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沐沁沂躺在床上,懶懶地翻了個身,半睡不睡地眯著眼楮,半醒不醒地听著不遠處船艙中傳來的喧鬧爭吵。

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施法祛除水分了,身下厚厚的棉被都有些發潮,昏暗漆黑的艙房里,睜眼閉眼其實都一個樣子,元磁風暴中所受的震蕩還是一直讓腦袋昏沉沉的。嘬著嘴里的木靈果殘渣里最後的一點汁液,也就只有這東西傳來的酸澀味,還能讓沐沁沂感覺到點生機和生趣。

隱約傳來的爭吵聲越來越厲害,好像是幾個水手頭目和陳參將手下的親兵在爭執。明明到了陸地,卻莫名其妙地被個命令困在這沒吃沒喝的海船上,肯定沒人高興。朝廷命官的頭餃在神州之上面對平民百姓也許還能有些用,真正的江湖好漢面前都不大好使,更別說這是萬里之外的異域番邦,而敢上遠洋海船的水手都是有血性的,如果不是劉玄應的安撫和答應去想法子,之前早就不管不顧地鬧騰起來了。

而現在劉玄應一去半天沒了下文,船上的食物所剩無幾,只能保障供給幾位大人。前一陣子在海上的時候都只能靠著捕獵海中漁獲充饑,好在以劉玄應的手段,幾百上千斤的大魚和海獸都是手到擒來,倒沒人餓肚子,但現在這靠了港之後劉玄應又不在,這問題就立刻嚴重了起來。這些水手都是餓了整整一天了,偏偏下船之後就肯定能弄到吃食,饑火早就熬成了怒火。

其實就算阻攔他們的那幾個兵卒自己也都餓得頭暈眼花,並不大真心願意阻攔這些水手,只是這些人鬧騰的動靜太大,真要讓他們下船了李大人肯定能察覺,怪罪下來他們也經受不住。兩邊先是呼呼喝喝,接著就是推攘了幾下,眼看就要動手起來。

一群螻蟻。沐沁沂無聊地又翻了個身。如果她出去,很容易就可以制止兩邊的人,但是她懶得動。這些連自身喜怒哀樂,生死存亡都系于他人一念之間的庸庸碌碌之輩,在她眼里還不如水里的魚兒來得可愛,至少魚在水中還活得自在。這些人連自己為什麼要在這里,為什麼要受人指使,為什麼要為一個酸腐官僚的固執己見爭個你死我活都不清楚,沒有看透周遭的眼光和智慧,更勿論是沖破困境的勇氣。包括那幾個禮部官員也是一樣,就活在一片無形的小小天地里,和豬活在豬圈中一樣自得其樂。

整艘船上,也就只有四五個人有真正的自己的心思想法吧,可惜都是各懷鬼胎,包括現在也是……早知就不來趟這灘渾水了…那姓風的小子挺有趣的,也不知道自己認錯沒有,找個機會去逗逗他,看起來挺招人喜歡的呢……

迷迷糊糊胡思亂想中,沐沁沂的意識慢慢地朝真正的睡眠中滑去,但忽然這個時候,她感覺到一陣古怪的水行元氣之力在波動,于是一下就醒了過來。

在元磁風暴中受到震蕩的神魂還沒有痊愈,而且越過元磁風暴之後,這邊的天地法則和神州的有些區別,沐沁沂都不怎麼敢動用法術的了。但她依然還是神水宮的弟子,其他的氣息都還好說,水行元氣的波動她卻是怎麼也不會搞錯的,就像一個炒了一輩子菜的廚師,丟下鍋鏟再久,還是能一聞就知道是油煙味。這水行元氣的氣息很古怪,她從沒有感受過,但這確實又是,而且離得很近。

沐沁沂一下翻身從床上跳下來,推門走了出去。

外面不遠處,擠在通往甲板的通道口,正立刻就要動手的兩批人看見了他,立刻就停了下來。

「沐仙師,沐仙師原來在這里。」

「沐仙子,驚擾到您了,真是罪過。」

「沐仙子,您來得正好,這些人…」

這兩批人忽然就變作了一群人,對著她有的是點頭哈腰有的滿是恭敬有的全是討好的神色,基本上所有的眼光都是貪婪地在她凹凸有致的妙曼身姿上掠過,又怕顯得唐突紛紛忍住,結果又是忍不住不經意間去偷看。吞咽口水的聲音隱隱約約地響成了一片。

枯燥無味的長途海船上,一個身姿妙曼面目姣好的年輕女子,就是一群快要餓死的狼中間的一大塊鮮肉,是種絕大的向心力。但實際上,這種向心力卻又不至于產生內斗和混亂,在出海的水手心中,神水宮的仙子們的地位是無與倫比的,預測洋流,平息波濤,還有更重要的施法將海水濾成淡水,那是比自家性命還要緊的東西,心中再有什麼想法也都要給壓住了。而使節團的那些兵卒雜役,有上面儒學深厚的大人們盯著,連談論都只能私下里談。

