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蔚和爆爆睡得很是幸福安穩。
在祖安所有人都必須用東西遮蓋嘴鼻的時候，兩個小丫頭卻在閣樓臥室當中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入眠。
第二天一早，剛吃完早餐的兩個小丫頭便跑出了屋門，她們迫不及待去向人炫耀，乃至都沒有幫科文刷碗。
但她們的那股興奮勁並未持續多久。
因為神卷並不是可以被拿來做炫耀的東西。
與其讓兩個小丫頭進行炫耀浪費，迦娜還不如拿她們所提供的信仰去做些其他實事，比如吹散一些籠罩著整個裂谷的毒霾。
于是，蔚和爆爆滿心期待地跑去了酒吧，結果卻在麥羅和克來格那兩個小豆丁的面前丟了臉。
她們倒是誠摯祈禱產生了信仰之力，但迦娜並未再次展現神跡、並未幫助她們驅散周圍那些已經變澹的灰霾。
「科文科文！」
蔚拽著爆爆一臉大事不好的樣子跑了回來。
她在廚房找到正在擦桌子的科文，焦急萬分地說道︰「風之迦娜不回應我們了！怎麼辦？！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聞言，科文丟掉抹布想了想。
隨後他蹲子，直視著蔚說道︰「蔚，你覺得風之迦娜是單獨守護咱們的，還是守護所有人的？」
蔚愣著想了想，繼而像是被搶走了什麼東西似的不甘搖頭︰「是守護所有人的。」
「很高興你能懂得這點。」
科文笑著在對方的肩膀上輕輕一拍︰「那你看，如果你是迦娜，那你是希望將力量用來守護更多的人，還是守護一個拿那種神跡去到處炫耀的人呢？」
「我……」
蔚的心中當然已經有了結果。
但她還是不甘心，因此低落地垂下了頭，盯著自己腳尖小聲叨咕︰「可我只是想要讓更多人知道她。」
「出發點是好的。」科文柔聲安慰︰「還記得‘狼來了’那個睡前故事嗎？」
「記得。」蔚點點頭。
「那你看。」科文微笑道︰「如果你不停將神跡浪費在無用的事情上，那麼迦娜一定會不開心的，她會漸漸不再回應你的祈禱，不再鐘愛著關注你。」
「你的每一次祈禱，迦娜都會以為你在繼續把神跡浪費在無用的小事上。」
「最後當你真正需要得到守護的時候，卻再也引不起迦娜真正的回應了。」
聞言，蔚用她那還不算莽撞的小腦袋想了想。
想通這其間的因果，她不由焦急地問道︰「那我該怎麼辦？」
蔚茫然而又焦急︰「我可以不炫耀風之迦娜對我們的守護神跡，但我該怎麼讓更多人知道她？她那麼慈愛，不應該默默無聞！所有被她守護過的人都應該知道她！」
「那要慢慢來。」
科文柔聲笑道︰「你要多一些耐心，比如先從幫助他人開始，先從將迦娜的神跡用在有需要的人身上開始。」
「那誰才是真正需要幫助的人？」蔚的面色困惑︰「我該怎麼分辨？萬一我幫錯了人，迦娜會不會同樣討厭我的犯錯？！」
「這就要靠你自己了，即使說了我對此事的理解，你恐怕也只會听懂表面。」
科文揉了揉蔚的小腦瓜，又向酒吧的方向一指︰「所以我建議你去酒吧打工，那里什麼人都有，你需要學會觀察，來漸漸確定屬于你自己的觀點。」
「打工……」
蔚轉頭向酒吧那邊看了一眼，隨後她點點頭︰「沒問題！我去打工，我會學著觀察的！」
「很好。」科文笑得滿意，不過又將話題一轉︰「不過在那之前，咱們得先談談你和爆爆的學習問題。」
「學習？」蔚懵懂︰「學什麼？」
「那些書。」科文向樓上一指︰「你和爆爆先從文字開始學起，然後在那些書里找找感興趣的東西深入學習。」
「所以……」
科文微笑著站起了身子︰「以後，上午直到十點之前你和爆爆都要留在家里學習，中午的時間留給你們自由支配，下午你再去酒吧打工，具體時間听範德爾給你們安排。」
「哦，好……」
蔚沒有抗拒，她點頭答應了下來。
科文則伸手在爆爆那全程懵懂的小腦瓜上揉了揉，隨後笑著說道︰「去玩吧，開始學習的時間定在一周之後，我先把那些書都看一遍。」
