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太子內率千牛

李嗣業感覺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說點兒什麼,不然就掛上了狂傲無禮的名頭,他低頭叉手說道︰「哪里,是衛將軍有意承讓。」

衛寧卻不肯接受他的謙虛︰「不是,輸了就是輸了,李壯士不必過謙。衛寧對李壯士在寸距之間打出的重拳很感興趣,不知這叫什麼拳。」

李嗣業微微一笑說︰「這是寸拳,需要長久訓練和一些技巧。」

衛寧點了點頭,主動站到了一邊,他此刻有些神思不屬,顯然扔在琢磨這寸拳。這人是個武痴,除了對敵之外,似乎對別的都不感興趣。

李隆基對站在外圍觀戰的太子和楊洄道︰「太子怎麼來了,駙馬也來了,你們可都是為了朕而來?」

太子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叉手行禮:「兒子拜見父皇。」

駙馬也走上前,與太子之間相隔了一段距離:「拜見陛下,楊洄听說陛下在民間尋得奇人,復原了秦宮失傳已久的晾皮配方,一來向陛下祝賀,二來借陛下的恩澤,也想嘗一嘗這失傳千年的古味。」

李隆基捋須一笑:「想沾朕的光,可以,待會兒到樓中品嘗,嗯,太子也去。」

太子李瑛忌憚地側頭看了一眼楊洄,叉手道:「兒子遵命。」

沒有人再言語,場面一度冷下來。李嗣業在後面看出些道道來,太子李瑛在李隆基面前顯得太過拘謹,甚至還沒有楊洄灑月兌自如,親疏遠近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京兆府李峴等人站得雖遠,李隆基也沒有漏下他們,抬頭問道:「李峴,怎麼?你們也是想沾朕的光,前來品嘗美食乎?」

李峴恭恭敬敬地上前,叉手禮道:「陛下,臣下不敢打擾陛下興致,只不過今日前來是為了查一件案子。」

李嗣業心頭一緊,難道說楊洄與京兆府也勾搭上了,非要在今日斷自己的前程,還要致他與死地?

李隆基看了李嗣業一眼,問李峴:「哦,是什麼案子,說來听听?」

「請陛下恕罪。」李峴突然雙膝跪在了地上,叉著雙手稟報道:「下官御下不力,京兆府竟出現了豢養地痞惡怒之人,三番四次巧取豪奪,險些致人死命。」

李嗣業松下氣來,同時還有些驚訝,京兆府這些人出現得恰到好處,不需要李隆基過問,就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隱瞞了一些人,也隱瞞了一些事,怕是今天所有的賬都會算在這個駱興常的頭上。

李隆基點了點頭,突然對李嗣業開口問:「此事和你有關?」

還沒等李嗣業說話,京兆府尹李峴主動搶話說道:「這位李嗣業確實是本案的苦主,戶曹參軍駱興常貪贓枉法,在京兆長安萬年地面上糾集地痞浮浪,名為熊火幫,專干敲詐勒索之勾當,為了搶奪李嗣業的家傳涼皮配方,三番四次派人出手欲殺人滅口,更將京兆府大牢當做其私獄,這是臣之過失,請陛下降罪!」

李峴說完之後以頭觸地,紋絲不動,倒像個老烏龜在那里趴著。

駱興常驚恐地抬起了頭,他真是沒想到,沒想到,當他滿大街狂追李嗣業的時候,這些人已經把他的後路完全斷掉了,所有的罪孽,所有的屎盆子都朝他一人頭上糊來。

封大倫輕而易舉地月兌身了,順便還能把以前干的那些惡事栽贓在他的頭上。

他回頭去看駙馬,駙馬卻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就好像沒有他這個人。

「陛下,」駱興常突然挺起膝蓋向前爬,卻被千牛備身踩住了肩膀踏在了地上,嘴啃著泥土,絲毫不能發出聲音。

李隆基無視罪官,只朝李峴看了一眼說道:「既然是你們京兆府下屬官員,那此案你們應當避嫌,犯人交由大理寺來審理。」

他說完之後,便轉身往樓內走去,突然又停步回過頭來說:「李峴,你也進來嘗嘗這美食。」

駱興常被押走了,李嗣業很惋惜,不能親眼看到他被治罪,也不曉得他的罪夠不夠死刑,听說唐律很寬松的,千萬不要對這種人寬松。

眾人簇擁著李隆基進入一樓內堂,各自賜坐之後。乘雲樓的管家又派人呈上來涼皮,楊洄,李峴等人一邊品嘗,一邊贊不絕口,阿諛奉承之詞不斷,竟能從一碗涼皮引申到大唐氣運和天命歸屬上來,就好像吃了這涼皮,他們都感恩之忠心能夠上翻五十六個跟頭。

太子李瑛插不上嘴,只能在旁邊低頭猛吃,吃完之後還要低頭瞅李嗣業一眼,似乎有一丁點的怨念。

李隆基似乎沒有忘記太子,扭頭問他:「太子怎麼不說話?」

李瑛愣了一下,連忙把涼皮吸溜進口中,生吞咽下之後,才開始籌措用詞:「兒子認為,這只是一碗涼皮而已。我大唐地大物博,萬國歸順,自有奇人能人輩出,今後還會有更多臣子為阿耶獻上珍奇美食。」

李瑛這話說的中規中矩,稍顯耿直。李隆基只是微微點頭,對站在下方的李嗣業說道:「李嗣業,你獻菜有功,又有武藝傍身,朕應該封你個什麼官才好?」

李嗣業動了動嘴唇,他不知該怎麼回答。

皇帝突然望向太子,捋須說道:「太子今天是為這李嗣業而來吧。」

李瑛局促起來,叉著雙手囁嚅:「阿耶,兒子……」

李隆基一揮手,打斷了太子的話語,說道:「朕已經有了決斷,你就留在太子身邊內率府擔任千牛。」

李嗣業實在想不到,繞了那麼大一個圈,依然要去太子身邊。

李隆基從胡床站起,對高力士吩咐道:「高力士我們回宮。」

眾人同時起身行禮:「臣等恭送陛下回宮。」

皇帝一走,太子也要離去,楊洄和京兆尹李峴也恭送太子離開,太子卻沒有搭理楊洄,朝李峴回了一禮。

太子突然回頭對李嗣業說道:「你最近一兩天不要出門,在宣陽坊家中等待,到時候有人會前去引你到東宮。」

李嗣業叉手拜謝。

等太子走後,楊洄那笑意殷切的臉上變成了陰沉,轉過身來連連對李嗣業點頭:「很好,很好,你果然是個奇人,能從本駙馬手中逃月兌,還能傍上陛下和太子,我一時看走了眼,李千牛果然是有福之人。」

這話無所謂輕重,但李嗣業還能從楊洄的牙縫中听到了那股子怒意。

李嗣業裝作不在意駙馬的態度,朝他行了個叉手禮:「這是托公主和駙馬的福。」

楊洄哼了一聲負手而去,駙馬府上的僕人連忙牽著馬追了上去:「阿郎,請上馬。」

李峴等人押著駱興常也匆匆離開,這位駱參軍面如死灰,只能任兩名兵丁攙扶這離去。

不論昔日如何春風得意,變成階下囚之後都是這副熊樣子。

楊洄自始自終都沒有看駱興常一眼,此人的性子想必也是相當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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