所以沐沁沂甚至是有些故意的,穿著的都是能將身段顯示得更好的衣衫,只要盡量避著那幾位道學先生,享受周圍男人們那好像發燙卻又躲躲閃閃的目光,是這海上生活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不過這時候她卻沒什麼心思去想這些,只是問︰「劉道長呢?是去吧那個…風先生找回來了麼?」

「還沒有呢,劉仙師帶著洪通譯都出去老半天了。」

「听說風先生是被那些番夷給帶走了。」

「前面甲板上打得砰砰砰的,沐仙子您听到了麼?听說是一幫番夷強要抓李大人他們,劉仙師出手將番夷給盡數擊倒了,後來又來了一些人,風先生上去和他們說了說,就被他們帶走了……」

回賜使李文敏大人極為看重在歐羅番夷面前展現天朝風範,之前那第一次和歐羅人見面的時候,一切閑雜人等,水手,普通兵卒等都不能出現在甲板上,沐沁沂身為婦人之身,當然也是如此。她也沒有親眼所見之前甲板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其他水手兵卒立刻七嘴八舌地向他解釋。

「也就是說,劉道長和風先生都沒有回來?」沐沁沂眼神一凝,指著斜下一個方向問︰「那這下面是什麼地方?」

「貨倉。」

「好像回賜給番夷的禮品放在那里…」

「走,下來幾個人一起陪我去看看。」沐沁沂手一揮,然後點著幾個兵卒的頭。「你們最好馬上去叫陳將軍一起來。」

一群人簇擁著沐沁沂,倉促間抓了幾盞提燈一起來到下面的貨船門口。燈光一照,艙門上面的封條卻是原封未動。

沐沁沂伸手就要去扯封條,一個兵卒見了連忙伸手去攔下她的手︰「沐仙師,這封條只有李大人能啟的。」

沐沁沂白了這兵卒一眼,收回了手,卻轉頭對身後幾個水手頭目說︰「扯下,開門。」

有一個水手頭目還在微微猶豫,有兩個卻是狠狠瞪了剛才那模到沐沁沂手腕的兵卒一眼,其中一個出手將他推得一個踉蹌,伸手幾下就將那封條給扯得稀爛,一腳就將門給踹了開去。隨即嘩啦一聲,一大股海水從里面涌了出來,將人的腳背都淹沒了。

「咦?怎的會漏水了?下面不是還有隔層麼?」水手們大奇,這艘鯤鵬大船經過那好幾日的風暴,雖然暗傷不少,但總體情況還是能維持得住的,船體進港之前都還是完好,而且下面還有隔層,按理不會悄無聲息地滲這麼多水進來。

兩個水手提著提燈走了進去,鯨油燈的燈光將里面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一個一個的貨箱包裹靜靜堆積在一起,除了水深了一些,好像沒什麼不對勁的。

「咦,那邊下面還真破了一個洞。怎麼搞的?什麼時候觸礁了不成?不對啊,觸礁都撞到這里來了,船底那還不全破開了……」一個水手發現了角落里的一個窟窿,叫了起來。「哎哎,不對勁啊,這水怎麼越來越深了?」

不知不覺的,水都已經淹到走到最前面的那個水手的大腿上了,這水手叫喊了幾聲,轉頭一看在門口站著的沐沁沂和其他人,卻看到他們腳下的水依然只是剛過腳背而已。

船斜了?沒感覺啊。那水手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那邊的沐沁沂已經出聲大喝︰「你們兩個快點退出來!」

兩個人都沒來得及反應,一陣波濤就從他們的腳下猛然升起。按說這水不過剛到大腿,船體又無顛簸,水面最多就是有些蕩漾而已,但這無中生有的忽然而起的浪頭卻是異常地大,也異常地有力,居然水花一鼓一拍就將兩個百多斤的漢子給扔的飛了出去,咚咚兩聲撞在門兩邊的艙壁上落下。

「何方妖人?」沐沁沂警惕萬分地看著那突然鼓起的波浪像有生命似的不斷拔高,匯聚凝固,然後化作了一個形狀古怪,體型巨大,可以說是一頭雙手,也可說是三個頭的怪物。這怪物通體全都是水,頂住了原本就不算高的艙房頂部,寬厚得幾乎將艙房都佔據了一半,原來那累積在艙房中的水居然全都是他的身軀。

這東西無論怎麼看都不是人的樣子,但是沐沁沂知道這搞鬼的絕對是人。雖然具體結構上頗有不同,讓她之前一直都不好分辨,但是看到如今這水體怪物,無疑就是和五行甲兵一樣的五行傀儡。

