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幾天前，與婠婠見面之後的又一個夜里。烏雲蔽月，陰風淒婉。幽幽深林內，兩個本應該是敵人的人此刻卻正面對面。
「你終于來了！你……」李密看著眼前的雪千夜，表情從未有過的忌憚。他仿佛想問什麼，但最後又沒勇氣問下去。
「你到底是什麼人？」雪千夜代李密說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你是誰？我們的人？隱藏學海的聖門中人，還是潛入對門的學海之人？」李密嚴肅的問道。
他今天之所以站在這里可不是因為他想行刺雪千夜，也不是因為他想對雪千夜認輸，而是某位神秘人帶著天魔令找到了他。天魔令，在這魔門之內這是一件極為特殊的東西。
據說屬于曾經的魔門之主。而魔門如今早已分崩離析，這道令牌的力道自然已經大不如前。然而，能拿出這東西本身就是一件巨大的壓力。
李密自然也知道近年來有人想召集魔門眾人，將六道七宗重新歸一。而那個人正是天魔令的主人。魔門雖然不講武德，但卻沒人敢跟真的無視這東西。就算它的效果已經大不如前，甚至他們已經獨立。
所以他遵從那個人的指示來了。當然，他此刻除了感覺到壓力之外，更多的好奇雪千夜的身份。
他原本覺得雪千夜就是學海高徒，但現在看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可能有些復雜。
「有區別嗎？」雪千夜微微一笑，沒有解釋這個誤會。
盡管對方好像把自己當成他們那邊的人，但……越這想越好。
雪千夜模糊的態度讓李密越發的慎重。
「有！區別還很大。」
「沒有。于眼前而言，沒任何區別。你今天會站在這里是因為我，換而言，我今天能讓你主動站到我面前，我也能讓你主動做些其他的事情。不過，真的到那時候，可能會非常的令人遺憾。」話語間，雪千夜的語氣透露著淡淡的壓力。
李密立即听出來，這是威脅。
「你！在正式交涉之前，我要問你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李密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後，開口道。
根本不用想也能知道他想問的問題是什麼。除了此前的那次圍殺，再也沒有其他。
「如果我說，那天在場，我的人是你，你會相信嗎？他們又會相信嗎？」雪千夜笑道。
听到這里，李密才總算是確信一個事實。
「我終于想明白了。那天，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你的人。」
沒錯！他們三人都不是內鬼，但在那種情況下，他們不能相互信任，又會覺得對方二人都是內鬼。懷疑一旦產生就永遠無法停止。就算明知道對方可能不是，但關系到自己的命，他們也不敢去賭那個唯一。
「沒錯，沒有。所以我現在想創造一個站在我這邊的人。」雪千夜一言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想我背叛他們。」
「或者說，你應該為自己考慮。」
「我能得到什麼好處？」瞬間，李密直入主題。
雖然因為天魔令的原因，他來此見雪千夜。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完全听命于這個令牌。目前的他甚至連令牌的真正持有人也不知道。
但無疑，因為它，他與雪千夜之間開啟了合作的可能。
「知道嗎，這是你為數不多讓我覺得還不錯的地方之一。沒有原則，無需底線，只要利益足夠，任何人都能背叛。作為敵人，沒有比你更可靠的了。」雪千夜淡淡述說著名為李密的男人。
眼前這位是真正的魔門，魔道中人。作為盟友，需要時刻防著他背後下黑手，但作為敵人，則是非常好的利用對象。
「你可別搞錯了。我跟他們本來就不是主從，而是合作。」李密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問題。
原本他听那兩個人的話殺雪千夜就是因為利益，既然是因為利益，那麼自然也能因為利益而反水。至于仇恨？開什麼玩笑。他們這樣的人可不會因為區區的小仇而放棄大計。
只要利益足夠，他可以瞬間把令狐沖賣給雪千夜。
「你可以得到一個機會。」見此，雪千夜說出自己的條件，又或者是他必須要爭取的東西。
「機會？」李密有些疑惑。
他仔細想了想，卻不清楚雪千夜口中所說的機會是什麼。
「一個你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機會，走向光明之下的機會。」雪千夜緩緩抬起手，語氣中仿佛帶著一絲魔性。
