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登雲獸

卻原來,王堯在橋上就听到了一陣陣的鳥兒悲鳴,他見仙姑恍若未听見一般離去,心下卻是止不住的好奇,便自顧自上島來看看。

下了一直延伸到島上的小橋一看,王堯眉頭不禁深深皺起,這島上沿著一條鵝卵石的小路,兩邊栽滿了各種姿態婆娑的樹木。

這些樹木也不甚高,大部分與王堯差不多的高矮,只是枝丫伸展開來,枝干遒勁彎曲,形成種種婀娜的造型,最主要的是,那枝丫上還掛著一個一個鳥籠,籠子里關著五顏六色的各種小鳥。

王堯認出其中有人界的鸚鵡、畫眉之類,他對鳥不是很有研究,大部分鳥都分不清是哪一界的生靈。

這些鳥大多已經奄奄一息,趴在籠子里,合著雙目,若不是小胸口在那里微微起伏,王堯幾乎便要以為它們全都死了。

還有少數的鳥依舊在籠子里撲騰著,撞得鳥羽紛飛,那悲鳴就是這些鳥發出來的,王堯猜測,應該是管理這里的鬼離開以後,數日沒有投食,這些鳥已經餓壞了。

他左右一看,卻也不知道哪里有鳥食,既便找到了鳥食,他也不知道哪種鳥該吃何種食物,微微一猶豫,他干脆一個個籠子全都上前打開了,有些鳥立刻撲稜著翅膀飛了出去,有些卻還在籠子里發呆。

更有那些已經餓得快死的,依舊躺在籠子里一動不動。王堯心下黯然,卻是想到這園子名叫「百獸園」,里面的動物何止這一島的小鳥,其他地方還不知有多少動物挨餓呢。

這般一想,那些快死的鳥他也顧不上了,匆匆轉頭,順著小橋去了別的小島,這一趟跑下來,他又發現有些小島上還關著鶴、等等體型較大的鳥類,他找著牢籠所在,全都給放了出來。

這下子他算是找著忙活的事情了,一個個小島尋了去,每個島上總關著一些鳥、獸,他也不細辨,一股腦兒全都放將出來,卻也有那食肉的獸類餓急眼了,看見王堯就想尋一份新鮮的吃食。

奈何王堯給自己套了「好人」,任那野獸如何撲騰、抓咬,一口肉也咬不下來,身邊倒是簇擁了一大堆的狼、狐、野犬、豹子等等王堯認識與不認識的食肉動物。

它們相互之間也在那里斗來斗去,鬧鬧哄哄地倒仿佛是王堯的跟班一樣。

他從一個小島躥到另一個小島,在那里忙得起勁,早就不知仙姑去了什麼地方,眼前又來到了一座恍若草原的小島,島上除了零星的幾棵枝干挺拔的大樹,剩下的都是長到膝蓋的青草。

環島扎著一圈不及王堯腿高的籬笆,他也懶得尋找這圈籬笆的門戶所在,手扯腳踹,便將籬笆弄出了一個豁口,自己領著一幫嗷嗷叫的野獸鑽了進去。

行不多遠,只見草叢里或躺或臥著一群白乎乎、胖嘟嘟的動物,他也分不清那是什麼,只覺得長得有些像綿羊,但卻沒有綿羊那樣多的毛,一個個圓咕隆東的,與豬倒也有幾分相似的模樣。

不過這些動物顯然是吃草的,在這里過得應該相當愜意,一個個淡然寧靜地在那里歇息著,全然不似挨了餓的模樣。

「嗷嗚……」王堯身前一只狼陡然發出一聲厲吼,他身邊這群跟班看見眼前移動的肉團,一個個就像見著了珍饈美味,「嗷嗷」叫著,爭先恐後地撲了上去。

那些肉團頓時便炸了鍋,它們發出尖利而短促的慘叫,四下奔逃。一時間,這原本平靜安詳的小島就變作了修羅場,一場大屠殺轉眼之間便在王堯眼前上演了。

「額……那個……」這下子王堯也傻了眼,他這本來是想放生來著,卻不料竟變成了殺生,倒叫他左右為難了,身邊這幫食肉的委實饑餓難耐,可那些肉團也是無辜的啊。

他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又是一聲沉悶的獸吼傳來,只見眼前無論是正在屠殺的,還是正在逃躥的,一個個突然都瑟瑟發抖地趴下了身子,一些沒出息地,居然眼瞅著就尿了出來。

