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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是怎麼了？」
艾德牧師更覺得奇怪了。
對難民的遭遇表示同情，這很正常，人之常情。但表示憐憫……也不是不可以，心懷善意總是值得肯定的，但總覺得這憐憫中似乎隱藏著什麼。
莫格雷女士微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不過她的右手已經握住了腰間騎士劍的劍柄。只要她願意，下一刻就會有一道雪亮的劍光綻放。
「……怎麼了？」
身旁傳來了微微的拖拽感，艾德牧師隨即注意到是老湯姆在拉他。
老湯姆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注意方秋靈的腰間。
艾德牧師有些莫名。不過順著老湯姆的目光望去，他的瞳孔立刻為之收縮。
「不要急，慢慢說。這里還有……」
方秋靈微微嘆了一口氣，又拿出一瓶聖水，打開後才遞到中年婦人手中。這一舉動立刻又引來了中年婦人的千恩萬謝。
「……這次海盜來了很多很多！他們會把人的頭砍下來當裝飾！殺了很多很多的人！他們把屋子全部都燒了，我們無家可歸……」
中年婦女嘮嘮叨叨的重復著之前所說的話。或許是因為一口氣說了很多的話，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孔更顯蒼白。
似乎是口渴了，中年婦女不經意間把裝有聖水的瓶子湊到了口中，隨後一飲而盡。
「……你，還有什麼心願嗎？」
冰涼的聖水滑過口腔，微微的苦澀讓中年婦女不由自主的身體一縮。
中年婦女的身體不怎麼好。常年勞作帶來的身體損傷、營養不良帶來的各種疾病一直都困擾著她。不過她自認手腳還算麻利，也正因為自己利索的手腳，她才能從小漁村里逃出來，才能在這里遇到好心的貴人。
「心願？沒什麼心願呢，只要我家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長大、能平平安安的……」
中年婦女身上燃起了星星點點的聖火，她恍若未知，依舊反反復復的嘮叨著那幾句話。
「……好的。你的心願我已經知道了，我會教導這個孩子，讓他平平安安的長大。」
「咦……怎麼……好燙！啊！啊！」
中年婦人終于察覺到了身上的異樣。不過星星點點燃起的聖火已經將大半個身體吞沒，她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方秋靈沉默的起身後退。
即便沒有溫度，聖火依舊是火焰的一種。除非是神聖生物，依然接觸聖火同樣是會被燒傷的。
驟然亮起的火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周圍的難民發出了驚恐的叫聲，紛紛後退。不過很快就有人跑了出來，他們大叫著試圖撲滅火焰。
「水！快拿水來！」
「快救人！快救人！」
數個略顯壯碩的男子第一時間跑了過來，他們手中拿著盛水的容器，劈頭蓋臉的往中年婦人身上澆。
略顯渾濁的水潑灑在中年婦人身上，可以看到她的衣服立刻濕了一大片，點點的水汽開始蒸騰。但聖火卻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水是通過冷卻、窒息、沖擊作用將火撲滅的。水的比熱容較大，能吸收燃燒物質的熱量，受熱後隨即產生了大量的水蒸氣，從而減少燃燒區域氧氣的含量。同時，水潑灑而下的過程中會產生一定的沖擊力，沖擊力也有助于壓住火勢。
聖火是火，其燃燒的本質同樣是溫度上升而引發的極速氧化現象。不過聖火的燃燒本質是神聖力量在現實世界自然消散的一種具現，整個過程中不需要氧氣參與助燃。
聖火能被肉眼觀察，觸模也同樣會產生灼燒感並被燒傷。不過其本質是神聖力量在消散的具現，所以被觀察的部分只是聖火在現實世界的「投影」，其「主體」實際上位于看不見的精神世界。這也是為什麼聖火具有淨化功能、能摧毀亡魂的原因。
「水！還不夠！」
「救人！快救人！」
「快！再拿些水來！」
參與救火的男子月兌上破舊的長衣，不斷撲打著。但無論他怎麼努力，聖火沒有絲毫晃動。
周圍的難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中年婦人身上忽然燃起了火苗。火苗是白金色的，似乎與往常紅色的火焰有所不同。不過此刻太陽當頭而照，冬日的暖陽將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金黃。白金色的聖火在陽光與普通的火焰看起來區別不大，忙著救人的難民似乎也沒有特別留意到。
「諾恩先生，這是……」
