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答案已然浮現。既然應該留名的人沒有留名，那便意味著他沒有出現在歷史的記錄中。這是所謂歷史最大的矛盾點。
「他是一個真正的騙子。」武曌冷然道。
「不，恰恰相反。他不是騙子，如果是騙子，至少在面對你的時候，不可能留下這麼大破綻。唯一的解釋是，他熟知的歷史的發生了變動。」雪千夜思考片刻，堅定的說出自己的判斷。
許多時候謊言太大反而不是謊言。如果那個人真的是騙子，想騙過曌兒的眼楮應該設計一個完美布局，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問題。而這麼大的破綻就算是故意留下的，也足以致命。
故意留下的破綻都有余地，而且不會讓看到最核心的弱點，這樣才能反制。而這位卻直接把底牌亮了出來。這不是賣破綻，是找死！
當時如果換成其他人，像是武經天，不說當場殺了他，至少也是囚禁加折磨。甚至是囚禁折磨完後還不一定相信他。
最重要的是，他說的是歷史，一段與現在不同的歷史。這個反差會瞬間把他送到地獄里去。就算是以死讓人相信他是口中的歷史也辦不到，更不要說其他。
最重要的，他主動找到的人是曌兒，還覺得她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這……
「變動？」
「歷史有著自己的連續性和巧合性，雖然可能會大勢所趨，然細節卻會發現改變。比如曾經的光武帝劉秀，昆陽一戰，若沒有那顆天外來的熒惑之星，他便可能戰死沙場。就算當時的他能提前算到熒惑之星下落的時機與方位，所以才以此為自己造勢，獲得天命之子的榮光，但在那場沖鋒中，他仍可能被殺。只要當時一個小小的意外，歷史就會被改寫。」
武曌仔細听著雪千夜的述說，瞬間明白了那個意外是什麼。
「而發生在我身上的最大變動……那場行刺！」
「如果那天的結果是，對方的援軍提前趕到，你我雙雙死于非命。此後你被代替，我也從歷史上消失，這……就能圓滿解釋他所知道的歷史了。」話語間，雪千夜說出了一個可能性。
沒錯！如果是這樣，那便可能是真正的原來的歷史。但現在……他手里的情報還有幾分重量值得思考。眼前還不是最壞的情況。至少對方並不知道自己的底細。
不過，後世的歷史……這個奇怪的世界的後世到底會變成什麼樣？我倒是很好奇。
「呼！我果然比不上哥哥呢。在此之前，我幾乎被他口中未來發生的事情打亂了心神，根本沒仔細想過天命是不是否可違。畢竟，那可是天命啊。還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武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心中的某塊石頭終于消失。
如果對象是人，還可以打敗，但如果是天呢？那要怎麼辦？
如果自己的一生已經被寫定在歷史中，命運無法反抗。那樣的一生被提前知曉，得到的唯一結果就是絕望。尤其是在這個時代，人或多或少都敬畏著天。
「對他來說那是已經發生過的歷史，但對我們來說，眼前才是我們生活的時代。若一切都听天由命，那人又何須艱難生存。反正萬物終有一死，直接自殺不就行了。就算他知道所謂的歷史，那段歷史也早已改變。天命，不過是一個笑話。」
「哥哥，如果我們的這次的對手真的是哥哥方才所說的‘天’呢。」听到雪千夜截然不同的言論，武曌終于恢復自信。這次，她帶著調笑的眼神看向雪千夜。
她想從他那里听到那個答案，就算是天，亦不過如此。
「我想到一句話用在里剛剛合適。」
「什麼話？」
「天，你想證明我贏不了你嗎。」話語間，雪千夜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感情。
這一刻，雪千夜由衷的這麼想著。如果對方真的是天派來，為了消滅歷史的變化而產生的抑制力，又或者歷史修正者。那他無疑是沖著自己而來。就算對象可能不止自己一個，但自己絕對是其中之一。
天嗎，若當真如此，那我就贏你一次。
瞬間，武曌感覺雪千夜仿佛是故事的那個墨家矩子。
「……」
片刻後，武曌眼前的那種幻覺才慢慢消失。但那一瞬間，她仿佛真的看到了山巔之頂那個遙遠天際變幻的幻影降臨于眼前。
「既然是天，那就以天為前提進行思考。下一步，應該落子何處？」雪千夜淡淡的說道。
「他知道的歷史已經改變，那也意味著他沒用了，他那種小聰明的個性反而可能變成我們的阻礙。與其等他引起更大的麻煩，不如現在拷問出他知道的一切，然後殺了他。封鎖他知曉的一切情報。」武曌瞬間做出決定。
「怎麼殺。」雪千夜的疑問句卻帶著肯定的語氣。
「嗯……」武曌瞬間愣住。迅速的思考後，她明白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許多時候要殺一個人並不難，難的是那之後。你明白嗎，曌兒。」
「曌兒明白了。若不是，我們需要找到他背後的人。若是，我們還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這時代。」
「不單單如此。若是個騙子也就算了，我有興趣找找他幕後的人。但若不是，那他是怎麼來回這個時代的，這只是其一。其二，他是不是真的如你所看到的，只有一個人。」
「……」瞬間，武曌的內心一震。
是不是只有一個，這才是真正的關鍵。如果不是只有一個，那這個出現在他眼前的人就很可能別人的誘餌。殺他的本身就會暴露自己的部分情報。
「我姑且將他稱之為天的使者，那麼他來此的目的是什麼？是一個意外，還是作為天的棋子帶著使命而來？若是前者便簡單，但若是後者，那他的使命是什麼？讓歷史回歸他所熟悉的方向，還是創造一段新歷史？不管是哪一種，從他來自未來這件事都應該是他最大的牌，他不應該告訴任何人。發生于過去的歷史無法改變，但這段歷史卻發生在現在，一旦改變就會引起巨大影響。而他……作為一枚棋子不合格。又或者說，是天故意讓他這麼做？」雪千夜一連說出幾種最可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