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沉默了。
雖然很多人可能分不太清楚，但惡魔（Demon）和魔鬼（Devil），在DND設定里面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存在。
概括來說，惡魔們代表的是多元宇宙當中、純粹的無序、混亂和破壞的一面，而魔鬼們則代表專制、暴政和極權。從根本的調性和起源上，惡魔和魔鬼就存在著極大的不同。
惡魔們佔據著的位面被稱作為「無底深淵」，而魔鬼們則佔據著「九重地獄」。因為他們之間是那麼顯著的不同，以至于他們相互之間都視彼此為必須要打倒的敵人。他們都想讓世界被他們的理念所支配。
在這樣出于本性的沖突之中，惡魔和魔鬼之間爆發了永遠也不會結束的「血戰」……
且先不談血戰到底怎麼樣。光是這個原本只應該存在于九獄之中的生物、如今卻在王都的下水道里面大搖大擺地行走，這就很成為一個問題了。
「我能和他們戰斗嗎，主君？」
「別。打草驚蛇不是我們的目的。先待命。」
蒼穹仿佛從心靈聯系中听到了黑貓不滿的呼嚕聲。不過他沒有管她。
蒼穹把拉到遠處的視覺切換回到自己的身上。他拉了拉杰克，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躲到更後面一點的地方。
不出蒼穹的預料，在杰克遠遠看到那只劣魔蠕動著行過那個路口的時候，他的雙腿止不住地開始顫抖起來。
好在兩方之間的距離讓杰克沒有被發現。兩人一直看著那微弱的火光漸漸消逝，听著那腳步聲越走越遠。
「你還好嗎？」
在確定那些家伙離去了之後，蒼穹拍了拍杰克的肩膀，幫他把覆蓋在提燈上的簾子拉了起來。
于是光輝再度填滿了前方的空間。
「我、不、我們……」
杰克顯然很不好。剛才那相當具有沖擊力的畫面讓他現在說話都不連貫了。
「我們能、能早點回去嗎？我受不了了……您剛才也看到了，那根本不是人類！至少不是人類所應該面對的敵人！」
「聖母在上，我們到底是遭了什麼孽啊……！」
蒼穹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你別想太多了，剛才那只是個最下級的魔鬼而已。你別看他樣貌可怖，其實戰斗力很弱的——沒準連你也打不過。」
蒼穹倒也沒有胡說。
作為最下級邪魔的「劣魔」，在DND5E的怪物圖鑒里是CR0，蒼穹曾經在一個1級模組里面殺過好幾個。
也就是說即使是以最寬容的眼光來看，他們也只是用來充當九獄之中苦役的雜魚而已。
被蒼穹這樣一安慰，果然杰克的情緒穩定了一些。
「……您，您說的是真的？」
「不騙你啊。就算換個角度來說，你看他們臃腫的體型和走路的方式，也可以看出來他們跑不快對吧？就算打不過，跑也可以跑得掉嘛。而且我們要是現在就回去，你可就拿不到尾款了哦。」
杰克想了一下，倒也確實是這個理。
「好吧，大佬。我相信您……不管有什麼妖魔鬼怪在前面，總之我們現在先假裝不知道吧。」
「這才對嘛。」
蒼穹滿意地拍了拍杰克的肩膀。
「我的好小伙——我看好你，所以才會從你們幫派里這麼多人當中選中你給我當向導的，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雖然還是有些戰戰兢兢，但杰克還是努力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拎著提燈向下水道的深處走去。
※※※※※※※※※※※※※※※※※※※※※※※※※※※※※※※※※※※※※※※※※
「大佬，您說的位置，應該就是在這里了。」
在又經過九曲十八彎的、一段長長的旅程之後，杰克把蒼穹和莉莉帶到了一個稍顯開闊的大廳里面。
這似乎是由多個排水口匯合在一起的一個排水節點。可以看到大廳的四周、大小不一高低錯落地分布著各種管道，從它們當中流瀉而下的污水都匯聚到大廳中央的水池，聚合到一起再從排水渠中奔流出去。
「是這里麼？」
蒼穹轉頭向莉莉問道。
「嗯，就是這里。接下來您听我的口訣︰橫三縱三，交點于星……」
蒼穹把口訣復述給杰克。兩人當下依據口訣就立即在這管道糾結的大廳之中開始搜尋起來。
要在這幾十上百個管道口中找到正確的入口，這可不太容易。如果能多帶幾個人過來，想必就能大幅提高尋找的效率；不過眼下就只有蒼穹和杰克而已，算上莉莉也堪堪就只有三人。
當下他們一連在這個骯髒的地方呆了三四個小時，甚至拐錯了好幾個彎路又重新繞了回來。一開始蒼穹必須忍受污水散發出來的撲鼻的臭味，到後面他的嗅覺都已經麻木了。
「會不會是你把口訣記錯了啊？」
「我想……額，應該不會吧……」
甚至連莉莉被這麼問的時候，都開始變得不那麼有底氣起來。
不過，好在杰克最終找到了口訣中所提到的入口。蒼穹和莉莉又確認了三遍、確定這里的確能和所有特征對上以後，才不放心地一起進去了。
「啊……應該，這次沒錯了。」
三人一起順著通路行走了幾百尺之後，發現通路中心、污水的流動漸漸被截斷了。久違的干燥路面，讓蒼穹的心情也漸漸好起來。
現在換成了莉莉在最前面帶路。這是一條長長的、沒有岔路的甬道，但變化就藏在這樣單調重復的景色之中……
「主君，已經有人在我們前面來過了。」
突然間，黑貓輕聲向蒼穹匯報說。
蒼穹一怔。
「……你怎麼判斷出來的？」
「因為我發現原本應該被布置在這里的幻術陷阱，很多都有被觸發或者被解除的跡象。」
……不會吧。
蒼穹稍稍感到頭疼。不會自己就這麼倒霉吧？
「大、大佬……前面好像……」
杰克稍稍把手里的提燈舉得更高，讓光芒能更充分地照亮前方的路段。
蒼穹停下了腳步。
前面就是這條甬道的盡頭了。但那風景幾乎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在盡頭前方、可以看出來，原本甬道有一堵牆壁分隔了外部和內部的密室。但是如今那堵牆壁遭到了慘烈的破壞……它從中間被沖垮，磚石四處跌落，把那本不應該現于人前的空間顯露在空氣中。
「好像……已經有人，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