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畫像

作者︰黑燈夏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都回監學樓!」

祭酒陳丹丘冰冷到極點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

楊域小聲嘀咕道︰「怎麼了這是」

「不知道,去監學樓吧。」

李昂搖了搖頭,收回望向西門的視線,轉身朝監學樓走去。

大堂中的學子們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小聲談論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胡人少年輕聲道︰「祭酒向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能讓他這麼生氣,事態恐怕很嚴重。」

「那個摔下馬車的人,」

裴靜深吸了一口氣,幽幽道︰「姓崔,名鷲。」

「崔鷲?」

竇馳(其父是鴻臚寺少卿)眉頭微皺,「巡雲境高階修士,出身于清河崔氏的上上屆學宮行巡?」

裴靜點了點頭,「嗯,同時也是崔逸仙司業的佷子。」

周圍眾人聞言一驚,

學宮行巡的數量不定,只有多名博士、司業推薦,經祭酒和山長批準,才能獲得行巡頭餃。

在地方州府行走時,甚至擁有比都督、刺史更大的權力,更高的權限。

「雖說學宮中人要站在抗擊異類、妖魔的第一線上,經常有傷亡消息傳回,

但崔鷲師兄是巡雲境高階修士,同時還出身于清河崔氏,

身上的防身符裝備之類絕對不會缺。」

竇馳疑惑道︰「怎麼會傷得這麼重?而且他不是在外游歷麼?

如果是在外地被異類所傷,也應該就地醫治才對。」

正當弟子們竊竊私語之際,劍學教習隋奕悄然走進大堂,叫住了李昂,「帶上藥箱,跟我來。」

「好。」

李昂隱隱猜到了緣由,沒有多問,背上藥箱跟著隋奕走出監學樓,來到了溫室與鍛造工坊之間的醫館。

學宮弟子學習修行之法,平時難免磕踫受傷,因此學宮內部也設有小型醫館,管理者是草藥博士孫溥。

類似于醫務室一樣的存在。

李昂跟著隋奕走進醫館,祭酒陳丹丘、劍學司業崔逸仙、草藥博士孫溥等人已經等在那里,面色都不怎麼好看,

而醫館中間的床榻上,正躺著那位渾身是血、咬牙低吟的學宮行巡崔鷲。

李昂踏步走上前去,檢查了一番,

崔鷲胸口有一道「Y」字形的深邃傷口,切面光滑,像是被銳器割開。

同時傷口很「新鮮」,沒有愈合痕跡,

完全是崔鷲自己,以及在場的學宮博士們,用念力強行並攏豁口、壓制鮮血涌出,

才沒有讓他因失血而死。

‘這傷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總不可能是這位崔鷲師兄在馬車里玩匕首,把自己捅了吧?’

李昂有些疑惑地從藥箱里拿出手術器械,替崔鷲清潔傷口,縫合皮肉。

由于祭酒他們沒有出言挽留,李昂在縫合好傷口、裹上繃帶之後,就自行離去——這幾人明顯要密談些什麼。

等到他離開後,

祭酒陳丹丘隨手釋放了一道隔音之術,沉聲詢問崔鷲道︰「崔十七,你不是在十萬荒山跟著季同博士教化荒人麼?怎麼自己回來了?

這傷又是怎麼回事?」

崔鷲作為學宮行巡,這兩年來一直跟著學宮的儒學博士游季同,在十萬荒山教化荒人,

希望讓野蠻強悍的荒人學習虞國禮法、文化,從此親近虞國——

十萬荒山物產豐富,虞國通過與荒人做生意,每年能得到巨量財富。自然需要親近虞國的荒人部落。

同時教化荒人,也能提防南周勢力對十萬荒山的滲透。

像學宮行巡程居岫,以及此時此刻也站在這里的劍學司業隋奕,都曾到十萬荒山歷練過。

病床上,崔鷲的臉色依然蒼白,無法開口說話,但已經能用念力控制紙筆懸浮,在紙上寫字交流。

「弟子,在十萬荒山中,見到了,君遷子」

伴隨著最後一筆落下,墨水浸透到紙張背面,

醫館中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祭酒陳丹丘微眯雙眼,衣袖無風自動,一字一句地問道︰「君遷子十五年前就死了,你怎麼認得是他?」