「你跑哪去了,叫我一通好找。」仙姑的聲音從王堯的頭頂傳來,王堯抬頭一看,只見仙姑騎著一頭棗紅色的巨獸,正從那巨獸腦門上的兩根犄角之間看向王堯。

王堯見這巨獸長得與馬差不多,只不過身量是一般馬匹的四五個高大,站在那里留下了偌大的一片陰影,馬嘴也比正常的馬嘴闊大得多,兩根向上翹起的獠牙從唇邊支稜了出來。

鬃毛彎彎曲曲,就像是被燙過一般,如雲紋似的貼著脖子一直生到了背部,一條同樣仿佛燙過的尾巴,像一大團糞便似的,貼在這巨獸的上,不時還左右挪動一下。

巨獸的一雙銅鈴般水汪汪的大眼楮倒是顯得很溫和,它在那里好奇地打量著王堯。

「這……這就是那登雲獸?」王堯愕然問道。「你怎麼來的?我咋一點沒感覺的?」

「飛來的,還能怎麼來?登雲獸飛行時沒有聲音,你不注意,自然察覺不到了。」仙姑笑道。顯然找著了這巨獸叫她心情大好。

那登雲獸突然伸出一根粉紅色的舌頭,將王堯從頭到腳舌忝了一遍,王堯身上有「好人」,那登雲獸的涎水淋淋灕灕地自身周落下,卻是沒有沾染半點。

登雲獸的一雙眼楮里頓時露出了擬人化的疑惑神情,側過頭仔細打量著王堯。

「呵呵,這家伙喜歡你呢,它輕易不叫,只有察覺到仙人靠近,才會吼叫,輕易也不舌忝仙人,舌忝你是喜歡你呢。」仙姑坐在登雲獸背上,笑著說道。

「額……對不起,我這身邊不懷好意的家伙太多,倒不敢放松警惕。」王堯沖那巨獸不好意思地說道。

「趕緊上來吧,乘著這登雲獸找仙人最是方便,你在忙什麼呢?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仙姑說道。

「我這……卞城王那老小子走得太急,這些動物關在這里都沒吃的,我把他們放出來,要不一個個地,都得餓死了。」王堯道。

「你還有閑心管這些?真是的,快上來,咱們找著曹仙,趕緊離開這里。」仙姑撇著嘴道。

「上去?這般高……」王堯看著登雲獸那魁偉的身形撓了撓腦袋。

「哎呀,這有什麼麻煩的?你就……你看看、你看看,它趴下來了,趴下來了……」仙姑剛要抱怨王堯,卻不料那登雲獸似乎知道王堯要騎乘它,竟緩緩趴下了身子,即便是仙姑,也忍不住驚呼起來。

