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唐,午後的神都熱鬧依舊。此刻的雪千夜正與四公主漫步于熟悉的小路上,一如此前。
「千夜這麼快就調查清楚了嗎。」武翎雨打量著雪千夜,語氣中透露著玩味。
「沒有。」雪千夜淡定回應道。
「沒有?」武翎雨眼神瞬間變化,又隨之恢復。
是失敗?還是不能?
「因為沒那個必要。」雪千夜說出那個答案。
「何出此言?」這個答案不禁讓武翎雨有些意外。
沒必要?她想過很多可能,卻沒想到這個可能性。沒必要有很多意思。
可能是對方太弱讓雪千夜提不起興趣,也可能是雪千夜已經解決策天鳳, 所以沒必要再提。又或者說了意外,策天鳳身死人手。再或者……
「我與他終不成局,既不成局,自是沒有對弈的必要,亦無調查的必要。」
「簡單來說就是,千夜對他失去興趣了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同樣的,你也不必擔心他所帶來的威脅。」話語間,雪千夜說出了眼前這位女人最擔心的顧及。
她之所以讓自己去調查策天鳳,本意是查清自己與對方的聯系,又或者讓自己跟對方兩敗俱傷。換而言之,相比于自己,她更擔心的人是策天鳳。
「為何?」武翎雨有些不解的問道。
「一個人若想遵從自己的理想而活,那就要變得比任何人都冷酷。然而,那個人做不到。他以天下為棋,卻又心系天下。熱愛著這萬民,卻也無法忍受他們的愚蠢。這份找撕裂的內心,結果會變成怎樣,姐姐應當明白。」話語間,雪千夜不禁微微一笑。
教授可以冷靜的將天下人視為棋子,但並不代表他不在意這些被犧牲的人,是個冷血動物。只是理性壓制了感性,能讓他做出最合適的判斷。
事實上, 如果教授是個冷血動物,那他大概也不會死。並不是誰殺了他,而是他輸給了自己的心。所以才會說自己不想活了。
許多時候睿智所帶來的並非幸福,而是無盡的痛苦。因為這雙眼所映照的世界是……真正的地獄。
「自戕!」武翎雨淡淡說出兩個字。
這是這一類人最終的歸宿。當他們個人的正義與世界的正義產生沖突的時候,他們不會回避,只會撞上去。結果就是,他們本身被毀滅,或者世界被毀滅。
但偏偏他們的心讓他們無法做出毀滅世界的舉動,那唯一的結果便唯有死路。
「正是,所以我才說,我與他終不成局。而他本身,也沒有理會的必要。」雪千夜微笑著繼續說道。
武翎雨淡淡看了雪千夜一眼,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一個死人,自然沒有理會的必要。活著的人才能對天下為棋對弈,死人沒那個資格。
「但,我不知道他何時會死。」武翎雨再度開口。
她並沒有完全相信雪千夜的話,但目前也找不到哪里有問題。問題的關鍵是,對方是不是真的是那樣的人。這一點她需要找其他人驗證。
「快了。」
「快了?」
「他既然找到了一位合適的弟子,那就意味著他距離死不遠了。」
「或許你應該從他的弟子下手。」武翎雨說出一個可能性。
以弟子威脅,逼那個人出手。對于急著想找對手的雪千夜而言,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九州萬邦,從來都不缺弟子。就算我真的這麼做了,他仍不會出手。尤其是知道我在出手的情況下。況且, 若當真如此,不是為姐姐你添了一個麻煩嗎。」先是平靜的述說,話語的最後,雪千夜的語氣帶著一絲戲謔。
「哦,是這樣嗎?」武翎雨不動聲色。
她自然知道那個麻煩是什麼。
「雖說弟子可以找到代替,但卻需要時間,下次找到合適的人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而你,最缺的就是時間。他可以等下去,而你,等得了嗎。」
對此,武翎雨也深以為然。雖然以弟子威脅是個不錯的辦法,但對方要是能穩住,那還可以再找其他弟子。雖然情況看似沒變,但這樣一來,策天鳳的死期就會被延長。
而這……正是她不希望看到的。不,應該說也是眼前這個人不想看到的。
「或者也可以說,你,等得了嗎?」武翎雨以同樣的話回敬雪千夜。
「哈哈……與姐姐的交談果真相當有趣。」雪千夜不由得笑道。
雖然見面的次數的不多,但他們之間仿佛存在著一種奇妙的默契。情只露三分,言可留一半。亦能明白彼此說了什麼。
「可惜了,若是讓我選遇到你……」不經意中,武翎雨淡淡的吐露著自己的心聲。
「那我會成為你的裙下之臣也說不定。」
言外之意,武翎雨已經听懂。這句話既出,那就意味著沒有那個如果。現在的他們是對手,雪千夜還在享受著這種成為對手的感覺。
「這個世界當真有趣,冥冥之中也許真的存在所謂的天命也說不定。」想到這里,武翎雨浮現一絲少見的微笑。
「哦,是這樣嗎?」
「若依你之言,那策天鳳當真是這個天下‘最無情’的人,他將手中的萬民視如無物,但卻偏偏心懷天下。而千夜你,以國策分化各方助萬民步入朝堂,給予他們新生的機會,看似心懷天下百姓,但心中卻天下萬物如芻狗。你們二人是兩個相反的極端。」武翎雨說出自己對雪千夜的判斷。
如果說策天鳳是表面表情,但其實關心天下。那雪千夜心中無情,但做的事情卻與天下有益。策天鳳可能會為了天下背負燃燒天下的罪業去死,而雪千夜看似拯救了蒼生,但卻其實對蒼生絲毫沒有仁慈。
看似相同,卻是相反的二人。
「故而終不成局。不過,姐姐可能搞錯了。」
「搞錯?」
「老子的境界太高,我這種人可到不了。若人當真以天地不仁,那人還是人嗎?」笑容中,雪千夜的話透露著一絲意味深長。
「……」這個問題,她無法回答。
「策天鳳已不是麻煩,你交給我的事情我已經完成了。」在武翎雨的沉默中,雪千夜繼續說道。
「那不知千夜想要什麼?」
「什麼都不需要。不過,若姐姐能在我愉悅游戲的時候,暫時不要來打擾我,我會十分感謝。」
「明白了。」
短暫的話語,已然劃分彼此的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