接受這麼大的落差,整日郁結于心,日漸消瘦,這病也越來越重。到後來,連馬也上不了。眾人用牛皮縫了一個大罩子,掛在兩匹馬上,將同羅斜也放在罩子上,兩人控馬帶著他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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