雖然這登雲獸趴子依舊雄偉,但是肢關節、身上堆壘起來的肌肉都方便王堯踏腳,他倒是沒費什麼力氣就爬上了登雲獸背部。

這登雲獸背部倒也闊大,就像是一張巨大的席夢思床墊,王堯兩個盤腿坐在上面,依舊空間不小。

「寶貝,找仙人去嘍!」仙姑拍了拍登雲獸的犄角說道。

登雲獸緩緩起身,王堯只覺登雲獸的身子越來越高,不知不覺中竟已踏著虛空升起,就見它大腦袋緩緩擺動了一下,四蹄蹬動,風聲突起,卻是已經在空中滑翔起來。

王堯在登雲獸背上,順著它的身側看下去,發現這登雲獸飛得好生平穩,雖然風聲不小,但並不影響視野的穩定。

這等居高臨下之際,王堯才發現,腳下竟是一片連綿無邊的建築群,他們這「百獸園」只是這片建築群的一處邊角。

再往里去,綠樹繁花之間樓閣亭台無數,造型各異,花樣繁復,像「百獸園」里那樣的湖泊也還有好些。

「這……這都是卞城王的王府?」王堯看腳下的面積,那亭台樓閣綿延出去比人界一都的範圍只大不小,不禁暗暗咂舌。

「應該是吧,整個上十八樓只有十座王府,每座王府大一點倒也不算奇怪。」仙姑在一邊道。「真想不到,這些閻王倒當真是窮奢極欲,這日子,連天帝也遠遠不如了。」

「咋樣?叫呂仙來做閻王,那下面的王府,你不是也能佔一座了?」王堯笑道。

「呸,我家老呂手底下有你這號刁仙,那王府里還不知住著哪些狐狸精呢。」仙姑啐了一口王堯,卻又神情懨懨地看向遠處。

「我們八個兄弟姊妹里面,就數老李和曹仙最疼我,也不知曹仙如今在什麼地方?」

「對了,我見你一听說曹仙失陷在這上十八樓,立刻不要命也要來救他,你和曹仙的關系一定很好吧?」王堯問道。

「那可不,你在人界就沒听過八仙過海的故事?」仙姑看了一眼王堯,又抬起頭,眼神里滿是濃濃的緬懷情緒。

「那八仙說得就是我們,除了我們家老呂和我,還有曹仙,老李、小蘭、鐘離、果老、小韓他們幾個。想當年我們幾個一起修煉,游蕩六界,當真好生瀟灑、自在。」

「只是後來天帝崛起,天庭出現斗爭,我們幾個意見就不一致了……」仙姑微微搖了搖頭。

「你記著我一句話,做朋友呢,一定要純粹,不要夾雜進任何利益、理念之類的東西,有了那些東西,朋友就不再是朋友,只能算團伙了。」

看見仙姑神情有些抑郁,王堯猜測當年這八仙之中應該是發生了一些故事的,如今曹仙、呂仙和仙姑在天庭供職,卻不知其他五位又在做什麼,他有心想問,卻陡然听得坐下登雲獸突然又吼叫了一聲。

「發現仙人了!」仙姑精神一振,轉過身去,從登雲獸腦袋邊上探出頭向下張望,王堯也側過身往下尋找。

只見下面有兩處造型宏偉的殿堂,殿堂之間有一片闊大的廣場,廣場中央站著一位仙人,像是在那里發呆似的,定定地動也不動。

「不是曹仙,下去問問看。」仙姑輕輕一拍登雲獸的犄角,那登雲獸旋即身形折轉俯沖了下來。

王堯只見那站在廣場上的仙人是個青年男子,眼神有些迷蒙,卻像是已經看見了登雲獸,也沒有做出任何閃避的舉動,只是站在那里瞅著登雲獸向自己撲來。

登雲獸離著那仙人頭頂大約還有數米光景,卻驀然一個急停,旋即又搖擺著向上升去。

「下面有尸氣,登雲獸不肯下去,我們下去看看。」

仙姑身形躍起,輕飄飄地落向廣場,王堯也想跳,陡然想起自己可沒有這等輕身的仙術,跳下去只怕要跌一個嘴啃泥,正在猶豫之間,只听下面已經傳來了說話聲。

「喂!你是誰?怎麼獨自一個在這里?」仙姑一邊向那仙人走去,一邊問道。

那仙人也不說話,嘴角卻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

王堯爬到方才仙姑的位置,用手拍了拍登雲獸的犄角,輕聲道︰「再低一些,太高了不好跳呢。」

正說話間,就見那仙人竟突然躍起,重重一掌向著仙姑劈來,仙姑顯然早有準備,指尖一道粉紅色光芒陡然綻放,只听「砰」地一聲爆響,那躍起的仙人向後面重重跌了出去。

「小王,快下來!這是精體!精體!」卻不料仙姑一擊得手不喜反驚,在那里尖聲叫道。

那登雲獸隨著王堯輕拍犄角,再次下降,王堯听得仙姑叫喚,心中一驚,也顧不上自己會不會摔跤,在登雲獸背上縱身一躍,跳將下來,他雙腳穩穩落在地面,竟是連半點沖擊力也沒感到。

他微微一愕,方才意識到,這又是「好人」在起作用了,當下二話不說,又給自己套了一個「好人」,方才凝神看向那摔倒在地,正在緩緩爬起身來的仙人。

他見過那被精體寄居的尤俊達,發現這仙人與尤俊達卻不一樣,尤俊達被精體寄居後,變得極為瘦削,簡直和一張紙片沒什麼區別。

這個仙人的體型卻沒有那麼大的變化,不是仙姑叫喊,他根本發現不了這家伙與其他仙人有什麼不同。

「快對付他!快對付他!」仙姑指著那緩緩爬將起來的仙人,對王堯叫道。

「怎麼對付?」王堯愕然問道。

「我哪知道?你不是月老嗎?」仙姑理所當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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