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廿二九

作者︰不是老狗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沒人覺得劉文茂的態度有什麼不對。

或許只會覺得他可憐……畢竟,只是一聲嘲笑便得罪了一位惹不起之人。

可卻沒人會覺得他一個官身,在面對一介白衣如此的態度這般諂媚而恥與其為伍。

換誰來,今日都得這般。

這位薛如龍,作為李侍郎的近衛,整個洛陽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而李侍郎又是什麼人?

答案更不用說了。

劉文茂只是一個小小的少丞不假,可說到底,他也是個官。

普通人見了,得乖乖的喊一聲「老爺」。同時,這一聲「老爺」之外所帶來的好處更是多到數不勝數。

錢財地位,什麼不都是這一身官職帶來的?

可現如今若是因為一聲嗤笑,而丟掉了這榮華富貴……

那可是蠢到不能再蠢了。

所以,沒人會嗤笑劉文茂,或者說就算敢嗤笑,也不敢明面表示出來。

至于文人風骨之類的……

有軟玉溫香重要?

所以,面對那位李侍郎的近衛煞星,這群人是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同時偶爾回頭,看著那恭敬站在薛如龍旁邊的劉文茂,眼里閃過一絲同情。

可真實情況呢……

雖然,薛如龍坐著,劉文茂是彎腰站著的。

但倆人的對話卻不似他們所想的那般極盡諂媚。

「這樣一來,你我的偶遇,便會有了合適的借口了吧?」

躬身的劉文茂聲音冷淡。

薛如龍應了一聲︰

「嗯。」

凝視著水面上的碎冰,他說道︰

「事情,可安排好了?」

「放心。她們倆什麼時候放出來。」

「那你就要去問我家大人了。」

听到這話,劉文茂眉頭皺了起來。

「怎麼?你們想出爾反爾?」

「那到不至于。」

薛如龍冷笑一聲︰

「只是這件事我一個下人,總不好做決定。況且這時候真要把那倆人放了,你覺得等這次的事情完成後,他們好躲藏麼?反倒不如在府邸里安全。放心,既然是合作,那麼便要有個合作的態度。你們樂得看到人族內亂,既然目的也達到了,那我勸你還是不要得寸進尺。」

「……」

在劉文茂的沉默下,薛如龍繼續說道︰

「這次的事情,我再重復一次我家大人之意。一切,都只是你安排的那只妖它自己的想法。一,它做什麼和你無關。二,它做什麼和我們無關。這次的事情完成後,咱們兩不侵擾。待到事情平定,你們不請自來的失約之舉,便兩清了。而那兩只狐妖的去留,待到明年陛下下江南之時,自然會由它們自己決定。」

听到這話,劉文茂眼里全是諷刺之意,可卻不多言,只是點點頭︰

「好。那下次踫面在什麼時候,要怎麼安排?……雖然我很欣賞你們的小心。但我覺得在想用這種踫巧遇見的借口,怕是早晚會被人起疑心的吧?「

「不會有下次了。」

看著浮標的漢子搖了搖頭︰

「至少在下江南之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做好你們的事便可。」

隨即,再也無有言語。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滿頭冷汗的劉文茂回到了友人的隊伍之中。

接過了一碗熱茶喝了一口後,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混賬!這麼冷的天,都不知道準備一碗熱茶嗎!」

僕役們戰戰兢兢。

而其他人在听到了劉文茂那句「狗仗人勢的東西」後,反倒松了一口氣。

……

「預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已經講到了風清揚傳授令狐沖獨孤九劍的一幕,落了個精彩的扣子後,李臻拍下了醒木。

接著,在一群人「道長辛苦」的恭維聲中,他說道︰

「各位,明日便是廿八之日啦。這也快到年底了,廿九之日,貧道要開始為新年祈福誦經,所以,咱們今年的書,就說到明日。廿九之日開始休沐,一直休到來年初八。各位想听書,咱們明年見啦!」

「……」

「……」

「……」

放到後世已經爛大街的冷笑話在這群客人心里,還真是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道長說的「明年」就在幾天之後。

于是哄笑出聲。

同時也明白,確確實實,這幾日連城中的好些酒肆賭檔之類的都關了。

大家也該休息了。

再加上李臻那「貧道在這里給諸位拜個早年」的話語,雖然不算應時應景,但也紛紛送上了祝福。

接著才問清楚了明日開書時間,得到了一切照舊的回應後,和李臻道別後離開了。

這次沒什麼客人喝茶,大家也都趕著回家。

過年的時候家里確實還有一些事情要忙。

人開始往外出,李臻把前廳這邊交給了柳丁打理後,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廂房。

然後……

一盆冷水就澆了下來。

原本,他以為這次的星星應該也漲不少的時候,現實直接給了他一巴掌。

《荊軻刺秦王》和《四大名捕》的瓶子底下只有淺淺的一層。

再也沒有了一場書就漲一多半的模樣了。

他估模了一下,估模照這個速度,其實和這兩日之前其實沒差多少。

想要召喚出新護法,至少要一個月左右。

那麼就奇怪了……

這兩日……到底是為什麼呢?