艾德牧師沉重的表情中帶著明顯的驚愕。他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全部看在了眼中，甚至還辨認出了方秋靈拿給中年婦人的小瓶子是裝的是聖水，而且用的還是湖泉鎮神殿的「限定款包裝」。
——聖水會引發聖火自燃？
艾德牧師知道確實是有這種可能的。高品質的聖水，至少要三號聖水，甚至是二號聖水，確實服用後會產生聖火自燃的現象，這是因為人體無法承受聖水中蘊含的神聖力量所導致的。
但中年婦人喝下去的那瓶聖水一看就知道是是劣等品，如果要形容的話……說是「漱口水」都沒什麼問題。最多也就是八號聖水，說不定是最低品質的九號聖水。這種品質的聖水別說是喝下去會引起聖火自燃，就算是弄一大缸把整個人丟進去都不可能發生！
但認知顛覆的事情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發生。中年婦人確實因為一瓶低品質的聖水燒了起來。這是什麼情況？
嘴上在發問，不過艾德牧師也沒有放棄思考。心中第一個涌出的猜測讓他的臉色立刻難看了幾分。
——將聖水潑在亡靈身上，若是聖水的品質夠高、量也足夠，那麼同樣會產生類似聖火自燃的現象！
至于艾德牧師是怎麼會掌握這個「知識點」的，還是因為方秋靈——諾恩子爵看到亡靈中的強者出現就會把聖水當武器用。那給被潑了一頭一臉聖水的巫妖，他可是記憶猶新！
為什麼聖水會對亡靈造成極大的傷害？帶著這個問題艾德牧師查了不少典籍。雖然說最終沒有找到能造成極大傷害的原因，具體「為什麼」不得而知。不過復數的典籍中都明確的記載了聖水是亡靈的克星，不僅能有效的降低亡靈戰斗力，甚至可以直接引發亡靈自燃。
眼前的白金色火焰讓艾德牧師很容易就想起了典籍上的內容。而進一步的猜想更是然他不寒而栗。
中年婦人外面顯得相當消瘦，皮膚相當的粗糙。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服飾裝扮，都透露出她是一位薄霧湖地區典型的勞動婦女。這樣的婦人艾德牧師每次在神殿主持禱告的時候都會遇到好幾個，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亡靈？
不過也就是認為的不可能分分鐘的打了臉。此刻依舊在燃燒的聖火不可能是假的。就是看到的聖火有可能是障眼法、是幻術！但聖火燃燒時散發而出的那種特有的「感覺」，艾德牧師熟得不能再熟了，他不可能感覺錯！這確確實實就是聖火。
那麼產生眼前這種情況的可能……
方秋靈低沉的話語中滿是讓人心驚的內容︰「她的身軀部分亡靈化了……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亡靈的氣息，湛光之擊也有輕微的反應。」
「……部分亡靈化？」老湯姆反復咀嚼著這幾次詞，隨後低聲問道，「修利克，具體是怎麼一回事，你清楚嗎？」
「……具體情況我也無法確定。不過我猜……多數是因為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不干淨的東西會有這種……讓人變成亡靈？」
「我說的‘不干淨’指得就是亡靈巫師研究出來的瘟疫毒藥！和‘那些’東西差不多的東西！」
方秋靈如此一說，竊竊私語的三人立刻明白了。
「……亡靈巫師一直都在研究直接把活人變成亡靈的毒藥。他們想要達到的效果……簡單的說，就是毒藥灌下去，過一段時間，人就變成亡靈了，比如說僵尸。然後僵尸咬人，被咬的人很快也會變成僵尸。然後更多的僵尸一起咬人……」
話語在耳邊回蕩，三人不約而同的同時打了一個冷顫。
「她，很有可能就是吃了那種瘟疫毒藥……不過可能是因為毒藥的分量不夠，沒能毒死她。可能是她身體比較好，抵抗住了毒藥的侵蝕。也可能是其他什麼原因……反正現在能看到的是她沒變成立刻變成亡靈，但身體有很大程度上已經亡靈化了。聖水喝下去，立刻就燒了起來……」
莫格雷女士低聲發問︰「這種瘟疫毒藥有治療的辦法嗎？」
方秋靈微微搖頭，不過似乎有想到了什麼似的點了點頭︰「原則上沒有治療的可能，軀體亡靈化的過程是不可逆的。不過……」
「不過什麼？」
「要救也不是沒辦法，要有祭司級別的牧師……」
艾德牧師立刻上前一步。雖然「職稱」還沒到，不過實力上艾德牧師已經完全不亞于祭司了。甚至在戰斗神術方面，他要比一般的祭司強出很多！
「……听我把話說完！」方秋靈苦笑一聲，「祭司級別的牧師只是基本要求。還要配合四號聖水、治療重傷的魔法藥劑，等等的好多種藥劑……」
艾德牧師嘆了口氣。
出力什麼的完全沒問題，他願意免費提供勞動力。但僅僅是免費的勞動力是不夠的，治療過程中還需要使用四號聖水和諸多的魔法藥劑……先不談收集和購買所需要的時間和渠道，僅僅是需要耗費的金錢，對普通人家而言就是一個天文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