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魅影重重

其實楊廣本來還沒有那麼急著去江都,畢竟什麼盜匪之事,再是肆虐,也不是這一天兩天才有的,一時之間,也威脅不到洛陽。

而且因為時間倉促,宇文述負責督造的新龍舟,還沒有完全完工。甚至更關鍵的,大河初封,尚有浮冰,此時行舟,多有危險。

但雖然有這麼多制約條件,可是一場突發而來的事故,便逼得楊廣不得不冒著各種風險逃離了洛陽。

過了春節,到了二月二這天,龍抬頭,一個祈求風調雨順、驅邪攘災、納祥轉運的日子。這兩年風不調、雨不順的,盡是一些糟心事,估計是神佛拜的少了。于是楊廣便生出了拜祭三皇五帝的想法,于二月二這天擺設法駕,到南郊行祭禮。

祭祀這種東西,本來就有一套流程,也不能自由發揮,在祭典之上,就是天子也不過是禮官的提線木偶。

當天天氣不好,陰雲密布,刮著大風。楊廣單獨向上天獻祭,之後幾名重臣分別向五帝獻祭。

楊廣從祭台上下來之後,便等著大臣獻祭。這時負責護衛的大將宇文成都悄悄前來,向楊廣耳語道,在祭場的周圍,發現了一群不明身份的人。

楊廣吃了一驚,立刻命宇文成都徹查。

祭場因為天子親臨,方圓十余里都要有人清場的,普通人根本混不進來。不明身份的人,十之八九來者不善。

宇文成都也是有能力的,立刻帶領護衛,三下五除二便將埋伏在山中的一群人拿獲。

不出所料,這些人各持兵器,應當是刺客無疑。

其實刺殺之事,本來便是常見的事。幾個無賴,腦子一熱,便想刺王殺駕,也不是不可能。但問題是,宇文成都拿下的一群人都是死士,經過一番搏殺,對方不敵,便紛紛自戕,他獲得的只是一群尸體。

而且這些人身份不凡,在他們的隊伍中竟然還攜帶了一具床弩。

床弩是管制兵器,且威力巨大,一旦讓這群刺客對著祭台來一發,後果不堪設想。

楊廣听聞此事,又驚又怒,甚至連祭祀都沒有結束,便匆匆返回宮中。

回宮之後的楊廣密令眾人徹查此事,但最後除了查出幾個已經死了的小卒子,卻是一無所獲。

甚至追查床弩,也找不到來源。

這床弩是河南郡兵的,原置于偃師縣。後來因為楊玄感之亂丟失,再無蹤跡。

其實因為楊玄感之亂從內部發生,又禍亂的東都重地,很多原本管理比較穩妥的東西都丟失了,天知道會在什麼地方再次出現。

這樣的事情,根本找不到責任人,總不能處置上一任的河南郡吧。

對于這個結果,楊廣無比憤怒,卻無可奈何。

再之後,楊廣便覺得看誰都像是刺客。他本來就因為雁門的事,心中久久無法平靜,唯恐有人再次加害,這一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更是心悸。

尤其是此案的結果,竟然沒有結果,這擺明了是很多人在故意遮掩此事的真相。楊廣甚至相信自己身邊有一個陰謀刺駕的組織。

刺駕之事,到底是誰主使,最後也沒有定論。東都形勢,波詭雲譎,後來黃明遠听聞此事,心中生疑,對方在祭典上刺殺天子,到底是真的刺殺天子,還是為了加重天子對周圍的懷疑,倒逼天子離開洛陽,皆是猶未可知。

二月中旬,楊廣召集群臣在西苑水上宴飲。他命令學士杜寶撰寫《水飾圖經》,收集古代七十二個關于水的故事;又讓人依故事用木頭制成,間雜著樂妓的船只、酒船,木制的人物能動,栩栩如生,鐘磬箏瑟,都能發出音樂曲調。

當天楊廣可能是喝多了,便宿在了西苑。

到了夜里,睡得懵懵的楊廣突然驚醒,原來楊廣自大業七年以來,每天夜里都睡不安穩,常常驚悸而醒,說有賊。

這次楊廣突然驚醒,倒是很快反應過來無事。

不過楊廣也睡不著,便起來喝點水。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走水了」的聲音。楊廣有些不悅,如此「喧嘩」,沒個體統,便讓隨侍的內侍許廷輔去看看出什麼事了。

楊廣連喊了數聲,不見許廷輔進來,他原本已經松下來的心立刻又緊繃起來。

這時外面一片嘈雜,甚至夾雜著「有賊」的聲音,讓人什麼情況也不辨。

楊廣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邊空無一人,往常他的周圍,無論如何也得有十多個侍婢或者是內侍不離左右,今日這是怎麼回事。

楊廣心中大驚,猜測恐有人將他們調走,其意圖不言自明。于是楊廣不敢再留在寢殿,忙提起長劍,從後門離開。

楊廣踉踉蹌蹌地離開寢殿,四處漆黑一片,他也找不到躲避的地方。忽然發現院中有一處假山,楊廣立刻手腳並爬,藏到了假山之中。

任憑外面什麼動靜,楊廣握著劍,也不敢出去。

此時外面的混亂越來越小。

負責宮中巡邏的沈光帶著人撲滅了火,便前往楊廣寢殿見駕。

在楊廣寢殿之外,沈光發現了內侍許廷輔的尸體,大驚失色,立刻闖入寢殿之中,護衛天子。

果然寢中無人。

沈光壓住內心的驚慌,一面派人前往東宮,一面帶著人搜尋楊廣的蹤跡。

後來沈光的呼喊為楊廣听到,楊廣算是比較信任沈光,于是說道︰「不用喊了,朕在這里。」

楊廣這才現身,被眾人從假山上扶了下來。

沈光等人當即護著楊廣返回紫禁宮。

半路楊廣听到許廷輔被殺,更是心驚。許廷輔是他的貼身內侍,連許廷輔都性命不保,那不說明他的性命也在懸崖之間。

于是楊廣嚴令追查。

西苑起火之事驚動了不少人,但這件事被楊廣給壓了下去,他不想讓人知道他今天的窘迫。

一如之前南郊祭祀那件事,這一次還是什麼也沒有查出來。

如果不是許廷輔死了,甚至不能說有刺客出現。

之後黃桃樹抓了不少內侍,甚至死了不少人,但令人奇怪的是,這個刺客好像從沒有出現一樣,消失不見了。

可楊廣不相信。

走,必須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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