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高力士登臨京兆府

西市街道上人流穿梭,一名氣勢很足的豪紳悠閑地踱步,身後跟著數名隨從。這些隨從腰挎障刀,腳步沉穩,行走並肩。

一名圓臉穿棕色袍子的管家在身後低聲進言︰「三郎,西市上尚未開市,這人還未必開店營業。」

豪紳神情悠閑,目光略過眾生頭頂,確實是在欣賞西市上的繁盛景象。他回頭閑適地說道︰「無妨,好不容易出宮……出來一趟,總要欣賞夠大唐西市的交易盛況,看看萬人易貨的情形,久在高處,偶爾接接塵土氣還是好的。」

「三郎,我是擔心你早點吃得早,現在餓肚子。」

「不必擔心,我現在不餓,呵呵,先皇曾令五品以上官員不得入市,朕……,我現在是十分惶恐啊,若是讓九齡知曉此事,定要頻繁上疏,不甚其煩。」

管家高力士從旁寬心笑道︰「三郎,我們現在只是普通商賈,不認識什麼九齡,十齡。」

管家這句話引起了三郎的開懷大笑。

一行人來到食品商販雲集的街道上,位于兩人身後的負刀侍從主動上前引路,似乎之前曾來探過路,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李氏蔥花餅店門口。

侍從指著店檐下懸掛的幌子說︰「就是這家店。」

店門外蹲著沙粒和高適,另外兩位副會長已經回去做生意了。

高力士咳嗽兩聲清了清喉嚨,當仁不讓上前詢問︰「這家餅店的店主在嗎?你倆誰是李嗣業?」

沙粒喪氣地抬起頭來︰「店主已經被抓走了,你們要找他,只能去大牢里面。」

「被抓了?」高力士狐疑地揚起了頭,問道︰「他犯了什麼事兒被抓走的?」

書生高適主動拱手說道︰「他是被西市署帶走的,後來卻被抓進了京兆府的大牢里,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沙粒在旁邊氣哼哼地說︰「一定是熊火幫的人為了搶奪李郎制作涼皮的方法,與狗官勾結把他送進了大牢里。」

高力士連忙退回到三郎身邊,低聲向他報告情況︰「今天怕是不成了,這個人被人抓了起來,不如我們先回去?」

「回去?」三郎臉上的神情不太痛快,顯然他還沒有遇到過這種趁興而來,敗興而去的事情。

「這……」高力士沉吟猶豫了一瞬,心中便有了計較,附耳低聲說道︰「西市魚龍混雜,陛下不便在此久留,您和千牛備身們暫且到興化坊的乘雲樓中小憩片刻,奴這就去京兆府把人給要出來。」

「嗯,」李隆基贊同地點了點頭:「你可以去看看,但若是此人真的作奸犯科,也切莫壞了朝廷法度。」

「好 。」

高適和沙粒不明所以,看著這些奇怪的客人揚長離去。

李隆基和高力士出了西市,兩人分道揚鑣,高力士身邊只帶了兩名備身,急匆匆前往京兆府。

高力士來到京兆府,直入京兆府衙。一路但凡有人阻攔,高力士只抖出腰間的金魚袋,阻擋之人紛紛躬身叉手放行。

京兆府尹李峴正在內衙正堂中辦公,听聞有高貴客人來訪,連忙出堂相迎,叉手躬身笑道:「高公突然造訪,令李峴不勝惶恐,不知高公是來……」

高力士沒功夫與他客套,神情嚴肅地說:「我們進去再說。」

兩人進入內堂,高力士也不就坐,挺著肚子站在地面上說道:「快把法曹喚來,咱有要緊的事詢問。」

李峴連忙指揮書吏:「快,快去把張參軍叫來。」

京兆府眾人都很惶恐,不知高力士突然到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李峴也不敢詳詢。

過了不大一會兒,張參軍提著袍的下擺一路疾走來到正堂中,進門之後連頭都沒敢抬,叉手躬身稟道:「京兆府法曹張鈺拜見高公。」

高力士直接了當地問道:「我且問你,你們京兆府典獄中是否關押了一名叫李嗣業的犯人?」

「這個,」張鈺輕拭額頭上的汗珠,緊張地稟報:「需要叫典獄來才能問清楚。」

「快去叫!」

張鈺不敢怠慢,親自跑出正堂,把今日再典獄司中值班的三名典獄全叫了過來,三人手中抱著厚厚的冊子,低頭放在地上叉手:「拜見……」

「免禮,免禮!」高力士很不耐煩地說道。

「咱且問你們,這些天京兆府的大獄中,是否關進來一個名叫李嗣業的囚犯,他所犯何罪?能不能赦?」

兩人垂首行禮道:「高公,確實……沒有,每一個入獄的人都要過堂訊問,在入獄典冊上進行登記,但我們這些天確實沒有關押過這個李嗣業。」

「這就奇怪了。」高力士捏著下巴在地上來回盤桓,突然抬手指著幾人道:「有沒有可能,這人沒有接受訊問,也沒有登記,便入了大獄。」

「這個絕無可能。」兩名典獄異口同聲地回答,按照成例所有在押犯人必須訊問登記,若是出現這樣的情況,那便是他們的失職。

「你們別把話說得太滿。」高力士重重地哼了一聲道:「最好到親自去獄中查訪一下,看看有沒有未經登記的人,咱可是有這個耐心等你們。」

兩名典獄臉色微變,暗自交換了一瞬眼神,其中一人連忙開口說:「昨天戶曹駱參軍從西市署帶回來一名人犯,說這是西市署送押的惡徒,暫時借押在京兆府大獄中。」

高力士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京兆尹李峴則十分惶恐,伸出二指頭顫抖地指著兩人:「他西市署沒有號房了嗎?為何要借我京兆府的牢獄來關人?你們兩個為何沒有記錄在案?」

高力士挺著肚子對李峴揮揮手道:「李令尹先別著急指責問罪,趕緊派人去牢里把這個李嗣業給我請出來。」

高參軍和兩名典獄更加惶恐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吧嗒滴在地板上,只因高公提到李嗣業時說的是「請」字,難不成在牢獄中被關著的是皇親國戚?那駱興常今天怕是難逃罪責,那樣穩重的一個人,怎麼會捅這麼大的婁子?

兩名典獄把腰彎作九十度,顫抖著嘴唇說道:「怕是請不出來。」

「為何?」

「那李嗣業應當是被駱興常給提調走了。」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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