君遷子還活著的消息,只在學宮、鎮撫司、朝廷上層之間流通,

崔鷲在十萬荒山歷練已經兩年了,期間沒返回過長安,怎麼會知道君遷子的消息。

何況十五年前,崔鷲才十二歲左右,還在清河郡讀書,壓根沒到長安、沒考學宮,不會認識君遷子的長相。

「祭酒別急,」

劍學司業崔逸仙打斷了陳丹丘的逼問,轉頭看向佷子,平和問道︰「十七郎,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你怎麼遇見君遷子,又是怎麼認出他的。」

「是。」

病床上的崔鷲艱難地點了點頭,控制紙筆默默書寫。

他在十萬荒山歷練期間,不止教化荒人部落的少年少女,還有在收集十萬荒山中的異類信息。

荒山環境險惡,邪祟叢生,異類密度遠高于繁華鼎盛的虞國。

什麼十丈長的獅首長蛇,

在土地中穿行、以活物鮮血為食的地蟲。

崔鷲在學宮時,最喜歡的門類是百獸學,想像那位編纂了《異獸分類學》的杜爾博士一樣,寫出一本十萬荒山百獸志。

因此在平時休息時,會帶上裝備,深入荒山探索。

他是巡雲境高階修士,身上還有一堆昂貴符,偵查、攻擊、防御,一應俱全。

就算遇見一些難纏異類打不過,跑總是沒問題的。

然而某一日,正當他在山中考察時,卻覺頸後一涼,

猛地轉過頭去,只見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已然站著一人。

那是個外表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穿著青色袍衫,面帶微笑,看上去儒雅隨和,令人心生親近。

那一剎那,崔鷲只覺渾身寒毛倒豎,

他帶著的符能檢測到方圓數里的異類,而他自己也一直外放神念,監听著三十丈範圍內的風吹草動。

對方是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後,身上又為什麼沒有哪怕一絲在十萬荒山深處行走所造成的凌亂痕跡?

崔鷲來不及多想,就要施術攻擊,同時激活符逃離,

然而對方只是抬起手指,在空中隨手劃了兩筆,崔鷲的身軀就陡然僵住,一動也不能動。身上已經激發到一半的符,全部自燃焚毀,化為灰燼。

「學宮行巡?」

對方打量了眼崔鷲腰間的玉佩,隨意地笑了笑,「這種玉牌,我當年也有一塊。」

崔鷲艱難道︰「你是誰」

「嗯?你身為學宮行巡,難道他們沒給你看過我的通緝畫像麼?還是說過了十五年,我的通緝畫像都沒更新過?

學宮真是,辦事越來越不靠譜了。」

對方搖頭道,「我是君遷子,山長身體還好吧?

你回去告訴他,我寄到長安的禮物,只是一個開始。

現在,走吧。」

說罷,君遷子擺了擺手,解除了對崔鷲身軀的束縛。

崔鷲只覺頭腦渾渾噩噩無法思考,跌跌撞撞走出深山,沒有與任何人交談,一路憑借學宮弟子的腰牌,在各個驛站換乘馬車,快馬加鞭趕回長安,

並在霞山半山腰處恢復清醒,胸口也莫名綻出傷口,呈現出與當時深山里、君遷子所劃軌跡一樣的Y型傷疤。

「他一定是燭霄境修士!」

崔鷲難以抑制內心深處的恐慌情緒,紙上筆跡也受到影響,變得凌亂,「他手上還拿著一本古籍!」

「其名為,《玄君七章秘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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