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子一臉悲憤,身為醫家傳人,他的職責和驕傲,就是能夠治好眼前的每一個病人。
故而看到剛剛那一幕,崔文子是應該阻止馮去疾的,但是沒辦法,這是一個皇權至上的國度,誰都沒辦法反抗皇帝陛下,連馮去疾自己都答應了,他又能怎麼辦?
所以就算他認為,嬴政給馮去疾服用的,就是‘毒藥’,他也只能夠眼睜睜看著馮去疾,在自己面前‘服毒自盡’!
看著自己的病人,在自己面前服用毒藥,向皇權屈服,崔文子一瞬間哀莫大于心死。
「罷了,既然不需要老夫在此,老夫走就是了,以後再也不來這傷心地!」崔文子連連搖頭,徑直轉身離開,馮應麟見了,趕緊上前勸阻,卻沒能夠勸住。
而嬴政見馮去疾服用了自己給他的藥,看起來並無大礙後,也就離開了,等到嬴政一走,馮應麟哭喪著臉來到父親房里,忍不住埋怨父親。
「爹,您不應該相信陛下的,陛下這都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藥,這東西會吃死你的!」
馮去疾擺了擺手,「今日我要不吃這藥,全家都要跟著一起死,死我一個,終歸好過死全家,罷了罷了,也算是陛下一份心意,不能辜負了。」
「再者說了,若是正因為此藥,為父去了,陛下知道後也必定心生愧疚,到時候必定不會為難咱們這一大家子。」
听到自己父親的話,馮應麟頓然哭了出來,他終于明白,自己爹之所以心甘情願服藥,不是為了自己活,而是為了全家除他之外,都能夠好好活下去。
「父親,孩兒不孝,是孩兒無能,嗚嗚……」馮應麟悔恨交加,跪倒在馮去疾床前。
馮去疾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人終歸有一死,起來吧,孩子,未來馮家可就靠你自己了,爹不在了之後,你要撐起這一家的重擔來。」
「好了,我乏了,你下去吧,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說,記住了!」
馮應麟听到自己老子的話,用力點頭,然後緩緩退下。
很快到了第二天一早,馮去疾睜眼後,下意識起身,結果竟然一下坐了起來。
他瞳孔一陣放大,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忽然感覺自己哪里有些不太一樣。
前些日子,他生重病的時候,每日里都昏昏沉沉的,可是今天自己醒來,除了頭還有些疼痛外,身體已經沒有那種沉重的感覺,胸口也不覺得悶了。
嗯?喉嚨也不那麼疼了,手也有了力氣,能夠握起拳頭,這在昨日,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馮去疾瞬間恍然,繼而內心一陣狂喜。
是陛下,陛下的藥,哈哈哈……馮去疾難掩心中興奮,大笑出聲,外面的馮應麟听到屋內的動靜,趕緊跑了進來,「爹,您,您這是……」
「哈哈哈……」馮去疾此時算是無病一身輕,沖馮應麟大笑道︰「孩子,爹沒事兒了,快,陛下的藥,快拿過來!」
馮去疾現在能夠肯定,自己之所以能夠恢復到如此境地,絕對是因為昨日嬴政給的藥的緣故,竟然吃一次就能有這效果。
「啊?那藥……」馮應麟面色詭異,「爹,那藥不能吃的,您要那個做什麼?」
「糊涂!」馮去疾用力拍了拍床榻,「你難道沒看出來嗎,爹今天比昨天,是不是好轉許多?這就證明昨日陛下送來的藥物,是對癥的,而且對爹的病有奇效!」
「快,趕緊把藥拿過來,一定要按照陛下的吩咐,吃上三天,爹就能大好了!」
馮去疾激動之下,竟是從床上站起身來,把跟前的馮應麟看得目瞪口呆。
自己老爹昨天哈病懨懨的,甚至連抬手都覺得困難,吃東西都得靠人喂,結果這才一個晚上的功夫,人就居然能夠站起身來,難道那藥,真的有效?可是……
想到最後,馮應麟臉色發白,馮去疾等了半天,見馮應麟沒動,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麟兒,你這是怎麼了,沒听到為父的話嗎?趕緊去拿啊!」馮去疾端起父親的架子。
「爹!」馮應麟硬著頭皮,只能說實話了,「實話跟您說吧,兒子以為陛下給您吃的是毒藥,所以就把藥給扔了!」
「什麼?扔了?你扔哪兒了?呃咳咳……」馮去疾頓然氣得連連咳嗽不止,臉都漲紅了。
馮應麟一看自己老爹氣成這樣,瞬間也慌了,趕緊上前給自己老子順氣,「就隨手扔了,跟家里的垃圾一起,此刻應該都被收走了!」
「什麼,咳咳咳……」馮去疾听到自己兒子的話,感覺就像是被五雷轟頂一般,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馮應麟的臉上,「混賬東西,那是陛下所賜,你也敢扔了!」
听到能救自己的藥,被兒子丟進垃圾堆,還被人收走了,馮去疾原本覺得松快的身體,瞬間變得沉重起來,緊跟著眼前一黑,就往地上栽倒,還好馮應麟在跟前,把馮去疾扶住。
「爹,您別急,我這就去找,就是找遍整個咸陽城,兒子一定會把藥給您找回來!」
馮應麟把馮去疾扶上床,緊跟著就招呼全府上下所有家丁,火急火燎跑出去找。
得虧是現在時間還早,城中收攏垃圾的人,還沒將垃圾運出城外焚燒掩埋,但饒是如此,馮應麟還是扒了幾個時辰垃圾,才好容易將嬴政給的藥找到。
也得虧趙熠給的藥,都是包裝好的,即便丟在垃圾堆里,也沒破損,看到藥好好地,馮應麟這才松了口氣。
而他這麼大張旗鼓尋藥,消息很快穿得人盡皆知,章邯也將此事稟告了嬴政。
嬴政听後,一聲冷笑,「這個馮去疾,簡直糊涂,以為朕要加害于他,簡直可惡!」
章邯聞言,也跟著附和道︰「是右相有眼無珠,若是相信陛下的話,又何至于此!」
嬴政聞言,深以為然,起身道︰「走,去右相府中看看,瞧瞧馮去疾如今是如何狼狽,看他今後還敢不敢不听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