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祭拜

作者︰萬物皆可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運轉勁力,乘風踏青而行。

不多時便來到一處山坳。

白岐山脈橫亙,兩旁一座座山巒錯落有致,他進到跟前,張望了片刻後在記憶中翻出了眼前模樣狀若倒扣陶杯的山峰。

王菊山。

算是插入至山脈深處,能見到薄薄霧氣裊繞彌散叢林,不再如山林邊緣那般淨明清爽,帶上了幾許濕潤與壓抑。

陳嶼收束法力,從高聳繁茂的樹頂一躍而下,靈文閃爍間,身形飄搖十余丈後輕巧落地。

四下打量,樹木叢生,林深葉密。不少辯識不出的植株花卉長在林蔭中,與茂密灌木做伴汲取著從頂上樹蓋滲透投落的淡淡天光。

入眼多是明黃,他倒也識得,正是一種名為古心菊的花朵,三寸高,葉片縴細倒垂,映襯黃花的翠葉尖上掛著霧珠。

跨入十二月,青台山上原有的繽紛漸漸調敗不再,只剩頹唐一片,倒是在深山中還能見到不少野植花草。

一路行來,他並未刻意尋覓隱藏枝葉之下的藥草,這一趟不為這些。

陳嶼手中捏著幾條垂下的長刺,撥開到一旁,然後前行數步,視野逐漸變得開闊起來。

濕霧聚得濃郁,不遠前方一處碧色內湖呈現。

兩岸高木林立,彤紅葉片紛紛飛旋飄下,朵朵搖曳空中,輕輕貼近地面,一些則落在湖面,漾起細微漣漪悄然蕩開來。

王菊山位在白岐西南方向,離青台不算太過遙遠,常人難進,但一些經年獵戶偶爾也會到此。

記憶里老道同樣時常入山尋藥,除了山下闖蕩積蓄的錢財外,王菊山至青台山一帶的藥草也為雲鶴觀的存續提供了不小助力,可惜後來前身武藝一般,又只懂些許摘采技藝,于山間野外行走不了多遠。

一直徘徊在青台附近。

「王菊山往東去,約莫百十里,便是西南七州之一的黎渠。」

印象中前身去過,美其名曰歷練。不過黎渠那邊沒多少好記的,窮山惡水,野民極多,祖輩大都是犯了事後被罰沒徙入此地。

「听聞黎渠有高逾兩千丈高峰,巍峨至極且瑰麗,不知是真是假。」

和前身不同,他對行俠仗義的執念半點兒也無,不過景致確實吸人。倒還挺想去看看。天下太大,北齊南梁各有萬里山河,秀麗風光不遜色上一世,同樣地大物博,還多了幾分陌生與期待。

「走路太累太麻煩,還是等飛騰方面的術法完善了再說。」

不止景致吸引著他,陳嶼還想多收集一些天南地北各色植株,保不齊以後能種出什麼來。

除此外,最近也在思索環境對靈植的影響,長久以來局限院後藥田的他此番沒入深林中便有四處多看看的心思,想著能否借由天地自然布置出特殊環境,從而影響甚至介入到靈植異化的過程中。

原本這過程是不可控的,最後的效果藥力如何不能掌控。除去靈性多寡的變化外再無法知曉其它。這次陳嶼心里暗想著嘗試一下。

當然,既然到了山間湖泊處,怎麼也不能讓扛在肩上的魚竿無功而返。

踩著酥脆落枝,葉片莎莎響個不停。

腳下輕緩柔軟,仿佛墊著棉團。

半蹲下,撈起一捧清涼湖水,身前一輪金陽映在湖中生出碎金光澤。此地林木茂盛,唯獨這片難得開了口子,果在山林中,宛若一口仰放甕盆。

王菊山不高,但背後還有幾座高山隱現,直入雲霄,有山泉水汩汩匯入,亦有夏秋時節的雨露積攢。

並非死水,東邊隔了數十步的地方有引出一條溝渠,穿入到山中不見。

故而水質尚可,算不得渾濁。

「湖挺深,大概中央處有兩丈。」精神力一掃便有所了解,陳嶼尋了處開闊地坐下,折來干燥樹葉墊在身下。

穿餌,用的靈植秋刀麥的麥粒。

山林里野鯽不少,不過這趟出來蚯蚓沒帶在身,麥粒有一些,湊合著用,指不定也會有餓極了的魚兒改了食譜來嘗試新誘餌。

咚!

細白長線飄搖著遠去,落在湖中心。

鮮羊子制成的白線就這麼點,剛剛夠了魚竿用,別的用途便不多說,量太少。

陽光明媚,不比夏日酷熱,也不似寒冬那般可有可無,即便自己已經身軀寒暑不侵,可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燦爛光輝映照身上依舊帶來了些許溫和暖意。

深山內小湖旁,一桿靜靜垂釣。

……

呼!