到底怎麼回事,才導致兩場書滿了大半瓶?

回憶著這幾日的變化……想了想,他發現似乎只有兩處非比尋常。

一來,是他拜見了玄素寧。

從香山回來之後的第一場書,這星星忽然開始暴增。

二來,就是《九頭案》的完本。

《九頭案》完本之後……難不成是完本獎勵?

思前想後只有這兩處不對勁的李老道愈發不解了。

而正琢磨的時候,柳丁敲響了房門︰

「先生,換銀錢的陳老大來了。」

一听這話,李臻應了一聲︰

「哦,來了。」

……

「道長,大吉大利。」

「陳老大辛苦,來年大展宏圖。」

「哈哈哈,借道長吉言了。」

送走了換錢的牙行,李臻對柳丁一擺手︰

「收拾完了直接插上門走就行。」

「知道了,先生。」

也沒問李臻去哪,柳丁應了一聲。

而李臻馬也不牽,出了春友社後,就直接往一處布莊走。

玄素寧說讓他穿新的納衣……

問題是他得有啊。

這不,趕緊做一件。

趁著布莊還沒關門,多請一個繡娘,倆人開始忙活,多給點錢明天應該能做出來。

找到了布莊,進去後片刻,多花了半件衣裳錢的李老道這才出來。

出來後,他還趁著機會在這商業街附近逛了逛。

買了一些下午跟柳丁閑聊時,過年需要用的東西,這才回到了家。

這是他來大隋的第一年。

總不至于太寒酸才是。

哪怕冷清,但熱熱鬧鬧的……那才是年嘛。

……

廿二八,道人無事,說書兩場後,春友社關門。

……

廿二九,清早。

天還未亮,按照後世的說法才凌晨不到4點,李臻就起床了。

起床後開始燒水。

一鍋熱水燒開,在兌上大半桶涼水。

他直接跳進了木桶之中。

其實道門的齋戒沐浴還是很講究的。動輒齋戒三日,五日。期間只能吃素,勤洗澡,甚至要用什麼「當年的女敕柳刮蹭身體」之類的。更不能做什麼有失偏頗的動作,防止自己「失正」。

可到了李臻這邊,他沒那條件,也沒法講究那麼多。

所謂的沐浴,就等同于他洗了個澡,順帶洗了個頭。

至于齋戒……他昨天晚上吃的還是葷油苦菜炒肉片呢。你琢磨好的了好不了吧。

頭和身子,用市集上買來的比飛馬城差了不止一個檔次的澡豆搓干淨。

一出來,頭發就被凍成咸魚片的李老道穿上了那件昨日剛做好,嶄新嶄新的深藍納衣。

他只是個不入流的出家道士,所穿的衣服也不過是最低級的納衣。

但擋不住咱老李帥啊。

除了頭發因為天氣太冷,看著跟殺馬特一樣。

這臉……

對著銅鏡照了照,李老道滿意的點點頭。

嗯。

誰瞅誰不迷糊?

對著炭火盆趕緊把頭發弄干,插上了一根新買的楊木簪子,把道髻梳的一絲不苟,他帶上了自己的混元巾。

他估模著自己這輩子是戴不上那代表著道門至高的五岳冠了。

一切準備就緒,確定了自己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後,趕緊扒了一口昨晚剩下的肉糜粥。

肚子里有了食兒,暖暖的,精神頭也上來了。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他在黑暗中牽著老馬一路出了門。

走到了洛陽南門時,城門還沒開。

他就在不遠處等。

等到了城門開啟, 直接騎上了老馬,一拍馬︰

「駕。」

由南一路向西,奔著香山的方向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來到了香山之下。

此刻,那位皇後娘娘還沒來,甚至這一路因為來的比較早的緣故,連那些儀仗也都在他身後。

到了山下,他躬身一禮︰

「後學來遲,還請高功勿怪。」

話剛出口,耳邊便響起了玄素寧的聲音︰

「牽馬上來吧。與我一起焚香。」

「遵高功法旨。」

再次欠身,他牽著馬一路朝著半山腰靜真宮的方向走去。

行進時,他隔著伊闕看了一眼龍門山的方向。

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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