「好的科文。」
蔚拉著爆爆向外走去︰「那我們去酒吧找麥羅和克來格了。」
「去吧。」
科文回應一聲，並目送兩個小丫頭走出了家門。
待她們的身影漸漸被澹化的灰霾淹沒，科文這才收回視線並走去了樓上，他鑽進狹小的書房開始接觸這個世界的知識。
……
日子如此變得平靜無波。
科文將修理店掛上了燈牌開始營業，但除了左鄰右舍的老板們在初期上門提供一樁客套生意之外，之後便很少再能有什麼生意上門了。
熟悉黑巷的人，幾本都有各自固定的交易店鋪。
而不熟悉這里的外來人，則更喜歡在上城的皮爾特沃夫那邊修理各種東西。
所以科文的生意十分慘澹。
可他一點都不在乎。
科文每天的生活十分規律。
一早起床給蔚和爆爆弄早餐，然後教兩個小丫頭識字。
為了培養兩個小丫頭的耐性，科文特意去黑市訂購了一批兒童故事書回來。
想要了解更多的故事，蔚和爆爆就只能專心識字，再自行去讀那些故事書了。
這樣的學習時間會持續到九到十點。
而後兩個小丫頭出門去找小伙伴們玩耍。
等她們走後，科文才會打開招牌上的燈光將修理店進行營業。
中午飯不用他再進行準備。
蔚和爆爆會在外面自己找食，算是她們習慣祖安生活的一種方式。
下午的時間，科文會用來在體內隨機創造世界。
可惜他一直都沒能達成想要的結果，光靠運氣太難了，炸出來的那些宇宙、連一個稍微穩定點的都沒有。
但科文有的是耐心。
慢慢炸就是了，早晚都會抓到那最小的幾率、進而成功炸出來一座穩定且平衡的宇宙。
時間便如此悠悠而過。
轉眼過去了兩年。
而在兩年過去之後，科文的心態卻已經變了。
兩年後的科文不再隨時一副胸有成竹、一副萬事盡在把握的樣子。
無奈嘆息似乎成為了他的習慣性口癖。
原因？
一是他在體內引發了無數次的奇點爆炸、卻始終都沒能炸出一個完整並穩定的宇宙。
二來，也是他把養孩子這件事想的過于簡單了。
正所謂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優握的生活讓蔚培養出了絕大的自信氣質。
再加上背靠範德爾的酒吧，于是蔚便成為了周圍這一小片區域的孩子王。
十三歲的蔚和克來格；十二歲的麥羅，以及八歲的爆爆。
他們四個小家伙組成了核心，整天帶著其他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在黑巷里到處亂竄。
蔚和爆爆這兩個小丫頭變得越來越皮。
而優握的生活和符文大陸的高魔環境，也讓小丫頭們的身體素質不斷變強。
所以登高爬房子之類的危險活動，對她們來說已經不值一提。
就連爆爆這個八歲的小丫頭，從十來米的高處墜地也只會疼一會罷了。
她們的骨骼在多次大大小小的受傷當中變得堅硬。
生活在祖安這種惡劣的環境當中，也令她們的身體抗性變異增強，連帶著讓她們的肌肉更具有爆發力度和減傷效果。
這般身體素質的底子，本就讓她們快要反了天。
更遑論她們身後還有另外一個強大的靠山。
迦娜！
蔚和爆爆的傳教效果已經初顯成就，起碼她們‘青鳥幫’里的所有成員都是信徒。
或者說，只有成功得到迦娜神跡回應的信徒，才有資格加入她們的青鳥幫。
因此，神卷在身的他們更加放肆了！
他們敢于深度涉險，大不了就在踫到絕境的時候向迦娜祈禱救命就是了。
于是，更多的冒險、讓他們得到了更快的成長！
而更快的成長，則讓他們提前進入了叛逆期。
……
啪！啪！
「都怪你！」
蔚沒好氣地向爆爆低聲訓斥︰「你對你的那點本事就腦子里沒點數嗎？！」
啪！啪！
蔚的身子緊繃了一下，嘴上卻仍在教訓著︰「你浪費了大家將近十天的調查！要不是你那顆炸彈！今天就能把那片地盤搶成咱們青鳥幫的了！」
啪！啪！
「這不怪我！」
爆爆梗著脖子辯解︰「要怪就怪麥羅那個大白痴！是他收集回來的鐵殼有問題！」
「他！」
啪！啪！
「呃……」爆爆列了下嘴，而後繼續說道︰「是他沒仔細檢查，所以我才那麼信任他、直接將鐵殼做成了炸彈，爆炸威力出錯並不是我的問題！」
