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病樹春頭花亦開,千樹萬樹葉歸來;
縱是他年荒草晚,一盞一觴罰不待。
仙界,無天,天空中既無太陽也無月亮,不分白天黑夜。
那片廣大不知幾萬里的白雲中,依舊是宮樓林立、仙禽鳴唳。
而那片群山環繞、水面靜謐如鏡的湖泊中心處,白袍人安靜的盤膝打坐著。
突然,一道身影從遠處緩緩的踏空而來。
看其樣貌也是人影朦朧間看不透真容,卻讓人感覺與白袍人長相一樣,且同樣的一身白袍,只是額頭少了一點紫色印記。
「小羅天傳來消息,稻青山回來了。」
「我知道了。」
白袍人依然閉著雙眼,無悲無喜,似乎與虛榮融為了一體。
「他不服金獄的判決,要求向雷獄以上提請復議;而雷獄傳來消息,他的任務級別過于機密,不敢擅自決斷,提請聖主決斷。」
「你替我跑一趟吧,無功無過,發往自己洞府,面壁一年不許出行,面壁期間,罰俸一年。」
「好,外界的猜測……」
「無需管它。」
「好。」
「這幾年辛苦你了,諸天事務都需要打理。」
「無妨,你我本是一體,何來辛苦一說,計劃進行得如何?」
「比預想中的還順利,相信不用多久,就會有結果。」
「哦?這次如此順利?」
「青山雖然在下界犯下不少錯誤,可此事,他還是立下了莫大功勞的。」
「明白了!但不知,即便計劃成功了,還能否有回歸的一天!」
「會的!所有失去的,我都會拿回來!」
言畢,白袍人睜開了雙眼。
突然,這個世界好像靜止了!
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將整個無天都壓制了!
僅僅數息,他又緩緩的閉上了眼。
而無天的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我去了。」
身影轉身,再次踏空而去,漸漸的消失在虛空里。
他竟然不用撕裂虛空,就可以輕易的穿越虛空而去!
金獄,甲等一級監舍。
此處是金獄最高等級的監舍。
不僅防御級數最高,犯人級數最高,且監舍的裝修豪華程度也最高。
整個監舍猶如一個超大的洞府,臥室、藥園、密室、匠室、客廳一應俱全,且到處都是金碧輝煌。
此時的蕭香正盤膝坐于密室蒲團之上,靜靜的打坐著。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此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上頭依然沒有任何回復,似乎把自己遺忘了。
「青山!」
突然,一個柔和而威嚴的聲音響起。
蕭香听見聲音,心頭巨震,他怎麼親自前來了!
睜開雙眼,人如彈簧而起,雙手抱拳躬身行禮。
「聖主,您老人家怎麼親自來了。」
來者正是穿越虛空而來的白袍人。
「哼,我不來,我再不來,你要把天都拆了。」
「請聖主責罰。」
「自己說說吧,任務完成得怎麼樣?」
「聖主交待的任務全部完成了,至于重生的任務嘛……也完成了。」
「你的意思是都完成了,該重重獎勵了?」
「屬下不敢,屬下知道自己犯了不該犯的錯,請聖主責罰。」
「青山啊,如果人人都像你這麼做,我界不用外敵,就會被自己滅了。」
「聖主,難道為了我界之人,就能隨意的吞噬下界之人的魂魄嗎?難道這不是有違天道嗎?」
「何為天道?頭發會長,指甲會長,冬冷添衣,夏熱去衣,此為天道;去發、修指甲、冬穿薄衣、夏添厚衣,算不算有違天道?如果無盡的宇宙、永恆的天道是一個人,它有自己的規則,有自己的成長軌跡,又與你我何干?」
白袍人的眼中靜如止水。
「我們只是寄生其上的一粒塵埃而已!有他無他,你依然是你,我依然是我!或許只是換一個生命形式存在而已!」
蕭香緊皺眉頭,低頭思量著,想反駁,卻不知從哪兒起。
「您的意思,吞噬別人的魂魄,只是讓別人換種形式去存在?無傷其根本,無傷其天道?」
「然矣,你即是天道,天道即是你,道有大小,而無對錯。你追求的是自己的長生之道,還是他人的長生之道?你並非他人,別人的長生之道,與你何干?」
「聖主,恕屬下斗膽,這是不是太過于自私了?為了我的長生道,不顧他人的生存之道?」
「何為自私?何為公道?但分你我,就有自私。所謂的公道,只是符合一部分人共有的!數人一起吃雞,你想吃雞頭,我想吃雞頭,而雞頭只有一個,此時何為公道?均分既為公道?對于雞來說,這已然是不公道!憑什麼用自己的生命來延續別人的生命?」
白袍人停頓了一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天地之、每一顆仙草、每一枚妖丹,又何嘗不是如此!它們與雞有什麼區別?何為敬畏?何為感恩?何為上天?你的生命中,融入了諸多的生命靈性,向它們敬畏、向它們感恩,你的生命,你的長生,就是它們的生命和長生!」
「聖主,我還是覺得不應該吞噬別人的魂魄,我心里這道坎過不去。」
「你屠殺虛靈,就能過得去這道坎?你的所作所為與他們吞噬下界魂魄有何區別?當一個人吃肉的時候,會有罪惡感,而吃青菜的時候,沒有罪惡感,兩者都是生命,為什麼有如此差別?自己就把生命分了三六九等,還有何資格去產生罪惡感?甚或自豪感?」
嘶……蕭香有點醒悟了。
大道之行也,萬物皆有靈,萬物皆有法!
只是其形式不一而已!
「世有道,而無公道與私道,生發你的道心,守住你的道心,如果你我皆如此,則此為最大的公道矣。」
「謝聖主教誨,屬下知錯。」
「知錯就好,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你說我該罰你,還是該獎勵你?」
「屬下甘願受罰。」
「既然如此,蕭香听法旨。」
「是!」
「去吧,回洞府,面壁修道一年,罰俸一年。希望你早日突破困境,更上層樓。」
「額……這就完了?」
「怎麼,嫌罰得太輕了?」
「不不不……一點不輕,多謝聖主開恩,屬下一定謹記聖主法言。」
「給我說說那孩子吧。」
提起那孩子,蕭香的眼中有了欣慰和喜悅,話語中更是帶著濃濃的慈愛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