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鵝听到主人的召喚，呼扇啦兩下翅膀，便從櫃台上飛了下來。落在牛二面前，叉著腰一臉犀利地看著他。
酒壯慫人膽，牛二喝了幾兩馬尿，感覺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氣。他順手拿了其他酒客放在桌邊的寶劍，邁著虛浮的步子舞了個劍花。
嘴里還大聲嚷嚷著「老子早就看你這鵝不順眼了，今兒個爺爺我就把你家這只扁毛畜生剁成肉餡兒下酒！」
這一句話，成功點燃了楊娘子的怒火。她放棄了讓珠珠隨意教育他一下的打算，沉聲下達了攻擊指令「珠珠，霓羽掠空。」
大白鵝靈巧地躲過牛二的劍花振翅躍起，在牛二頭頂盤旋了起來。
「該死的畜生，你下來！」
牛二拿劍往天空中連劈，附近的酒客連忙往後退，雖說危險近在咫尺，可卻沒有一個人想要離開現場，都在扎堆說著小話，還有人以牛二能不能傷到珠珠這個由頭，開了局坐了莊。
牛二在下頭無能狂怒，珠珠在上空尋找破綻。
銳利的雙眼牢牢鎖定目標，牛二剛揮地慢了一些，就被它敏銳地察覺了出來。珠珠張開黃喙發出一聲清鳴，一邊急速滑翔，一邊收攏起了翅膀。
眾人只見一陣輕風伴著一道藍白色的光影掠過，下一秒，牛二已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面上。
珠珠站在牛二的臉上，用大腳掌狠狠地踩了好幾下。牛二眯著眼楮，望著鵝，都不敢動彈。他的酒早就醒了，可他怕凶鵝暴起，只敢躺在地上，任由後背淌著冷汗。
楊娘子走上前去一腳踹在他的胯間，眼中寒光一閃，厲聲道「敢不看我楊秀的面子，在我這長康客棧鬧事的，你還是第一個。今天我只讓珠珠稍微懲戒你一下，再讓我看到你出現我面前，我把你的腦袋割了給珠珠當球踢。」
「听見了沒有？」
牛二面色蒼白，他使出了全身力氣想要開口說話，可身體依舊處在戰栗之中，嘴皮子和舌頭都不受控制，以至于，他只能發出幾聲微弱的哼鳴。
楊娘子倒也不在意他到底听見沒有。她朝躲在大堂人群最里頭的小老頭兒勾勾手，「魏生財，你也別躲了，既然是你們一塊兒來的，你就受點罪，把這礙眼的東西拖出去，不麻煩吧？」
「不麻煩，不麻煩」小老頭兒听了話，滿臉堆笑地躥了過來，拽著牛二的胳膊就往外拖，一邊拖，還一邊夸楊娘子的鵝「您家的珠珠真神氣，小老兒活了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的鵝這麼好的鸞！」
楊娘子輕笑兩聲，把珠珠抱在懷里「趕緊拖著他找郎中吧，在這里淨礙眼了，再晚些落下什麼病根子，我可不管。」
楊娘子轉過頭和善地朝齊棗笑笑，溫言安撫道「你莫要怕，在我這店里，誰也不敢欺負你。」
「謝謝掌櫃的」齊棗福了福身子，給她行了一禮。「幸好幸好有你在，要不然，要不然我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看著眼前淚水漣漣的少女，楊娘子的心又軟上了幾分，她一邊在心里將牛二罵了個狗血淋頭，一邊走進了握住少女的手「唉，雖說這幾年世道好些了，但還是會有些爛人作祟，你一個人行走江湖一定要謹記，這些狗東西最是欺軟怕硬，不用怯他們。好了，不哭了，我讓小二帶你去樓上，你先歇一會兒，等我忙完了，我帶你去做件趁手的兵器，教你幾招防身的功夫，你的狸奴，也讓我家珠珠來幫你操練操練。以後，若是再踫到這種雜碎，就再也不用怕了。」
「好，謝謝掌櫃的，謝謝掌櫃的。」齊棗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又給楊娘子行了一禮，紅著眼楮看她「您，您真是我遇見的最好的人。」
楊娘子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被發好人卡，鐵石心腸都被化成了繞指柔，她輕輕拍了拍齊棗的背，語氣越來越溫柔，「咱們女子在外行走不容易，莫說我了，旁人看見了你也會鼎力相助的。看見你這樣子，我就想起了從前剛入江湖的時候，唉，不提那些了，一會兒我讓廚上做碗甜湯，你喝了好好睡上一覺，壓壓驚。」
「嗯。」齊棗抽抽噎噎地跟著錢七上了樓。裴洛珩和李丹凝站在廊邊看他，他卻連一絲眼光也沒分過來，真的好像從未相識過一般，就這麼擦肩而過。
欣賞完齊棗的演技，兩人也沒有繼續在這里呆著的理由了。裴洛珩收回目光，和李丹凝點點頭，兩人一起下了樓梯，朝楊娘子身邊走去。
「掌櫃的，」裴洛珩開門見山地言道「我這朋友也想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但我們初來這天闕鎮，對這周遭鋪子也不太了解，就想向您請教請教，可有什麼推介？」
「兵器？」楊娘子看了李丹凝一眼，以為對方是听到了自己方才的一段話，才起了這個念頭。便含笑答道「談不上什麼推介。姑娘想要兵器的話，我們天闕鎮的確有兩個鋪子不錯。出了門，一直往前走，有家品劍閣。那家貨物豐富，價格也合適，老板為人也厚道，不會看你們是外地人便報高價誆你。若是手里有些好料，想用這些料子來打造，那可以往後街去，石榴花巷子里頭有家鐵匠鋪，在方圓百里都是有名氣的，你們可以去那里瞧瞧。」
「我曾听聞，鎮上有家尤其善于指揮異獸來鍛金冶鐵的鋪子，就是那家麼？」裴洛珩問道。
「是了。」楊娘子微笑著頷首，「他家有些獨門手藝，和尋常的鋪子不太一般，你們去看了便知道了。」
裴洛珩道了聲謝，便領著李丹凝出了客棧。
「洛珩，」李丹凝回頭看了伏在櫃台上扒拉算盤的楊娘子一眼，「我總覺得，這個掌櫃的不是一般人。」
裴洛珩也有同感，「不過，觀她行事，倒也不像什麼惡徒。」
「嗯。」李丹凝輕咬下唇「她身上好像哎呀，算了，也不管我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