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靖王小可愛命懸一線

盯著沈辭憂乖乖動筆後,李墨白才折回正殿。

听楚越之詳細描述事情的經過後,他問︰「人死了?」

「是服毒自戕。」

他握拳,思忖須臾,下令道︰「讓人將他首級斬下來,懸掛于菜市口十年不許摘下。再命人推平戚家舊址,改建彘圈。朕要他們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寧!」

「微臣領旨。皇上,可有靖王的下落?」

李墨白扶額搖頭,「朕當日與錦琰說了重話,冤了他,傷透了他的心。他性子烈,朕怕他會」

「皇上!找到了!靖王找到了!」三福幾乎是連滾帶爬跑入正殿回了話,李墨白亦是面生喜色,急切問道︰「人在何處?」

「被送回了靖王府。只是皇上您先別急,人是在九鸞峰懸崖底下找到的,被找到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如今抬回了靖王府,江都的郎中去了大半,奴才方才也已通知盛院判帶著太醫趕去了。」

愧疚與自責佔據了李墨白的心房,他腦海中一片空白,但臉上卻未透露出絲毫的異樣,只作尋常道︰「擺駕靖王府。」

他是帶著沈辭憂一同離宮的,等趕到靖王府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

此刻靖王府的門庭若市與深夜寂靜的江都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見到李錦琰的時候,他襤褸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染透,肉眼可見的傷痕不計其數,小腿骨更以詭異的姿態扭曲著,森白的骨頭刺破了皮肉冒出一截來,猶如一把浸血的匕首般鋒利。

左胸處明顯凹陷了一塊,隨呼吸胸腔微微起伏間,凹陷感便更加明顯。

修長的脖頸平添三道深而長的刮痕,如同被猛獸的利爪抓撓過一般。

渾身上下唯一沒有明顯傷痕的,或許就只剩下他那張俊逸如冠玉的臉龐了。

昔日那樣生氣盎然的少年,如今卻半只腳已然踏進了鬼門關。

李墨白不忍再看下去,他抿著唇,極力隱忍著。

沈辭憂看出了他的自責,于是牽起他的手輕聲說︰「靖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很快,在十數名醫者的會診之下,靖王的傷勢有了定論。

盛院判冒著一頭豆大的汗珠前來回話,他向李墨白一一列數了李錦琰身上的十八處傷痕,更有四處是致命傷。

又道他失血過多,脈搏和呼吸已經十分微弱,吞咽的能力也已基本喪失,連止血的湯藥也無法喂進去。

即便他能熬過這一關撿回一條命,但斷了五根肋骨,右腿骨折斷出體外,這樣的傷勢就算痊愈了,日後也定然會變成半個廢人。

話里話外的意思,皆是讓李墨白做好心理準備︰

李錦琰這條命,很有可能是救不回來了。

楚越之向來冷若冰山,甚少有情緒起伏的時候。但今日,他卻難掩激動情緒,沖院判厲聲道︰「有說這些渾話的功夫,不如快想辦法穩住靖王殿下的傷勢才是緊要事!」

盛院判為難道︰「不是微臣不肯救,只是重傷如靖王,此刻自身的求生意志強弱,才是他能否活下去的關鍵。可靖王他」

他看一眼李墨白,支支吾吾地說道︰「他全然沒有求生的意志,恕微臣直言,九鸞峰那樣險峻的地勢,實在也不是踏青游玩的好去處。靖王被發現的時候仰面躺在地上,顯然已經放棄。他此番所為,極有可能是自戕」

這些話,一字一句化作尖刀刮擦著李墨白的心髒。

他沖入內殿,半蹲在李錦琰的榻前。

他想攥住他的手,卻見一雙血手傷痕遍布,已經無從下手。

他用幾乎勒令的口吻對李錦琰說道︰「錦琰,你要活下去!你只有活下去,才能听見哥親口跟你道歉。你我手足之情,哥是不該懷疑你,可你更不該拒絕太醫對你施救,以傷害自己這樣愚蠢的行為來報復哥!

那日你問朕,在母後和朕心中你到底算什麼。你是母後最疼愛的小兒子,是朕唯一可信任的弟弟。只因如此,那日朕才會對你說出那樣的話。因為朕實在害怕,害怕有朝一日會向昔日面對老七和老九那樣,與你針鋒相對。更怕你當真和三哥的死有關系,朕不得不一紙聖旨判你死罪。」

他附耳李錦琰,用很輕的聲音說道︰「此番是哥對不住你,你快些好起來。等你好了,你要哥如何都成。哪怕是如兒時一般,你要騎在哥脖子上讓哥馱著你走,哥也應你。」

「錦琰,對不住。」

陷入昏迷的李錦琰對外界的事物還是有所感知的。

他仿佛听見了李墨白在他耳畔的呢喃,原本已經幾不可聞的呼吸聲忽而變得有力起來。

喉結也十分微弱地向下滑動了一下。

盛院判見狀忙道︰「快!快將湯藥給殿下灌下去!」

好在,這次他終于肯將灌入口中的湯藥吞咽下月復。

後來太醫忙著診治,就將李墨白請了出去。

近距離見過李錦琰的慘狀後,李墨白更是心如刀絞。

院判的話言猶在耳,即便保住了李錦琰的命,他也會落下終身的殘疾。

他是那樣一個愛上躥下跳的人,每年必離江都游歷四方,還不忘帶回一車一車的禮物來跟自己炫耀。

如今廢了一條腿,日後出入都得拄拐或靠人攙扶,于他而言,那是比死更加煎熬的折磨。

不成,他不能讓自己最疼愛的弟弟因為自己的原因落得如斯田地。

一定還有法子

思緒流轉間,他想起了一人。

「吳世匿人在何處?」

他問出這句話,沈辭憂和楚越之便知道了他的打算。

楚越之原本十分討厭吳世匿,但他是連鴆毒都能解的奇人,放眼天下,要說誰還能有本事保全李錦琰,恐怕唯他莫屬。

「擒拿戚段的時候受了輕傷,已回家中休養。」

「去,快些將他給朕尋來!」

「微臣領命。」

楚越之抱拳一揖,飛也似地沖了出去。

雖心中郁結難舒,但李墨白還是緊緊攥著沈辭憂的手,仿佛有她在,他便安心。

他的掌心冒出了細密的汗水,那份自責絲毫沒有因為李錦琰肯用藥而消退分毫。

「皇上也別太擔心。吳世匿是連鴆毒都能解的奇人,他肯出手,靖王或可安然無恙。」

李墨白緩緩頷首,側目看向她,攥著她的手也更緊了些。

「憂憂,這些日子幸而有你陪在朕身邊。說來奇怪,再多的事堆在一起,無論壓得朕多疲憊不堪,只要見到你,這一切不的適就都莫名好了起來。」

他突如其來的矯情激起了沈辭憂大片的雞皮疙瘩。

怎麼人設又崩了?你是暴君啊!你弟弟還在里面躺著生死未卜啊喂!你干嘛還要跟我調情?Emm雖然這話听起來還挺讓人開心的~

她沒接話,反是俏皮一笑,「既然我對皇上而言這麼重要,那罰抄一事是不是可以免了?」

李墨白滿目柔情地看著她,認真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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