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澤縣城內，年近四十的縣官正在雪千夜面前低著頭，看著眼前這位比自己年輕太多的男人，他心里唯有冷笑。因為……
「御使大人，請听下官一言。非下官不願出城剿匪，而是匪寇狡詐異常，我等根本找不到他們的影子。大人來此之前我曾數度派兵出擊，但全數無獲。這些賊人隱藏在四周萬座大山里，我這幾百人根本找不到。」顧洪表面一臉苦笑的說道。但其實內心卻有別的想法。
相比于生活于朝廷中心的大官，地方官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他們想這里混得好就要與地方打成一片，而像瓦崗寨這種勢力是他首先不能得罪的對象。
甚至他還要與對方暗中合作，這樣才能讓這里太平，對，至少表面上太平。不然這些土匪時不時來個替天行道之類，他可能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日子絕對好過。
只要對方破壞一下朝廷給他的任務，他這個縣令就會因為失職當到頭。所以表面上，他與李密對立，但其實李密之所以能在這里混得開，也是因為他們這一帶的縣令的縱容。
當然，要說他們也不是完全沒有自己的理由，畢竟李密是宗師級的高手，而他們這邊連個準宗師也拿不出來。如果不是作為朝廷官員，而是作為江湖人士，可能骨灰都被人揚了。
朝廷官員的好處在于，江湖人士動手的時候都會有所顧及。所以合作對他來說是雙贏，更不要說，這次還有鐘家的暗示在。
所以對于所謂的剿匪，他最多就是表面點頭，但暗中絕對不會出力。只要他在這里陽奉陰違，雪千夜沒了他這個地頭蛇的幫助就會寸步難行。
原本他是這麼想的……
「哦！原來縣令大人也有自己的難處。」雪千夜坐在縣令的位置上，笑著把手中的法典放到一邊。
「大人理解就好。」
「不過，我這位御使在你治下被人行刺，若你無所為，當知後果。」
「這……」顧洪一時無語。
雪千夜在他治下遇到行刺之事，這件事可大可小。關鍵看雪千夜怎麼報告。
「我暫且不論你跟李密有什麼聯系，我也可以當作沒看見。但很明顯，李密在你的治下動手，意圖已然很明顯。顧大人可要考慮清楚。」雪千夜不經意的離間道。
听到這里顧洪頓時反應過來。沒錯，這是李密這貨在坑他。不然為什麼在他的治下動手？為什麼不是其他人那邊，為什麼不是野外？
然而即使想到這里，他還是不敢動。鐘家，李密，雪千夜，他現在被夾在三方勢力間瑟瑟發抖。
「我什麼也沒做。」最後，顧洪苦澀的說道。
「什麼也沒做？還是什麼都不想做？」
「我……大人請不要為難下官。」
「那不如放一頭豬在這里當縣令好了。至少豬還能吃，還能叫幾聲。你什麼都做不了，比豬差得遠。」雪千夜的語仿佛冰川一般寒冷。
話語間，雪千夜離開桌前，慢慢走到這位已經滿頭大汗的縣令前。而此時的顧洪低頭，甚至不敢看雪千夜一眼。
「……」
「我不知道你背後的人給你承諾了什麼。但現在的你唯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接下來全力剿滅瓦寨，將功補過。甚至可以此為功更進一步。第二，背上暗中與土匪勾結的罪名，輕則失官，重則喪命。自己選吧。」雪千夜走過顧洪的身邊，給了他兩條路。
瞬間，顧洪如遭雷擊。他怎麼也沒想到雪千夜會玩得這麼絕。原本以他為官二十年的經驗來說，大家當官應該以和為貴。做事也不能太絕。
畢竟，始作俑者，豈無所乎。
谷你今天做絕了，明天對別人就會對你做絕。天有不沒風雲，萬一自己也失勢了呢？所以他以自己的經驗去猜測雪千夜此刻的做法。
本來，他的經驗沒錯。但可惜，他是地方官，對中央朝廷的變化並不敏感。眼前一場無形的戰爭已經在皇帝與七姓之間展開，而上面人的博弈，隨便吹起一道水花對他們這些下面的人就是一道巨浪。
「大人饒命啊！」顧洪立即五體投地對雪千夜磕頭求饒。
他現在不想鐘家的事情了。畢竟比起什麼升官，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就算最後鐘家贏了，他死了，那又有什麼意義？
他現在只能在心里不斷的詛咒李密。
「饒命？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雪千夜連頭也沒回，只是淡淡說道。
「明白！明白！非常明白。但我真的不知道李密現在何處啊，大人！」顧洪立即反應過來，但話的最後，他幾乎哭了出來。
如果他知道李密在哪里，他現在肯定毫不猶豫的賣了李密。但李密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之間有聯系，但他卻從來都不知道李密在什麼地方。
「自作聰明的人往往死得很快。看來我不能應該抱有太多的期待。」話語間，雪千夜繼續加大壓力。
「我……我……」顧洪此時的聲音已經有些打結。
「我直接說好了。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什麼事？不管什麼事，只要大人一聲令下，下官就算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听到生的希望顧洪立即開始表忠心。
不久，當雪千夜獨身離開縣府之後，顧洪仍跪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直到發現雪千夜真的沒了，他才起來，然後才起來又差點摔了一跤。他不斷的擦拭著額頭的汗水，心中無比糾結。
雪千夜要他做的事情與此前鐘家給他報命令有沖突，如果真的按對方的來那就是等于違反了鐘家的意志。到時候可能還是死。
一時間，這位可憐的縣令不禁陷入兩難。
離開縣府後，雪千夜對縣令的兩難絲毫不在意。如今之局，身處其中棋子根本沒選擇的權力。當然，自己對他的忠誠也沒抱有多少期待。不出意外，他之後肯定會反水。這就是他們這些官員的生存方式。
不過，無所謂。有時候這樣的棋子更好用。
「韋孝寬。」路過，雪千夜開口。
陰影中，一位看似平平無奇的普通男人走了出來。他走出陰影的時候都听不到腳步的聲音。那是名為無聲步的絕學。
「屬下在。」韋孝寬行禮道。
「查清楚了嗎？」
「李密受傷離開後並沒有回山寨，而是帶著自己的好兄弟去了另外一處道觀養傷。此人非常謹慎，屬下不敢打草驚蛇。而且，在那邊，屬下看到了鐘旭的身影，但他們實力過強，屬下不敢太過接近。」
「終于听到了點有趣的東西，看來事情終于變得有趣一點了。」雪千夜听到這里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如果說有什麼意外的話，那就是韋孝寬對無聲步的熟練度進步相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