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垂垂老矣的雲成月,九玄上人一時間百感交集。
當年的雲成月風華正茂,是他最小的弟子。
「痴兒,你何苦執著如此……」
九玄上人輕嘆一聲。
「師尊,你沒事,太好了!」雲成月咬著牙,強忍著渾身的戰栗,低呼道︰「師尊,我們合力毀了這塔,然後下山!」
毀塔?
下山?
九玄上人輕輕搖頭。
無知者無畏啊……
「成月,隨我來吧。」他低語一句,轉身就走。
雲成月雙目中閃過一絲遲疑,然後輕舒一口氣,抬步跟上。
他們才走片刻,數道身影飛馳而至。
一臉嚴肅的傳功長老周勝四處看看,皺著眉頭道︰「剛才明明是鎮魔塔示警,為何卻沒有痕跡?」
曾寬伸手一抓,一道淡淡的靈氣落在他掌心。
「有靈氣波動痕跡,剛才這里動過手。」
其他幾人面色一變,全都緊張的看向周圍。
但任他們探查,依然毫無所覺。
「呵呵,看守鎮魔塔的可是小天師。」曾寬笑一聲,抬步往流雲草廬方向去︰「都散了吧。」
其他眾人相互看看,又轉首看向傳功長老周勝和一旁的外事長老段正紅。
「哼,故弄玄虛,我不信一個半大孩子能有多大本事。」周勝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段正紅立在那,輕嘆一聲︰「多事之秋啊……」
「長老,這,我們怎麼辦?」
其他幾位執事長老看向段正紅,低聲問道。
「明處的警戒都扯了,暗中搜尋一番。」
看著滿山四處通明的燈火,段正紅搖搖頭,轉首看向流雲草廬方向,又看向松月閉關之處,再次低嘆一聲,轉身離去。
曾寬來到流雲草廬前,神情一震。
在流雲草廬門前,一根木炭似的人形焦影躺倒在地。
不止是鎮魔塔,連老祖閉關之地都被人模進來了!
他抬頭看向昏暗的流雲草廬,一股冷意從背後升起。
「小天師,曾寬求見!」
他抱拳高呼一聲。
「進來。」
徐成的話音響起。
曾寬渾身一松,臉上堆起笑意。
是自己多慮了。
抬步走進草廬,小院子,借著月光清冷,他看到小天師坐在石桌前,桌上還有清茶飄香。
就在小天師腳下,躺著一道黑色身影。
「天師宮的防務是誰在主持?」
徐成輕抿一口茶水,淡淡開口。
「是魯城壁長老。」
「換了吧,漏洞百出。」徐成說著,抬腳將地下躺倒的身影踢到曾寬面前。
「這是秘地之人,他們為何會來此,不用我多說吧?」
曾寬提了那人,忙道︰「我明白,他們是想破壞老祖閉關。」
「今日鐘聲怎麼回事?」徐成又問道。
若不是鐘聲將紫檀調走,雲成月等人未必敢上山。
「道門大比發生變故,袁思遠他們全速回轉,半道上又有魔道侵擾。」
曾寬趕緊將得到的消息稟報。
本來袁思遠帶著參加大比的弟子快速回山,沒想到半途上發現不少魔道修行者的影子。
若是往常,袁思遠說不定還會停下來,來一場除魔衛道。
可鎮壓紫易的符已經灼燒殆盡,就快要鎮不住了。
而且後面還墜著一堆煩人的道門之人,被追上又是糾纏不清的局面。
為安全起見,袁思遠只好發出求援訊箭。
「紫檀長老已經接到袁思遠他們,明日就能回到九霄山。」曾寬又道。
徐成算了一下,自己給袁思遠的符,鎮壓紫易回山是夠的。
看來還是等他們回來再說。
他點點頭道︰「後面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理吧。」
「小天師放心,有此人在手,一切都好辦多了。」
徐成擺擺手,曾寬躬身退了出去。
跟聰明人說話的確容易許多。
手中拿了秘地之人,大楚那邊再不發力,那就是明顯與秘地沆瀣一氣。
想來大楚還沒有那個膽子,直接與天師宮對上。
輕輕再倒一杯茶,徐成閉目等待。
片刻之後,九玄上人來到草廬外。
「你那弟子呢?」
徐成的面色清淡如水。
「我讓他走了。」
九玄上人看著徐成道。
徐成手搭在桌上,淡淡道︰「給我個理由。」
一股肅殺之氣瞬間籠罩小院。
九玄上人渾身一僵。
哪怕是突破到武聖境界,在徐成面前,他依然毫無還手之力。
他知道,如果不給徐成一個合適理由,今日他想出這小院怕是很難。
修為到他們這地步,什麼情面都是虛的。
「他已經一百多歲,壽元將盡,」頓了一下,九玄上人又道︰「他已經答應我,離開九霄山後放下仇怨,再不踏足江湖。」
徐成端起茶杯,淡淡道︰「這理由,不夠。」
九玄上人額頭,金色的符印閃爍靈光。
徐成不會留一個對自己有異心之人在身邊,也不會讓一個在背後算計天師宮的人活著。
九玄上人面色巨變,渾身筋骨宛若錘擊。
鎮魔塔對他的控制,讓他毫無反抗之力。
「我雲台宗還有一處藥園,當中有許多高品靈藥,願全都獻給天師宮。」
九玄上人急道。
「雲台宗?」徐成冷冷道︰「現在的雲台山上只有白雲劍宗,你讓我去搶白雲劍宗的藥園?」
隨著他的話語,九玄上人額頭符印化為一道道絲線,如頭箍一般緩緩扎緊。
「那藥園立在空間裂縫里,沒有宗師九重境界進不去!」
九玄上人滿頭大汗,連忙喊道。
他頭上的金色絲線應聲消失。
一身冷汗的他重重喘息。
若是再遲幾息,他必然爆頭而亡。
今日這危局讓他心中明白,這小天師看似無害,實則酷烈無比。
「當真?」
「雲台宗傳承自上古,那藥園時宗門根本所在。」九玄上人趕緊回話。
徐成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著。
天師宮的藥園中靈藥不少,但高品的靈藥永遠稀缺。
雲台宗滅門百余年,那藥園若在,其中倒是會有很多好藥。
相比一個對他來說沒有多大威脅的雲成月,還是一片藥園來的劃算。
「好,算你過關了。」
徐成抬頭道︰「若是這雲成月再做出什麼不利于天師宮之事,你就自己去清理門戶。」
「我明白。」
九玄上人忙點頭道。
等他離開流雲草廬,徐成站起身來,看著桌上的茶杯輕輕搖頭。
裝過頭了,大半壺上等清茶喝下去,現在一點睡意都沒有。
想了想,他往鎮魔塔走去,那地方無日無夜,去空間裂縫殺一陣就是。
九霄山下,白發蒼蒼的雲成月轉過頭,看向逐漸沉寂的天師宮。
「天師宮的水,真是深不可測啊……」
「哦?這麼說,你是無功而返了?」
一道聲音在他身前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