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符三神祇(5k章節)

從兩百年前開始,太蒼就流傳著一個傳說。

據說海嗅河中,居住著一位善良的神祇,無數個日日夜夜中,許許多多的太蒼子民得見她的神跡。

許多孩童在海嗅河畔玩耍失足,被這尊神祇救起。

許多次河水水位上漲,兩岸的房屋、田地,卻沒有被沖毀。

甚至在遙遠的年代,巨獸侵襲太蒼,也會離奇暴斃。

太蒼許久之前,就已經想為這尊默默庇護太蒼的神祇立祀,香火供奉。

可是幾乎沒有人見過神祇的真實面目。

甚至有幾位溺水而被救起的孩童說,這尊神祇面目發青,皮肉浮腫,眼中有血水流出。

仿佛她不是神祇,而是一尊可怖的妖靈。

于是立祀的事宜,就被擱置了。

「最近這河水好像又上漲了。」

一位老人憂心忡忡看著海嗅河清澈的水面,似乎有些擔憂。

長久歲月以來,海嗅河河水曾經泛濫過許多次,流入城中的河段兩岸,逐漸沒有人居住,變成了大片的空地。

後來這里變成了蒼守、蒼衛的駐扎之地。

「爺爺,不必擔心,河水上漲,對于如今的太蒼而言不是什麼大事,畢竟有王庭的大人們在。」

一位少年站在老人身旁輕聲安慰。

老人搖了搖頭道︰「河水無波瀾,天地無狂風,這種情形下河水上漲,只怕有妖物作祟……」

「那便更不用懼怕了。」少年笑道︰「有王上在,沒有任何妖物能夠威脅太蒼。」

老人思忖一番,點了點頭,臉上的擔憂舒緩下來︰「這倒也是。」

此刻海嗅河畔這片空地上,放置了許許多多的礦產、木材、巨石,又有許許多多人忙碌。

據說太城府計劃在這處河畔建造兩座寬闊的學府,與城中四處八座學府一般。

少學學成之後,如有志向,就可以繼續在學府受教。

學府之後,如若成績尚可,便有進入太學的資格。

太學,就代表了太蒼教育的頂峰,許多朝中大臣、軍中將領,都在其中任教。

老人最喜歡看忙忙碌碌的匠師、青壯修建嶄新的建築。

如今太蒼吃穿不愁,再加上太城府每日賜下的靈泉,他的身子愈發健朗,平日里沒事就四處在城中轉悠。

「王上的多番舉措,對于太蒼的作用,不亞于改天換地。」

老人自言自語,臉上的笑意更濃。

「老人家,又來河邊散步?」

一位軀體健碩非常,面色堅毅,袒露上身的青年看到老人,就面帶笑意,迎了上來。

他是工匠府的鑄器靈師,也是負責兩座學府的監造。

老人認得這位匠師大人,躬身行禮,卻被監造扶起。

「你是長者,不必給我行禮。」監造扶起老人,又示意一旁的少年免禮。

「如今我們都是閑人,哪怕身子骨越來越好,平日里灑掃街巷這等的小事,也都由那些鐵疙瘩、兒郎們負責,我們絲毫插不上手,所以就只能四處閑逛了。」

老人看著河邊來來往往的人,感嘆道︰「這里要建造學府,我的孫子以後要來這里受教,我當然要來看看。」

監造看向老人身旁的少年,認可道︰「確實是一個好苗子,好生努力,莫說學府,便是太學,也有你一席之位。」

少年漲紅了臉,重重點頭。

監造本來還打算說些什麼,突然,他雪山中的神火驟然變得旺盛非常,似乎受到了某種威脅。

原本平靜的河面,驟然有一處激烈旋渦出現,旋渦之中,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探出一只成年人軀體一般粗壯的……褐色觸手。

這只觸手之上滿是惡臭粘液,又攜帶了濃郁靈元,有如一條凶惡的妖蟒,直撲河畔。

轟!

觸手抽擊河岸,驚人氣浪爆發開來,將驚慌失措的諸多青壯擊飛。

青年監造面色微沉,中正的面目上,露出幾分怒意。

他微微探手,一把巨錘落入其手,巨錘之上燃起一道深藍火焰。

掄起巨錘,他直沖那條觸手,周邊地域的蒼守軍也已經來臨!