「什麼意思？」
「你的志向遠大，所欲圖者並非區區山寨之地，然，你的身份已經暴露，黑白兩道都容不下魔門。只要你的身份一日仍在，你就一日無法走上前台。即使是袁天罡那樣的人也只能擔任鐘旭的私人幕僚，而你，覺得自己又能做什麼？」
「……」李密無言。
魔門，這個地方雖然給了他想要的力量。但卻也同時讓他束縛于此。這個世上沒有魔門中人能直接利用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建立勢力。所以他們一直隱藏身份。
要說的話，袁天罡曾經被譽為向雨田後的第一人。但即使是他已經背叛了魔門仍不能正式走向前台，更不要說他這種人。他不覺得自己比得上袁天罡。
但他也不羨慕對方。別看鐘旭現在好像很看中對方，但出了大事袁天罡絕對是第一個被拉出背鍋的人。就因為他曾經是魔門，這一個理由，足夠了。
「所以，你需要眼前這個機會。這個可以讓你正式走向光明的機會。一日為魔門，一生便是魔門，這個身份無法甩開。但換而言之，你也不需要甩開。只要讓魔門整體走向前台即可。這……也是魔門千百年來的夙願，也是那個人的意思。」雪千夜攤開雙手，言辭述說著一個驚人的內幕。
而雪千夜此刻的語氣在李密听來已經完全是‘自己人’，而且還是‘那個人’的心月復愛將。眼前這個局根本就不是什麼為了陷害他，而是為了將魔門洗白成黑道。
「什麼！你！你的意思是……」想到這里的瞬間，李密的聲音不禁有些顫抖。他不知道這是激動，亦或者是畏懼？
「知道嗎。人類這種生物蠻有趣的，借由共享同一份感情，人會連成一個整體。在這個整體中，人會放棄自我，投身于一個共同的目標，即使他們曾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你們，現在正需要這樣一個敵人。一個強大到整個雲唐武林都無可奈何的敵人。這樣，魔門與正道才能舉起同一面旗幟。」
雖然雪千夜沒有說，但那個敵人是誰。二人都心中有數。
「……」
世家！
李密瞬間想到這個龐大的敵人。沒錯，如果是面對這個敵人，那就算整個武林聯手也無法與之對抗。哪怕只是七姓之二，也遠不是各個門派能對抗的。
其他的不說，鐘家可是有一位天下第一。
而一旦面對這種敵人，整個武林的命運都會被連在一起。這種時候哪怕對方討厭魔門，只要魔門表示願意相助，就其他門派也只能暫時認了。而這正是一個巨大的機會。
「而事成之後，你們將如願得到回到光明的機會。哪怕只是作為新晉的黑道。」雪千夜終于說出整件事中最關鍵的地方。
機會！對于那個想掌握魔門的人而言，絕不可能放過這個將魔門轉化成黑道的機會。倒不如說，為此，他會不惜一切。
「你……」有生以來第一次，李密對一個人感覺到深深的恐懼。
若不是雪千夜在此說明，他幾乎完全想不到其中還隱藏著這一層。這只能證明對方的智慧遠在他之上。甚至連他的想法都一清二楚。
知曉人心的怪物！李密下意識想到。
「無需給我回答，我也不相信你此刻的回答。等到那天來臨的時候，你若覺得他們能贏，可盡情下注。若是臨時反水，我也不介意。畢竟，這就是你的生存方式。我不會對你期待太多。」
留下這樣的話，雪千夜消失在黑夜中。寒風中，李密久久無言，恢復過來後，眼神開始閃爍著異常的光芒，隨之迅速離開。
一天後的夜里，同樣的一幕又在相同的地方上演，只是這次的對象換了一個人，一個一身華貴綢緞的胖子。
相比于李密，安隆顯得更加直接。听到雪千夜的話後，他立即答應。同時還給出優待。
「我可以答應你在關鍵的時候反咬他們一口，甚至在必要的時候暗中幫你殺了他們。但我不是李密，我對讓聖門回到光明下沒興趣。」
相比于李密，安隆表面上的身份是一位富豪。他有馬甲，對從政也沒興趣。
「舍利。」雪千夜淡淡說出兩個字。
這正是對方想要的東西。
「沒錯！告訴我，聖門舍利在什麼地方。你肯定知道。」此時的安隆已經與李密一樣，斷定雪千夜絕對是某位大人物的心月復愛將。
如果是那個人知道舍利的位置，他一點都不奇怪。
「我若知道，你覺得我會將這個消息透露出去嗎？」雪千夜反問。
「……」安隆頓時驚醒過來。
對呀！如果真的是舍利，那位大人物應該自己用。不應該輪得到他。這個消息也不可能出現。因為沒必要。
「不過，我雖然不知道邪帝舍利在什麼地方。但我知道有一個人可能知道。」看著安隆此刻的樣子，雪千夜的手放到下巴，隨之神秘一笑。
「可能？是誰？告訴我他的名字，我就答應你的條件。」安隆立即追問。
「你的這份干脆很不錯！」
「安某是商人。」安隆笑呵呵的說道。
「易小川。」話語間，雪千夜說出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