鯨油提燈設計得很好,隨著兩個水手摔出去落下來也沒熄滅,燈光反而更亮了些,讓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隨著這個水體怪物的站起,一個瘦小的歐羅人從兩個高大貨櫃後跳了出來。

這里的人沒有見過之前甲板上那些高大的歐羅壯漢,但這個歐羅人比門口那些水手兵卒都還要瘦小些,穿著連體兜帽的長袍,渾身濕漉漉的,提著一個不大的口袋。朝門口匆匆的一瞥間,露出一張同樣瘦削,眉深鼻高,深邃中帶著秀氣的臉,一雙碧綠的大眼楮在燈火下猶如兩顆貓兒眼寶石。

只是這樣匆匆一瞥之後,這個瘦小的歐羅人就扭過頭再不理會這邊門口站著的眾人,自顧自地在貨物中翻找起來,動作迅速,找到了合適的東西就飛快地往手中的袋子里一塞。

「是賊!」呆了好幾息之後,門外的水手和兵卒終于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明白了這歐羅人在干什麼,大叫一聲就朝里面沖去。

噗嗤幾聲,數股水流從那巨大的水怪物兩只手上激射而出打在沖進去的水手身上,直接將人打得倒退著飛了回去和後面的人滾做一團。這水流的力量極大,凡是被擊中的人沒一個能爬起來的,有一個肩胛骨都被打得粉碎,落在地板上慘叫連連,還有兩個趴在地上咳血,看起來被重傷了肺腑內髒。

那歐羅人卻是看也不看這邊的情形,只是埋頭快手快腳地朝那口袋里塞東西。說來也古怪,她塞入的東西很是不少了,堆積起來至少是一大堆,遠超過那口袋看起來所能容納的體積,但那口袋也只是微微隆起而已,似乎還能裝載不少。

「甲兵歸元!敕令!」這短短時間,沐沁沂已經從腳邊挑起一道水花,伸手帶著在空中就繪出了幾道雲紋,一道專門對付水行甲兵的卸甲歸元咒已經成型。隨著她的一聲嬌喝,雲紋水花炸成一片水霧飛入那水體怪物的身軀。水體怪物的身軀隨即一陣抖動,好像快要維持不住自身形態一樣的崩潰在即,稀里嘩啦的水流從那身軀中淌下。

「嗯?」那邊正在裝著東西的歐羅人也是一驚,扭過頭來吃驚地看著解體在即的水體怪物。

沐沁沂這時候卻是腳下一軟,一下跪倒在地,兩行殷紅的血色從她鼻孔中流出。一陣徹頭徹尾的虛弱感沖上頭來,讓她感覺幾乎要暈過去一樣。

眩暈中,沐沁沂更多的則是震駭之感,剛剛只是勾勒剛才那道水花雲紋就將她所有的力氣和精力都吸干,雖然她也明白自己神魂受了震蕩之後運使法術有些困難,但也絕不至于如此才是。這可是水行之力豐沛的海底船艙,她施展的可是天下間最為頂尖的水行道法。

那淅淅瀝瀝地滴著水,似乎馬上就要解體一般的水體怪物身軀晃了晃,忽然又重新站定了,那些崩解而流下去水也重新又融入了那身體里面,重新又恢復成了之前的模樣。

是這方天地法則有所不同。沐沁沂隱約明白了一點,她打過去的那一道卸甲歸元咒剛剛運轉,還來不及完全發揮效力就消散了,而且還並不是被那水體怪物自身影響而消散的,是周遭天地之力的排斥,這是在那種相性極為相克的環境中,譬如火山口或者烈日炎炎的大漠中施展水行道法才會遇見的情況。

看見那水體怪物又恢復了原樣,那邊那歐羅人眯了眯眼楮,瞥了半跪在地上的沐沁沂一眼,又回過身去翻找他需要的東西,好像這邊的情況根本不值得他多操半點心一樣。只是那水體怪物兩邊的分岔朝中間一合,一股足有水桶粗細的水流就朝著沐沁沂激射而去。

只是擦過,一個水手的肩膀就其中的巨大力道扯得粉碎,斷臂和粉碎的血肉像炸開的爆竹一樣飛出老遠,這水流中蘊含的力量恐怖之極,居然將至柔至順的水變得至剛至猛。

沐沁沂一個翻滾,恰恰地閃過了這道對著她激射而來的水流。並不是她的反應快,而是在那水體怪物動手之前她就感覺到了水行之力的運轉。可惜其他的人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轟然巨響中,她身後的艙壁在木屑紛飛水霧飛濺中被擊破了一大片,四散的木屑像箭矢一般將好幾個水手射得遍體鱗傷。

