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竹城驚魂 第十一章  攤牌

作者︰瀟瀟雨歧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掌燈時分,後院六角亭,摒退家人,費宗林、弁生對面而坐。

「鄉野之地,少有人來,能認識先生,三生有幸、蓬蓽生輝啊!粗茶淡飯,招待不周,還請先生見諒,先敬先生一杯!」

「哈哈哈,鄉野之地,吾所欲也!在貴府將養近十日,在體也好了不少,感激不盡!該我敬兄台!」

杯酒落肚,人與人之間的話就密了。

「兄台這院子雖然小巧,倒也精致足韻,別趣妙生啊。」

「都是內子費心打理,我一粗人,也不懂欣賞。倒是先生眼光獨到、見識廣博啊。」

「哈,兄台過獎咯。萬千繁華,不如這樣寧靜愜意的鄉野之地呀。」

「那先生可要多留些時日。」

「說不準我可能在此終老了呢。」弁生劍眉一揚,嘴角帶笑半真半假的說道。

「歡迎之至啊!就怕先生習慣了繁華,過不慣清貧啊!」

「竹影邀月侵棋局,花香戲風入酒樽。清貧也好,繁華也罷,有酒有知己,足矣呀!」

「明月清風倒是愜意相隨如知己,只是不見棋局對酒樽吶!莫非是先生胸有棋局?」

好一個費宗林,隨口一句詩文,倒讓他抓了個口舌破綻!有趣有趣!你等著!

「人生如棋,命運為局。兄台信不信命?」

「命!我自橫刀向天笑,又能如何?人生是不是棋,我不知,但我絕不會是別人的棋!」

費宗林瞥了一眼弁生,忽然咄咄逼人的說道。

「兄台,棋分勝負,人生無輸贏!我們都是在游戲人間,一本正經也好,碌碌無為也好,家產萬貫也好,清貧孑然也好,我們都只是借了這個軀殼,在人世間走過匆匆百年。」

費宗林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先生的追求是什麼?」

「與其追求一切虛妄的物質,何不追求內心的向往,也好,無欲也好,百年之內不妄為人,百年之後我是誰?管他吶!」

「夠灑月兌!費某佩服!看來先生倒是了無牽掛,游戲風塵啊。那先生為何還羈絆公門呢?」

「公門?可有可無!這不就是為了方便逍遙四海,還能白吃白喝嘛!哈哈哈哈……自從動了收徒的念想,倒還真有了牽掛啊!」

費宗林默不作聲。

「我觀費兄也是個大有故事之人啊!落葉歸根,在平靜中守著家人,讓人好生羨慕!」

「可惜這如畫之地,近來接二連三的遭遇叵測啊!」

「兄台,自我來到貴處,便壞事連連,深表歉意。我傷病纏身,不僅需要療傷,很多時候,還有點難以控制自己,萬望見諒。」

前戲也演了,該探的也都探了,也該入正題了,否則這太極推不完了!既然話已如此明確,倒也不用再有所猜忌。

「那先生能否賜下真姓名?」

「不才既已失憶,如何記得自家姓名。」

「果真失憶?」

「失不失憶先不說,我名字可已經告訴過你了喲。」莞爾一笑!

「嗯?恕我愚鈍。」

「弁生啊,在下就叫弁生啊,黃衛和當今官家都知道耶。」

費宗林端著酒杯的手一抖,差點一口酒嗆入肺,一陣猛烈的咳嗽之後,果然是刮目相看啊!

難道他一開始那病殃殃之下彬彬有禮的要求稱呼他弁生,就存了捉弄人之意?可這演技也太神乎其技了!

想到此,再看那張得意之情無法掩藏的臉,費宗林有種重新暴走江湖的失態。

忍住!失憶和身份之事權當清楚了,再看看其他問題如何。

「先生沒和某家開玩笑吧?」

「兄台知道在下愛開玩笑?不過在下從不拿名字開玩笑。」

伸手不打笑臉人,忍住!

費宗林沉思了一會兒,衡量了一下,決定賭一把。

「既然如此,看來先生沒有失憶,那某家有些事也就不吐不快了。先生可曾听說過血族?」

「血族?你說的是那女尸吧?那是我青梅竹馬的同族……」

如此直白,如此痛快就承認了?不要懸念了嗎?如此有違常理,又一次讓費宗林措手不及!

