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上級矛盾分歧

同樣無所事事的還有夫蒙靈察,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攻打突騎施這件事兒上,可等朝廷傳來消息,卻是皇帝命令蓋嘉運安撫突騎施黃姓,跟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夫蒙靈察心思敏銳,隱隱猜出這是田仁琬與他意見分歧,把他給晾了起來。這事雖然只是給夫蒙靈察心里填了個堵,卻使他與田仁琬看似融洽的關系產生了裂痕。

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間產生矛盾,神經敏銳的下屬很快能察覺出來,並且有些人已經開始投注站隊,非此即彼的選擇使得安西內部分化出派系爭斗,這幾乎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李嗣業現在尚處在安西權力核心的邊緣地帶,自然還感受不到兩位上級因分歧而產生的微妙變化。

當時夫蒙靈察和田仁琬的矛盾還沒有顯現出來,但接下來安西都護府的戰略重心分歧,足以使兩人失和。

其實分歧的來源正是他們在右相李林甫府邸領會的三件事,突騎施善後,改善商路,治理沙漠盜匪和遠征小勃律國。

突騎施的善後已經與他失之交臂,剩下的兩樁大事,夫蒙靈察絕不能錯過。但他主張修建驛站,治理沙盜,這是成效小但絕對不會有失誤的功勞。只要把安西都護府境內的盜匪全趕到河西走廊,再把絲綢之路中途多安設幾座驛站商棧,等來年入京敘功時,這樁政績是值得拿出來說說的。

然而此事又在節度使田仁琬那里被攔住了,田中丞認為,無論緝盜還是修建驛站都是要花錢的,但為此等小事花大價錢實在是不值得,安西都護府的錢應該花在刀刃上。田熱衷于籌劃遠征小勃律,將安西四鎮今年財賦的重點用在準備遠征糧草,馬匹上。這是兩人的分歧,也是兩人的矛盾沖突所在。

夫蒙靈察脾氣暴躁,節度使田仁琬更不是省油的燈,雙方不止一次在商議中出現分歧,當然還只是分歧,尚未升級到矛盾上。

「哎,我的田中丞,你以為小勃律是那麼好打的?吐蕃在娑勒城駐軍十萬,又在婆勒川南岸險要之處構築了連雲堡,前後兩道天險易守難攻!蔥嶺地勢拔高,長途跋涉耗費體力!呼吸困難!更要翻越蒼茫雪山,坦駒嶺上六月冰川連橫!只要有一著錯失,便是滿盤皆輸!」

「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就不打了?放任小勃律國在吐蕃人手里?阻斷蔥嶺西北二十余國朝貢之路?」

「我又沒有說不打!小勃律國地形對吐蕃有利,對我唐軍不利,需要長時間謀劃準備!一兩年之內倉促進攻,只會無功而返,白白犧牲諸多將士的性命!」

「喝哈,」田仁琬冷笑一聲:「夫蒙都護,你刻意夸大遠征旅途之險,可曾親自去實地查探過?我告訴你!本官去年夏季已經特意帶了幾名隨從,沿著青嶺進入蔥嶺,親自渡過播密川遙望連雲堡地形!並未像你說得那樣艱難險阻!你頻頻阻攔,是何用意!」

「田中丞,大軍出征不同于你一人獨旅!需要考量人心、氣候、物資等諸多因素。本人起于安西軍中,又曾親自帶兵出征,自然知道帶兵的難處,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

田中丞在其中嗅出一絲絲鄙視外行的味道,如何能夠不氣惱,鼻孔里噴氣反擊:「你以為本官未曾入過軍旅?我做易州刺史之前,曾為河東節度使麾下行軍司馬!雖未曾親自上陣殺敵,但精通排兵布陣!倒讓你夫蒙大將軍小看我了!」

「我不是小看與你,只是就事論事……」

「夫蒙都護,你那點兒小心思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我亦不點破,你自己好之為之吧!送客!」

「你!哼!」夫蒙靈察重重地一甩紫袍袖子,轉身走出了節度使行轅府邸。

他雙手負于身後,走出大院之後,才回頭朝著堂內看了一眼,口中猶自忿忿地罵道:「書生誤國,紙上談兵!窮酸漢!格你老子的!你忘了當初你從長安來安西上任前的那個寒酸樣子!身邊既無親兵,也無儀仗,還是老子出人出錢給你充場面!你現在氣勢壯了,倒翻臉了!」

夫蒙靈察氣哼哼地罵了一陣子,才翻身上馬,由親兵牽著往都護府而去。

他在馬上思想對策,似這種與直接上司的分歧,應該找更高的領導解決問題,但他只是安西副都護,沒有直接奏事上達天听的權力。

按理說李林甫遙領大都護之職,他才是安西都護府的最高權力。但其人在萬里之外,並且精深官場規則,對于他和田仁琬之間的矛盾,很可能不會相幫自己。

唉,想不到這田仁琬相貌看似和善,卻是一個實錘的硬釘子。

……

節度使府邸中,田仁琬氣得用手順了順胸脯,才端起案幾上茶水抬手就飲,誰料剛入口便嘶,噗一聲吐了出來,燙得舌頭在口中來回打轉。

他將茶盞重重地頓在案上,哼了一聲道:「匹夫!不足與謀!當初我看他相貌忠厚,才對其推心置月復,想不到此人外表忠厚,內心卻如此奸滑!」

對于夫蒙靈察內心所欲,他自忖一清二楚。此人懷著登頂節度使的心思也不是一日兩日,有這樣的想法也並無不可,只要我田仁琬升上去,位置自然給你騰出來了嘛,就算是遠征小勃律的軍功,我也可以與你共同分擔。

然而兩人的出發點卻不是一路,夫蒙靈察一味求穩,想拿出都護府的錢來擴建驛路,治理沙盜。但絲綢之路並非只在安西境內,需要與河西節度使共同協商修建治理。本來河西一鎮已把精力集中在了遏止吐蕃和突厥上,無暇去管商路和沙盜的事情。更何況以如今河西節度使蓋嘉運的心態,人家根本就看不上這種小業績。所以夫蒙靈察所謂的修建驛站,治理沙漠盜匪,不過是只管安西境內一段,最多把安西境內的盜匪全趕到河西去,對絲綢之路的安全暢通有何助益?完全就是面子工程嘛。

遠征小勃律刻不容緩,也不容得任何人抵觸。一念及此,田仁琬轉身來到曲足案前,從筆架上提起墨管,決定給聖人上疏,奏請遠征小勃律,請皇帝頒下旨意,這樣也師出有名。

奏疏次日發出,沿著驛站快馬送往長安。

節度使田仁琬與副大都護夫蒙靈察之間的分歧和矛盾,已經在安西中層將領中傳遍了,李嗣業也是稍遲才知道這件事,知道歸知道,但他不認為自己能夠參與進來。

他也不想參與這種分歧,免得將來站錯隊,選錯股,還是老老實實地在白馬河邊練自己的兵吧。

(ps:唉,終于過二百均訂了。同時感謝宇王紅斌飄紅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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