監造閃身而去,巨錘猛然落下,深藍火焰帶著巨力,帶起攝人聲響,那只觸手被巨錘狠狠砸中,吃痛之下,急速揮擊。

頓時石塊、木材都被抽散,一時之間混亂不堪。

「爺爺,快走吧!我來背你!」

少年著急大喊,就要將老人背起。

「看!那處山石間隙!」

老人顫聲拍了拍少年肩膀,少年從煙塵中看去,河畔不遠幾塊山石下,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童,正躲藏其中。

而那只觸手,正盤踞在不遠處,與監造、蒼守軍糾纏。

孩童應當極其懂事,捂住嘴巴,不敢大聲呼喊,怕引起注意。

幾個逃竄的太蒼青壯也看到了孩童,回返而去,想要將孩童救出。

粗壯樹木飛起,重重落下。

數位青壯俱都慘叫一聲,被樹木壓下,血肉淋灕。

少年吞了吞口水,猶豫了瞬間,急促道︰「爺爺,你往後跑,我去將那個阿弟救回來。」

爺爺毫不猶豫點頭道︰「阿孫,快去!不必管我,那孩童的命,比我著老朽的命重要許多!」

少年立刻俯身奔跑,一路躲過飛濺的山石,樹木,來到孩童身旁。

剛剛將面色通紅,身軀顫抖的孩童背起。

他突然發現周圍寂靜了下來。

一股極其強大的威壓施加于他的身軀,讓他無法移動腳步。

少年額間有大顆汗珠落下,他緩緩轉身。

赫然看到方才與觸手大戰的蒼守軍、監造俱都已經倒地,血流如注,生死不知。

而少年視野盡數被一個龐大、丑陋的怪物佔據。

那是一只極其龐大,極其丑陋的章魚,軀體深褐,觸手繁多,皮膚之上滿是褶皺,讓人看了遍體生寒。

佔據軀體大半的是頭顱,同樣滿是褶皺的頭顱上,除了兩只褐色眼眸之外,是一張張血盆大口。

大口盡數張開,里面伸出一條條尖銳的舌頭!

如此恐怖,惡心的怪物,讓少年和孩童俱都呆立當場!

死亡的恐怖籠罩二人,在他們眼中世界似乎失去了光亮!

此刻,太蒼銀衛已經急速前來,儲交、融鹿也聯袂而至,無數百姓爭相涌入河畔。

但是為時已晚。

怪物發出一陣咀嚼聲,其中一只大嘴中的尖銳舌頭驟然突出,狠狠刺向少年!

所有人俱都目眥欲裂,兩位將領也都爆喝出聲!

數十道神通爭相涌動,卻被許多觸手爆發出的靈元阻擋。

倏忽間!

一道光芒從海嗅河中升起,化作一個璀璨人形!

光芒照射而下,人形的輪廓清晰顯露,一襲白衣,面容被迷霧遮掩,軀體之上散發無窮高深氣息。

海嗅河也有所變化,河水凝聚,化作一把長劍,輕輕一揮。

劍光過處,可怖怪物,頓時化作千百塊,墜落于地,黑色血液噴灑而出。

其上黑煙直冒,如果落在人身,立刻就會將軀體腐蝕殆盡。

白衣身影抬手,黑色血液仿若靜止,懸停在虛空中,繼而變成陣陣白霧,消失不見。

少年和孩童看著天空中有若明月一般皎潔的光芒,以及神人一般的白衣身影,目露茫然。

太蒼子民、太蒼銀衛也都愣在原地。

遠處海嗅河中,兩道人影被包裹在泡沫之中,徐徐飛起,來到白衣女子身畔。

眾人詳細看去,那位銀衣少年,不是太初王是誰?

無數人跪伏,口呼「太初王永壽。」

紀夏緩緩抬手,身後無數英烈虛影涌現,他們細細盯著白衣女子,隨即俱都緩緩點頭。

紀夏也看向遲漁,贊嘆道︰「身受重傷,太蒼遇到厄難,仍舊毫不猶豫出手,你對太蒼的牽絆確實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沉重。」

「我是河中妖靈,對于河中妖獸的氣息,敏銳了些,未曾知會王上便匆忙離開,還請恕罪。」

遲漁向紀夏行禮︰「而且區區初入神通的妖獸,就算是我身受重傷,也無礙的。」

紀夏肅然,他語氣鄭重,再次問道︰「遲漁,你可願成為我太蒼神祇?」

遲漁盈盈拜下,輕聲道︰「遲漁生于太蒼、死于太蒼、殘魂游蕩于太蒼;太蒼土地、河水,孕育我、養育我、送葬我、最終又成就我;兩百余年,日日夜夜,我雖非神祇,卻也在行神祇之事,如今王上問我,我自是願意的。」

紀夏上前扶起遲漁,探手之間拿出一捧金黃色土壤,泥土似乎有靈,徐徐增多,凝聚成為一尊金身。

金身與遲漁無異,一身長裙,氣質絕倫,頭發束在脖頸下方,面目仍舊模糊,卻陡增幾分神秘之感。

與此同時,紀夏身後無數太蒼英烈躬身向遲漁一拜!

