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形勢突變

宮內的楊堅夫妻二人相對而坐,久久無言。

「阿羅,朕和高君臣二十年,對其委以重任,托以國是,朕本以為能成千古典範,可今日之後,君臣相得終成過往矣。」

「那羅延切莫哀傷,是高那老匹夫不知進退,妄圖挾功自立,要挾陛下。你若是因此傷了身子,卻是不值的緊。」

獨孤皇後趕緊安慰楊堅,夫妻二人二十年,情深似海,每每楊堅心有憂愁,只有在獨孤皇後那里才能得到慰藉。

若是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夠勸得動楊堅,那就是獨孤皇後了。

對于高,楊堅怎麼也不明白,自己已經很大度的原諒了他的過錯了,一切舊事既往不咎,只是求得他對自己的一份支持,可高卻絲毫不領情,非要跟自己對抗到底。

「高匹夫,吾誓殺之。」

「高為人,素來狡詐。先是在征遼軍中,肆意欺辱我兒,後來又是陰通王世積,密傳宮闈之事,其心當誅。」

獨孤皇後強忍著對高的殺意,對楊堅勸慰道︰「那羅延,高乃一國之相,事關大隋根本,不可輕易處置了。」

「阿羅,還要朕怎麼做,朕已經拉下臉來求他了,不管用啊。他都能私通突厥,擁兵自重,意圖謀反了,難道要他把刀架在朕的脖子上朕才恍然大悟了嗎?」

謊言說了千百遍,便也成真的了。到現在,連楊堅自己似乎也相信了,高真的意圖謀反了。

「可你去年才剛殺虞慶則,現在又殺了王世積,如果再殺了高,天下人會怎麼說你?還是罷了他的官職,讓他回家吧。」

「唉!」楊堅一掌拍在桌子上,長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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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的第二天,高就病倒了。年近花甲,又是車馬勞頓,一路顛簸,回京之後更是站立一天,風吹雨淋,這就是一個成年人也撐不住,更何況是一個連遭打擊的老人。

對高來說,最重大的打擊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心里。

聖人廢黜太子之心已定,而自己這次和聖人的爭辯,讓兩人二十年的情誼盡皆付之東流,但這也未能挽回太子的頹勢。從此以後,他和聖人雙方舊情盡斷,只剩君臣了。

而自己倒下了,太子又能撐多久呢。若太子自己能夠爭點氣,又何至于今日。

高的回京瞬間就吊起無數人的心,高為相近二十年,能力太大啦,聖人也不得不重視高的意見。

楊廣一眾人也是無比擔憂,就怕高說動聖人改變主意,那未來的奪位之路將會變得更加曲折。

高帶著絕望的面容走出內朝後,大興城內所有高官顯貴的心都被牽動了。當楊廣得知消息後,連說了三聲「好!好!好!」,又大罵「高這個老匹夫賊心不死。」對其殺晉王妃、保太子的要求恨之入骨。晉王眾黨羽也是心內大安,聖人沒有听從高的勸說,從此以後,塵埃落定,大事定矣。

相較于晉王眾人的大喜,太子的眾多黨羽卻是惶惶不可終日。只是楊勇也不願再主動到楊堅面前找罵,一個人在東宮內,樂得逍遙自在,整日里燈紅酒綠,鶯歌燕舞,喝得酩酊大醉,排遣憂愁。而這些,後來廢太子時也成了楊勇心懷怨懟的證據。

隔了一日,朝堂便對高一案下了安排,楊堅令晉王楊廣領頭,牛弘、趙綽、元旻等人一同審理高通敵叛國、擁兵自重一案。楊廣眾人,是快刀斬亂麻,不過才數日,就已經厘定出結果。眾人上書,議定高擁兵自重,見死不救;結交內侍,查探宮闈;結黨營私,任用私人;妖言惑眾,誹謗朝政;挾功自立,要挾君主‧‧‧‧‧‧整整議定了高十二條大罪。

楊廣揣摩到楊堅不想殺高,于是以皇恩浩蕩,聖人體恤舊情為由,沒有上書殺了高,只是判處高免官黜爵的處置。

中華殿(唐兩儀殿)內,一片燭光掠影。

楊堅看著楊廣對高的處置奏章,用朱筆將黜爵二字劃去,便明詔天下。

躺在病榻上的高爬起來跪謝聖恩,當听到宣旨的內侍說自己結交內侍、妖言惑眾、要挾君主等罪名,高止不住的笑了,笑的是那麼的悲涼,又是那麼的開心。所有人都知道,雖然聖人沒有免去高的爵位,但屬于高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高的轟然倒台,是一個時代的落幕。

很多人也認為這也是代表著太子楊勇時代的落幕,太子楊勇馬上就會被楊堅廢除。但很快,楊堅下的一系列的旨意就讓眾人驚掉了下巴。

先是上柱國宋國公賀若弼以君前失儀之罪,被革除宋國公的爵位,貶為鄧州刺史。

刑部尚書薛冑以黨附高之罪,革除職位,戴枷囚禁。

至于其他所有為高辯白的人,都交給有司處理。牽連之廣,問罪、貶官、罷黜之人不計其數。高的下台不只是高一人的罷黜,隨之而來的是朝堂上各個部門高黨羽的大清洗。整個朝堂上上下下,因為高案的一番折騰,眾人盡是疲憊不堪。

這些若還能讓眾人看明白的話,那接下來的幾道旨意就真是讓眾人懵了。

內史舍人虞世基以彈劾高有大功,官升三級,卻是被升為正五品下廣州司馬。由中央核心秘書調任萬里之外、生死難料的廣州三把手,其境遇之悲慘,令人唏噓。

接著壽州刺史總管宇文述被調任信州(後更名為夔州)總管,內史侍郎裴矩調任靈州總管府長史。

緊接著,晉王楊廣被以失儀之罪,削食邑五百戶,禁足府中。

黃門侍郎柳述兼任兵部尚書,參掌朝廷機密。

沒幾日,楊堅的賞賜便跟流水一樣送到東宮,楊勇也是異常吃驚,近十年來父親對其多是斥責,已經多年沒有這樣賞賜他了。楊勇哭著叩謝君恩。

數日後,楊堅夫婦幸仁壽宮,命太子楊勇堅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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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府內的楊廣是心急如焚,根本不知道父親這番旨意的原因,幾次派人進宮向母親打听消息,均是未果。眼見太子又重新顯赫起來,楊廣幾乎認為父親要放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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