呼呼!

黎渠那座兩千丈奇峰尚未見到,離開了湖泊與王菊山的陳嶼率先見識了一次本世界的冰天雪地之景。

白岐山。

攏共四座峰巒,最近的距離王菊山約有兩百四十里,而他現在所在的便是整條白岐山脈的中心,同時也是最高峰。

不知名稱,或許當地有人知道,但陳嶼從未來過此,縱然老道士也基本只限于白岐山脈周圍,不會冒險來此地。

兩百多里,這是他走過的,一路奔行不止,野獸猛禽見了都得繞道,步履迅捷無比。若算做常人還得彎彎繞繞許多,路途腳程恐怕得千里開外。

到了最高峰,具體多高他未曾仔細堪算,這地方山腳下反而不是密林,也曾遠遠看見一些村落,很古樸。

一千七八百丈定不會少的,甚至還要更高。

「近五千米,山上冰雪存留不少。」

風刮過,堪稱凜冽。陳嶼跋涉在山岩上,邊走邊環顧尋覓。

溫度合適,冰雪算是錦上添花,不知這等環境中培育出的靈植會否有變化。

「可惜太遠了,否則在青台近前的話更加便捷。」

即便是他,一路運轉術法,耗去不少法力後也仍舊用了不短時間。然而青台山周圍沒有天然低溫地域,記憶里縱使寒冬臘月時溫度都只有寥寥幾日會結冰。

「更西方有大山,世人皆言神山,高達萬丈。」

呢喃一句,陳嶼對此報以懷疑,不過按照目前觀察來看,自己所在的此方水土同是西高東低的地勢,一般而言大陸深處有更高的山巒很正常。

「其實不一定要山,有個長期飄灑冰雪的環境便能試驗。」

或者說,低溫就行。

低溫……想了想,一步越過大石頭的陳嶼舉目遠望碧藍天空,那上面應該夠冷了吧。

但眼下上不去。

且上去了也弄不了什麼,除非能在極高的天穹上劃出土來耕種!