「那她……」

「死于我手!」

沒等費宗林問完,弁生直接接口道,臉上一片平靜,平靜到看不出深處有多少漩渦多少暗潮。

只是那同樣平靜的眼眸里沒有了一絲的情感,仿佛抽去靈魂之後的空殼。

「抱歉!」

「哈哈哈,嚇壞了吧?深不深沉?逼不逼真?感不感動?」

「……」

費宗林剛有的一絲同情和悲傷,瞬間被這笑聲諷刺得如震碎的玻璃,倒映出兩人心底一個個割裂的憤怒、迷茫、暴力、無情、恥笑、輕松、調侃,還交雜著微微不易察覺的失去和破碎後的絕望。

他靜靜的看著弁生,不帶表情,不帶感情,就這麼冷漠的看著。

空氣漸漸的凝固了,弁生的笑容尷尬在臉上。

不過,這樣的小場面,豈能難倒內戲豐富的大神!

起身,抱拳,鞠躬不起,正色道︰

「兄台,在下失禮了!惶恐不安!殺她非我本意,實乃陰差陽錯釀成無可挽回的悔恨,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竹馬繞青梅!」

拼命的擠著眼楮,趕緊掉幾滴啊!

「我只是不想再憶起這痛苦的事,所以我寧願真的失憶,寧願讓自己沒心沒肺的高興點、灑月兌點!」

我說的是真的,我說的是真的內心默默的催眠著自己。

「您無法體會,心痛,有時是無助,以及之後的孤獨,當我關上心里的窗,我能看見陽光,卻又拒絕了陽光,這比黑暗更寂滅!為了逝去的痛苦,我也得快樂的活著!」

嘿嘿,終于出來了……

「啪嗒、啪嗒」,有什麼東西掉地上了?

仔細一看,是眼淚,費宗林緊忙起身抱拳致歉︰

「先生真乃大情大義之人!慚愧、慚愧!是某家誤解先生了!某家敬您一杯!」

話雖是臨陣發揮,不知幾分真假,眼淚卻是真的傷心之淚,哎……

我的功力看來又上層樓了,假作真時真亦假……

似乎覺醒之後,不容易動感情了呢!

一飲而盡,各自落座,弁生試了試眼淚。

費宗林此時倒不好再相問其他問題,但至少明確了他的真實身份,也確定了太上他們的猜測是對的。

就不知偷走女尸的是不是他?吸血的是不是他?那他為何不吸食祠堂暈倒的人呢?

就在費宗林悶頭自問,並思量如何相問的時候,弁生開口了。

「兄台,你也不用問了,我來給你說吧,本來你不找我,我也會說的!畢竟,我真心想收風兒為徒。」

「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當然,這個村的什麼事我不知道?」

一轉眼,那張欠揍的得意之情無法掩藏的臉又出現了!

這幅嘴臉,還是那個斯文高貴的先生嗎?

費宗林額頭青筋直跳,忍住!再次忍住!

「你是說這個村發生的所有事你都能知道?」

「只要我想,我都能听到。」

「這就是術法?」

「也是,也不是,血族擁有的是蝙蝠一樣的耳朵,天生就比你們要听得遠听得細。」

費宗林雖有訝異,倒也沒有過于驚異。

「兄台不信?要不要在下把你和嫂夫人的體位給你說一下?」

費宗林重新暴走江湖的失態差點再次浮現,咬牙切齒的從牙縫中蹦出「滾!」

「兄台呀,按你這個年紀來說,這時長和質量,在你們村,足可位列三甲,老當益壯啊!這也可媲美雁塔題名了,佩服佩服!」

忍無可忍!

「滾……」

一聲驚雷,萬犬響應。

費宗林一張老臉紅得賽過七月的西瓜瓤,真想沖出亭子投湖去,沒臉活了!

弁生不知何時變出了一把扇子,逍遙的扇著,事不關己。

「打住,兄台,說正事吶,別打岔了!」

惡人先告狀的現實版!報應啊報應!他怎麼就暈在我家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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