這一拜之後,海嗅河中迸射出一道光輝,灑遍遲漁周身。

紀夏詔令曰︰

「詔!太蒼遲漁,封海嗅河神!」

「詔!道德純一曰思,德信寬柔曰溫,撫柔平恕為慈,德行可仰為景,照臨四方為景;海嗅河神遲漁,號遲景溫慈思明上神!」

「詔!即日起,太、蒼二城,建造神祀,供奉遲景上神,太蒼不傾,香火不斷!」

一道道詔令從紀夏口中吐露,天地中有一道規則下臨,海嗅河揚起陣陣波濤,為遲景上神賀。

遲漁面露神光,向紀夏跪伏而下,高聲道︰「小神領命。」

紀夏以手虛撫其頂,道︰「詔令既成,神祇歸位。」

遲漁站起身來,化作無數虛影,融入金身之中。

金身兩分,除去本命金身之外,又有一尊金身分離,化作人軀。

無數太蒼子民躬身道︰「禮贊遲景溫慈思明上神。」

遲漁緩緩點頭,長袖揮舞,一道道光點落下,落入諸多禮贊的軍士、百姓軀體,讓他們的軀體變得毫不乏力,神采奕奕。

在此之後,遲漁便帶著金身飛入海嗅河中。

海嗅河得封神祇,海嗅河中妖靈、弱小妖獸俱都受天地規則洗禮。

案息不復之前的恐怖模樣,化作一位中年文士。

青梟、棄隱也都變為生前模樣。

他們內心的陰厲、怨恨等諸多消極情緒,被沖散許多。

而其余河獸、妖靈,也有許多變化,不一一細表。

三位天相妖靈感受著海嗅河細微卻十分清晰的變化,先是朝太城方向行禮,繼而又朝著遲嗅靈宮躬身行禮。

自此之後,他們便是太蒼的臣屬,受太初王、遲景上神統御。

而在遙遠的大符,一座大雪覆蓋,終年不化的山岳上,隱隱約約有一只石牛顯化。

石牛低語︰「距離大符不遠,又有神祇受封,這是什麼國度?」

說罷,兩只牛角輕側,牛角閃出光亮,化為兩道光幕。

每道光幕,都有畫面顯露。

一道光幕中,有一條人魚搖曳在河水之中,上半身十分健碩,面目上又有美髯,英武不凡,下半身則魚尾,鱗片閃耀著藍色光芒。

另一道光幕中,則是一個消瘦中年人,負手而立,面容陰沉。

「方向在東方,大約是那片荒漠以東,這股氣息中蘊含了諸多水系規則,受封的神祇,是一尊河神。」人魚看向東方說道。

「萬里之內,不經過符生王準許,就私自分封神祇,這些小國的膽子,愈發大了!」陰沉中年人冷哼一聲,也看向遠方。

石牛嗡聲道︰「煞臨山附近的小國,不是被契靈國各部屠戮了一半了嗎?能夠冊封神祇,國中最次都有馭靈修為的修行者,這樣的國度,契靈國沒有屠殺,收集他們的血肉?」

「那又如何?我這便稟告符生王,好久沒有出去透氣,我麾下的神將神使,也在山上待煩了,正好出去走上一遭。」

中年人眼中流露出幾分期待︰「神祇本命金身,十分美味誘人,如果能夠找到金身藏匿的所在,吞吃了去,就算他只是元相級別的神祇,也能讓我漲一點修為。」

那人魚提醒道︰「我感知到這道詔令之下,規則四溢,這尊神祇,只怕不會太弱。」

中年人嗤笑道︰「我也感知到了,這尊新受封的神祇氣息萎靡,靈識不振,就算強,也強的有限,我要吞了他,他便只能被我吞吃了去,沒有任何其他余地。」

人魚和石牛點頭,光幕消散不見。

另一座山石嶙峋,險峻雄奇的山岳上,中年人手指虛畫,虛空畫下諸多文字,繼而張嘴一吹。

文字化為光點,極速飛向遠方。

大符國,奉符王庭,一座恢弘殿宇。

光點飛臨,變成一張金箔紙,落入御前靳丘手中。

靳丘躬身上前,將金紙上乘給一旁處理政務的儒雅青衫人。

青衫人理都不理,道︰「扔了吧。」

靳丘一怔,正要提醒大符王上,這金紙是囚芒山山神桑茂送來。

轉念一想,略有明悟,他又強行忍住念頭,將那金箔紙扔入一旁一只碧**蟆的口中。

碧**蟆吞入金箔,嚼動幾下,又張開大嘴,一動不動。

符生王批閱了許久的奏章,站起身來,走到宮門前,遠望煞臨山方向。

「亡守秘境馬上就要現世,幽魂禁域已經開始暴動,禁域中那尊存在,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契靈、百目都覺得我大符之所以存活至今,是因為有焦流大人庇護,這次秘境降臨,大約也不會將我大符放在眼里……」

他心中低語,旋即看向太蒼方向,嘴角的笑意愈發濃郁。

「太蒼?確實令人極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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