搖了搖頭,帶自己飛已經夠難,還要連著數噸數十噸的土壤一起飛天,這並不現實。

找了許久,終于在陣陣寒風中瞧見了一處位置,天然土隴,陳嶼靠過去後運轉法力,凝聚出一對巨大手掌……然後開始挖掘布置。

身上還帶了些符牌,不過這次上面篆刻用的是靈文,且木牌早早在法力中蘊養了一段時日,質地和親和度都有所提升。

「不頻繁觸動的話大概能維持十天。」

勉強湊合。

挖著挖著,一口淺洞出現。這時他不禁懷念起當初的崩山符,哪怕眼前這種滲透了冰石的堅硬岩土,左右也就七八枚的事,還不行大可再加十枚。

內在時他最不缺的就是刻畫了各種陣紋的木符、石符。

不過現在看來當時弄出的種種陣紋法陣還有不少能夠改進的地方,就是短期內沒有替代,內沒了後又使不上,這點確實讓他升出了加快靈文轉換的念頭。

靈文驅動的崩山咒,應該不會比之前的木符弱小,何況真弄出來了,到時候念頭一轉便可化陣為術,凝聚打出。

施展會變得更方便。

洞口,他收回神思,散去法力巨手走入里面,稍加清理後分化數塊地基,分別放了一批種子在其上。

有形態飽滿、流轉白光的靈種,也有樸實無華的普通植株種子。

沒入土中,三粒靈機灑下。

緊接著又是一罐靈液,免得在貧瘠高山上養分不夠。

隨後他將符牌拿出,一枚枚插入四周土石內,打入道法力將陣法激活。

第一次在外界布置靈文法陣,陳嶼本著積累經驗的想法,不斷嘗試,時而調試一些節點,畢竟靈文法陣和內陣紋最大的不同便是在靈活性上。

前者的開發潛力遠高于後者。

一點點完善,等到還是半成品的遮蔽陣法徹底落下,洞口光霧瞬息閃爍,轉而又隱去不見。

看似無變化,但從外界卻再看不到人高洞穴,風聲呼嘯,吹拂著寒霜滲透進入洞內,並未被法陣屏蔽。

繼不久前首次將這道法陣描刻成功之後,他對其再次做出了不少修改,最後考慮到這次的種植地環境,更是為其補添了幾道新的次級法陣。

改了幾天,如今看來效果確有一定提高。

「現在的法陣兼具了遮蔽和驅散兩種效果,視覺的扭曲與氣息屏蔽是關鍵,除此外更能在野獸侵入時激發針刺之感。」

後者正是從〔水霧拒針陣〕中改造化用而來。

陳嶼對這道復雜陣法寄予期望,取名為〔風樞秘山陣〕。

瞧了眼空蕩蕩中央,他將諸多心思按耐下來。理論上核心處應該還有一道次級法陣配合,能搬運乃至生成風力,以風力配合視覺扭曲發揮出更強的迷陣效果。

花了些時間,好在此處山高風冷,需要防備偷襲種子的動物不多。在地下同放了一些符牌後,他松了口氣。

陣法運轉良好,干脆一口氣將體內存余的法力全數澆灌其中,中途停歇兩次恢復,直到所有符牌蓄滿後才停下。

身上沒有帶干糧,不過月復內不餓。

趕路途中有氣血支撐,依著他的肉身強度估計兩三日不吃都不成問題。

法力同樣能補充一定的消耗。

再者上午才在王菊山湖泊外烤了兩條大青背,不得不說山上的野魚肉質著實鮮女敕味美,焦黃魚皮包裹著柔滑月復肉一同滾落喉頭的感覺實在美妙。

縱然沒有多少佐料仍算是難得佳肴。

兩條魚,剔刺去掉內髒後約三斤多魚肉,全數填了肚皮。

收拾妥當,陳嶼最後看了眼隱沒在山上的淺短洞穴,旋即大步流星,徑直下了山。

還有四條魚放在湖邊圈了起來,連帶魚竿也在王菊山,返回時才發現魚竿已經漂在水面。

釣線繃得筆直,原是一條近六斤的大魚上了鉤,卻怎麼也掙月兌不開,那釣線足夠堅韌,反復扯動都不見崩斷。

笑呵呵收下大魚,朝山脈外走去。

……

十二月十八日。

陳嶼早早起來,功課做完,餐食霞光入月復,熱鍋做飯,揚了一瓢秋刀麥,咕嚕嚕煮沸後噴香四溢。

去了屋外,一大三小四口水缸都佔了滿,現在黑魚住在最大那口,剩下三個分別給了一條蝦、四條魚。

蝦是正在凝聚意識光團那只,不過進度緩慢到離奇,即便陳嶼能再次施展手段為其提速,但效果不顯,估計入土前基本不可能覺醒意識自我。

至于四條釣自山中湖泊的魚,則不似黑魚那樣悠哉曬太陽,顯然經過一夜後仍舊有些慌亂,一靠近就沉入缸底。

「那條大魚味道不錯。」

六斤大魚當晚就去了。陳嶼記憶里沒見過那種魚,並非青台一帶常見,不過肉質鮮美,這幾條也都同一類,只是個頭小了些,他打算好好養養,準備挑時間放下水池里去。

只是在這之前還有些想法,需要用到這些魚,故而暫且養在水缸。

見得陳嶼走來,黑魚瞥了眼後自顧自上仰肚皮,雪白滑膩。

手指輕戳,微微凹陷又彈起。

黑魚不動,只面上表情在變化,可惜一張魚臉太黑,他看不出來。不過那對魚眼癱得很直,隱隱能讀出些意味。

嫌棄他擋著太陽了。

「你這黑廝,又不能如月光一樣餐食日光,整日里曬這麼多有何用!」

精神探出,正要沒入到對方意識光團內,然而一股微弱抵抗出現,和愈發瘋癲的雞兄不同,這股反抗要平和許多,卻也足夠堅決。

仿佛主人對于外人進入自家領地的本能抗拒。

覺醒了?

這表現不得不讓他多想,然後便不費力沖垮對方的防御,強行進入意識光團。

缸中,黑魚的眼楮更加無神,直勾勾瞧向陳嶼,面上表情漸漸從憤懣變成了無奈,逐漸麻木。

一如當初面對饞嘴鹿時那般。

反抗不能,便算了吧。

另一邊,陳嶼也確認了對方的狀態。

確實覺醒了,然而有了自我之後黑魚似乎並無多少變化。

撓了撓後腦勺,一時間想不明白為何會如此,按理來說有了自我不管如何都算具備智慧,怎麼著也不會和現在一樣懶散的傘曬太陽才對。

……

屋內,陳嶼大包小包裝入背簍。

先給道祖老爺敬獻香火,不過這次沒燻神香,最後一柱昨天用去了,剩下的得等藥土那邊成熟後才能制出。

今日是老道士的忌日,得去上墳。

「印章、花掛、果酒、紙錢……」

細數身上物件,一部分是早前添置上山,比如只剩半盅的果酒,也有前身采買後沒有用完的紙錢,這次都帶了上,一齊燒給老道士。

其它的便是些小零碎,也都放在背簍里面。

路過水缸,黑魚和平日間的表現一般無二,他多看了幾眼,然後快步離開了道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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