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姑娘都在回門，江家的也一樣。
這兩年江承業在牢里，王家怕惹上麻煩，陳氏說什麼也不讓江敬敏夫婦帶著孩子回娘家來，就怕跟江家扯上關系。
除了江承業進大牢的事之外，他還娶了個妓女當媳婦兒呢，這也是丟人的事了，不管是哪一件都是難以啟齒的。
平日里見面，那也是偷偷模模的，要是陳氏知道了，江敬敏又要挨上一頓罵。
今年過年，江承業被放出來了，對江家來說是一件喜事，江福旺說什麼也要讓江敬敏夫妻倆帶著孩子回來，這樣家里才算是團圓，才不會惹人笑話。
江海也覺得女兒女婿這樣子不像話，親自去了一趟王家，王明生和江敬敏感情也還過得去，知道她其實也是想回家的，便跟自己的母親說了好久，總算是讓陳氏點了頭，但到底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江敬敏如今在王家是一點地位都沒有，連生了三個孩子，都是姑娘，陳氏如今對她是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而且她懷第三個的時候心思太重了，又是擔心江承業，又是擔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兩個女兒又總是被陳氏欺負，孕中郁郁寡歡，這能好嗎？
到了生的時候，竟然大出血，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性命的，但是大夫說損了身子，以後是不好生養了。
就算是能懷上，要生下來也是凶險的，沒準入就要落個一尸兩命。
王明生本來十分疼惜她，但是知道了這事兒之後，態度也變了一些，雖然也還算是恩愛，但是每每想起自己也許無後，心里就總有怨懟，長久下來，十分的感情也敗了五分了。
初二這一日，江敬敏夫妻兩個帶著三個女兒回響水村來，也是帶了大包小包的節禮的，王家畢竟還經營著小買賣，這點東西還不算什麼。
到了江家，張氏熱情地迎著，如今兒子兒媳被那紅柳躥騰著，跟她已經離了心了，這個家她都做不得主，孫女和孫女婿回來，她自然是要好好親近著，總要有人站在他們老兩口這邊才行。
「可是好久沒回來了，這幾個小的真是長得好，你們養得精心。」
江敬敏說道，「女乃女乃，孫女不孝，好久沒回來了。」
張氏嘴快，「我知道你也有苦衷，你也不易。」
說了之後，王明生便黑了臉，不是很高興，她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又趕緊說話著補。
「孫女婿快屋里坐，進屋說說話，好好親近親近，你們老也不回來，我這心里想得很。」
王明生也不好發作，一家人進了屋里去。
今日家里團聚，江福旺本來說不要紅柳見人的，覺得她不配，只是江承業和他發了好大的火，他又覺得江承業雖然現在什麼也沒有了，但到底讀了多年的書，也許以後還得用，又不敢鬧得離了心，只能是點頭讓紅柳進上房了。
紅柳倒是覺得無所謂，這村里誰不知道她的身份？誰看她都帶著異樣的眼光，她只當看不見。
那麼多人她都能忍，今日這幾個還忍不得嗎？
江敬敏一家進了屋，紅柳放了墜兒在地上玩兒，幫著沏茶招呼人，茶水端到王明生面前，她笑著說了句，「還是頭回見姐姐和姐夫，都是好樣貌，生的幾個孩子也是好樣貌。」
王明生面無表情的，看不上她，江敬敏怕鬧得尷尬，笑了笑，「弟妹才是好樣貌，我這小佷兒也生得好。」
說來也是好笑，明明沒多遠，墜兒都一歲多了，她這個做姑姑的卻是第一次見。
江敬敏看著墜兒，目光貪婪，她也好想要一個兒子啊。
紅柳哪里看不出，做娘的頓時就想要護著兒子，推了墜兒出去，「快去看看女乃女乃忙什麼呢。」
江敬敏尷尬地笑了笑，想要跟江承業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問他這兩年在牢里過的什麼日子嗎？
從他們進來開始，江承業就一句話都沒有說過，陰惻惻地看著他們，看得人心里發毛。
他脾氣本來就挺怪的，這從大牢里出來，性子就更是奇怪了，讓人模不準他在想什麼。
想著兩人到底是親姐弟，總還是要說話的，好不容易回來了，總要關心關心。
江敬敏說道，「承業像是瘦了些，回家了就好，好好養養身子。」
江承業冷冷地說道，「自然是瘦了，不管是牢里，還是石場子，那都是沒錢就要受罪的，家中沒錢，姐姐家卻是有的，卻不見送來些，讓我過得好些。」
一開口就是這樣的話，那就是要找事了，江敬敏本來是想親近一下，現在倒是尷尬得很。
「姐姐姐夫過著好日子，卻不管我這個弟弟如何，如今我回來了，倒是殷勤得很。」
王明生哪里听得這樣的話，他本來就很不滿意江承業，今日回來心里都是有氣的，結果這小子還說這樣的話，真是對他好一點都不值得。
他立馬說道，「就是我們有錢，又何必要給你花？你算個什麼？讀了多年的書，有功名還是有官職了？你除了耍脾氣為難家里人之外，還做了什麼上得台面的事？」
他又看著紅柳說道，「連娶媳婦兒都娶了這樣傷風敗俗的女人，你有什麼可能耐的？真以為自己還是從前那個樣子啊？我們家中的艱難你又何嘗知曉，只知道埋怨，真當這世上就你一個人不如意，是吧？」
江承業氣得青筋暴起，站起來就要和王明生打架，李氏趕緊給拉開了。
她想著，以後承業還是要讀書的，如今家中雖然也拿得出些錢來，到底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要王明生願意拿幾個錢出來，得罪了總歸是不好的。
「承業，你這是干啥啊，你姐夫也是擔心你，快別這樣了，坐好。」
紅柳心思也活絡，想的和李氏差不多，婆媳兩個人上去勸，算是把江承業給拉住了。
王明生笑了笑，「上門來不是做客的，是讓人打的，以後可不敢隨意上門了。」
江福旺說道，「你二人都少說幾句，這兩年家中不順當，自家人鬧起來，讓旁人看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