啪！啪！
「可炸彈是你扔的！」蔚咬著牙說道︰「不管什麼原因，所有人都認為是你的問題！」
「我……」
「你們給我夠了！」
啪！啪！
科文加大了揮舞鳥毛撢子的力度，在蔚和爆爆的上繼續分別抽了一撢子。
兩個小丫頭終于知道疼了，紛紛咧著嘴巴乖巧了下來。
科文黑著臉。
他無奈地看了看手中的撢子，又看了看挨揍半天也沒有任何痛叫的兩個小丫頭。
郁悶地扔掉了撢子，科文繞步到沙發上坐了下去。
盯著對面趴在沙發背上的兩個小丫頭，科文心累地呵斥︰「一天天的！就知道給我闖禍！」
「蔚！」
科文瞪向滿臉渾不在意的蔚︰「你是他們的頭頭！做事之前就……」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
蔚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插話打斷︰「我要對所有人負責對麼？可我負責了啊……」
她直起身並將兩手一攤︰「這次搶地盤之前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啊，派人跟梢調查情報，事先去那邊踩盤子來選擇有利的地形。」
她得波得在那細數︰「包括戰斗對手的最優分配方案，各種意外情況的預防準備，萬一戰敗的撤退路線和阻止敵人追擊的障礙……」
又一聳肩，蔚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做到了啊，這不是把所有人都安全帶回來了麼？當然，受傷的那幾個可不關我事，這都要怪你最寶貝的小棉襖。」
向身旁的爆爆瞥了一眼，蔚輕哼著說道︰「是她丟的那個炸彈出了問題，連帶著把自己人也給炸傷了。」
「蔚奧來！」爆爆氣憤跺腳︰「都說了那不怪我！我的計算不可能出錯！是麥羅那個蠢貨給我的材料有問題！」
「那你跟他們說……」
「停——！」
科文大吼，繼而頭疼地捂住了前額。
嘆息，嘆息，還是嘆息。
一連幽幽地嘆了三口氣，科文這才放下手並看向了對面。
「蔚！」他有氣無力地訓斥︰「你就不能帶他們干點正事嗎？！你組建的究竟是教會還是幫派？！有打架搶地盤的功夫，為什麼不去讓更多人信仰迦娜？！」
「我怎麼就不干正事了？！」
蔚在那高傲地揚著下巴尖進行頂嘴︰「科文，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有搶到新地盤，那片區域的人才敢安心地詢問教義！」
「否則那片區域就只能有什麼幫派的唯一聲音！」
「我之所以打架搶地盤！」蔚大聲強調︰「本質就是幫助那些受欺負的人們擺月兌欺壓！我是在解放他們！讓他們具有信仰迦娜的最低基礎！」
「所以我哪錯了？！」蔚最後反向質問了一聲。
這讓科文有些熄火。
他倒是可以繼續反駁教育。
但一來那些大道理過于深奧，不是蔚這樣十三歲的孩子能夠完全理解的。
再者，蔚此時正處于什麼都听不進去的狀態。
所以科文覺著自己說再多也沒用。
你說繼續體罰吧？
然而科文不忍心下重手不說，蔚和爆爆也早就被揍皮實了，打的懲罰早就對她們不管用了。
所以科文終于嘗到了做家長的痛苦。
他張了張嘴，最終只能板著臉懲罰︰「我不管那些！反正我只知道你惹禍了！所以三天！這三天你給我呆樓上哪都不許去！」
「切，三天就三天！」蔚梗著脖子將臉偏去了一旁。
「還有你！」
科文轉移目標看向了爆爆，他低喝著訓斥︰「我教你技術！不是讓你做炸彈隨便扔的！」
「科文~」
爆爆瞬間擺出了一副可憐兮兮的寵物幼崽模樣。
她假哭著哽咽︰「爆爆……爆爆知道錯了，科文會原諒爆爆的對嗎？」
「我……」
科文啞口無言，腦神經被憐愛和氣悶不斷左右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