有兩個勇悍的兵卒沖進了倉房,但是那水體怪物的巨大身軀完全擋在了前面,倉促間也繞不過去對付那不停地拿取東西的歐羅人,這兩兵卒急得拿刀朝這水體怪物身上亂砍,可惜除了濺起片片水花之外毫無作用。其中一個心急的朝里面硬擠,卻一下擠到了那水體怪物的身軀里去,手舞足蹈地在里面亂刨亂揮,人卻出不來了,另外一個連忙伸手去拉,那水體怪物體內卻好像有股極大的暗流,陷進去的人拉不出來不說,差點連這另外一個也扯了進去。

沐沁沂已經從門邊閃進了旁邊的過道中,水體怪物也不再亂發水流,只是挪動著巨大的身軀緩緩朝著艙門外擠了出來。眼見連沐沁沂都對付不了這怪物,單純的武器劈砍又完全無用,水手兵卒都只有驚叫著朝後退去。擁擠中有兩個跑不及的水手身體剛剛一浸入那怪物的體內,立刻就被暗流將整個人都拉扯了進去。只見幾個人在那怪物的體內拼命掙扎,卻只能如無根的浮萍水草一樣被暗流帶著亂轉,眼看就要活生生地淹死在里面。

「讓開讓開!」怒喝聲中,一個矮壯的身影從上面的樓梯飛快地沖了下來,沿途的幾個水手兵卒都在給他讓路。卻是接到兵卒傳信的陳參將趕來了。

「陳將軍!船里進了賊人,正在偷取貨物!」

「陳將軍救命啊!那歐羅賊人用妖法變化怪物,將沐仙子都打傷了!」慌亂中的水手和兵卒連連叫喊,在劉玄應和風吟秋不在的時候,這位陳參將便是唯一能依靠的了。

陳參將那疤痕交錯的丑臉上除了難看和猙獰,看不出什麼其他的表情,沖下來的他只是匆匆掃了一眼滿地死傷的水手兵卒,對緩慢逼來的巨大水怪也沒顯出什麼驚奇之色,抽出腰間長刀就沖了上去。

「妖孽受死!」暴喝聲中,陳參將高高跳起,幾乎撞到了頭頂的艙壁,手中的長刀泛起濃濃的血色罡氣。他這把刀又長又重又厚,用那原本就矮壯的身體拿起看起來就像尋常人揮起斬馬大刀一般,迎著水怪一斬而下。

水花瀑布一般地四處爆射,好像炸開了一個巨大的水球炸彈,其中還有木屑紛飛,陳參將的這一刀居然將那水體怪物的小半個身軀連同頭頂的艙壁腳下的地板也一斬而碎。這次那水體怪物也並不如之前被被兵卒水手揮砍的時候一樣混若無事了,巨大的身軀為之一緩,竟然有搖搖欲墜之感。

內里正飛快地往口袋里塞著東西的歐羅人猛然抬頭,一雙綠色的大眼楮閃過一陣厲色,也當機立斷地收起口袋,將手一揮。有些呆滯的水體怪物巨大的身體一擺,居然以比之前快許多的速度朝後退了回去。

「受死!」陳參將得勢不饒人,緊跟上前揮起大刀要將這水體怪物給徹底劈碎再對付那後面的歐羅人。但這怪物後退之余身形一縮一擠,居然將體內淹得半死的三人給甩了出來,扔向沖來的陳參將。

陳參將連忙收刀止步,伸手一推一腳踢出將那三人給擋到一旁,而趁這時候退回去的水體怪物已然將那歐羅人包裹住,一起朝角落那破洞處流去。

「小賊休走!」陳參將咆哮著揮舞大刀急沖而上。而那全身被水裹挾著流動的歐羅人只是冷笑了一下,將一只手伸出了水體,對準了沖來的陳參將,那手縴細瘦長,食指上帶著的一顆紅寶石戒指發出爍爍紅光,眨眼之間就匯聚出一顆人頭大小的明黃色火球朝著陳參將飛去。

「躲開!」剛剛爬起來的沐沁沂走到門邊,剛好看見這一幕,口中大叫一聲又朝後翻滾了出去。那火球看似不大,其中暴戾狂亂的火行元力卻濃郁得驚人,簡直好似一池濃縮了的火油。

可惜這一聲卻是喊得遲了,陳參將沖勢極猛已然難止,听到這一句的時候火球幾乎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而此刻陳參將那傷疤縱橫的丑臉上連一絲猶豫懼怕都沒有,更加濃烈的殺氣和煞氣反而越見猙獰,他怒喝一聲,大刀上的血色罡氣比之前的更濃郁了數倍,揮刀拖出一道厲虹砍向了那顆迎面而來的火球。

轟的一下,奧斯星港口的不少人都在這個時候听見了一聲沉悶的巨響,好像在什麼地方有張巨鼓被人狠狠地錘了一下,運氣好的,剛好能看見停泊在港口的那艘西方巨船隨著這巨響微微抖動了一下,像是打了個悶悶的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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