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蘅來時,還未反應過來,一個禿驢便指著她道︰「就是她!陛下,此女面相帶煞,誰若是同她牽扯上關系,必然要遭到報應。」
「……」
「呵,你這僧人好大膽子!」面對僧人的指認,陸蘅不卑不亢道︰「陸蘅雖只是區區一介庶女,也容不得你在這里信口胡言!娘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皇後看著她,神色冷漠︰「本宮問你,謙兒去陸府時,你是不是同他說過,要他入秋時不要去易水湖?」
陸蘅一愣,隨後眸中劃過一抹慌張。
一旁的嘉貴妃見狀,冷笑道︰「看樣子是了,只是區區一個庶女,身份卑賤,哪里有本事克到太子殿下呢?難道是因為,皇後娘娘將她收做義女,才讓這卑賤的庶女有機會牽扯到殿下?」
對于這些和尚道士所言,嘉貴妃絲毫不信,甚至覺得荒唐,可若是能將事情牽扯到皇後身上,她倒不介意多嘴一句。
皇帝看著陸蘅,又看了看皇後,雙眸緊閉,似乎在壓抑著胸口的怒意。
良久,長長呼出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道︰「將這妖女拿下!」
「陛下。」皇後道︰「陸蘅怎麼說也是陸相的女兒,你我的義女,若這麼隨便處置了,怕是對外不好交代,不如先將她關押起來,容臣妾審問清楚再說?」
皇帝有些厭惡的看了皇後一眼︰「若不是你,非要收這個庶女為義女,哪會有這許多事發生!」
皇帝說罷,憤然帶著嘉貴妃轉身離去。
皇後神色平靜的看著皇帝,眸中帶著幾分陸蘅看不懂的神色,失望,荒唐,更多的確是平靜。
哀莫大于心死,皇後如今,只怕是早就對陛下徹底死心了。
「來人,將陸蘅抓起來!」
……
陸蘅不知自己在鳳儀宮陰暗的地牢內被關了多久,緊閉著的牢門才打開。
皇後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身邊並未帶下人。
「娘娘。」
「不必多禮。」皇後連忙上前扶起了陸蘅︰「謙兒醒了麼?」
陸蘅搖了搖頭。
若太子醒了,今日也不必做這出好戲了。
皇後嘆了口氣道︰「你被抓了,幕後真凶見捉到了替死鬼,必然會放松警惕,只要露出馬腳,本宮一定要那人血債血償!只是這段時日,要先委屈你了。」
「無妨。」陸蘅道︰「娘娘,我能見見我父親和,大夫人麼?」
「好,你要見他們做什麼?」
陸蘅垂下眸去,做什麼?盡管早就看清了他們的真面目,可這一世,陸元偶爾也像個做父親的樣子,她想最後賭一把-
皇後很快便傳召陸元和大夫人入了宮,二人來到地牢中,從陸蘅口中得知前因後果後,陸元蹙眉道︰「簡直荒唐!幾個和尚道士的話,陛下娘娘居然也信了,我這就去找陛下!」
「父親,沒用的。」陸蘅見陸元因為她生氣了,唇角微不可查的翹了下,很快又恢復了平靜︰「陛下如今全然信了那些人的話,就算不信,太子已經出了事,他和娘娘收了我為義女,心中更怕被我牽連,抱著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的心思,您去,只會惹惱陛下。」
大夫人也道︰「老爺,可還有別的法子麼?」
大夫人雖然想趕走陸蘅,可畢竟有些血緣關系作祟,也不想她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有。」陸蘅道︰「那些僧人是憑借生辰八字推算出女兒同太子相克的,可女兒真正的生辰八字,卻並非是九月……」
陸蘅說罷,打量著陸元夫婦的神色。
她的真正生辰年月,同陸婉君是同一日!當初為了避免旁人懷疑,才改做九月,只要陸元說出她的真正生辰年月,便是那些僧人,也無話可說了。」
可是,陸元一旦承認,陸婉君的身份必然引人懷疑。
果然,陸元和大夫人聞言沉默了。
「就……沒有其他法子了麼?」
「陛下認準了是女兒不詳,克死了太子殿下,若是在找不到開月兌之法,女兒怕是沒命活了。」
陸蘅語氣平淡,看向陸元夫婦的神色確是充滿了期待,仿佛相信他們一定會救他。
陸元猶豫不決間,大夫人冷下心腸道︰「老爺,不可!婉君的身份一旦被人懷疑,咱們就算想繼續留下她,怕也遭不住悠悠之口,且不說你我這些年在婉君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婉君離了你我,可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您不能這麼狠心啊老爺!」
陸元神情一凜,似乎被大夫人說動了。
「那我呢?」陸蘅淡淡道︰「女兒一下生便被調包,本該擁有的身份,尊榮,都拱手讓人了不說,如今慘遭陷害,爹娘難道要見死不救麼?」
大夫人紅著眼看著陸蘅,聲音顫抖︰「當年調包你的並非我和你父親,如今難道能怪我們麼?婉君被我們一手養大,早就當做親生女兒了,希望你能理解我們,你若要怪,就怪李家那家農戶,你若還要恨,就恨我們好了!」
陸元沉默了片刻,下定了決心,緩緩開了口︰「好孩子,我會想辦法將你救出來。」
陸蘅看著陸元,這個同她流著同樣的血,她的,親生父親!
陸蘅突然笑了︰「您確定?」
許是她的反應太過平靜,陸元有些心虛,蹙眉道︰「爹會盡全力將你救出來的。」
「不必了。」
陸蘅轉過身去,努力壓住心頭那抹失望︰「你們請回吧。」
「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們呢?」
陸元重重嘆了口氣,帶著大夫人離開了。
地牢的門吱呀一聲,緊緊關上,陸蘅眼眶微微泛紅,唇畔浮現出一抹冷笑。
他們為了保住陸婉君的身份地位,寧可搭上她這個親生女兒的性命。
多滑稽啊,養父母知道她不是親生的,不喜歡她便罷了,卻沒有半分愧疚之心。她這一世明明努力變的很優秀了,親生父母心里卻還是只有陸婉君,她就那麼,不討人喜歡麼?
盡管早就猜到了結果,陸蘅心底卻還是不受控制的有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