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巡察院。
周成,陳越都在忙碌著。
也不是真正的忙,就是翻看著一些卷宗,陳越伏案列著清單,上面記錄著犧牲的巡察使名字。
林凡站在身後看了會。
犧牲的巡察使竟然只有五百兩的撫恤金。
「陳大人,這撫恤金這麼少?」
林凡真的沒有想到,竟然少到這種程度,也許對一些權勢富商人物來說,去趟青樓都不止這點花銷。
陳越道︰「按照規矩來的。」
「這規矩應該是老黃歷了,依我看……怎麼說一人也得五千兩吧。」林凡說道。
陳越瞪眼道︰「林大人,你這是真不把錢當錢啊。」
「哎呀!」林凡一拍大腿,驚的他們兩人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就見林凡抱怨道︰「在神醫谷的時候,竟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慕龍是他慕太英的徒兒,徒兒犯了事,這賠償自然得他這做師父的拿出來。」
陳越嘴角抽搐著,哪里還有這種說法。
周成將蘇家的事情講給了陳越听了听,听聞後,陳越豎起大拇指,只能說厲害。
「有最新進展了。」林凡說道。
他回來的時候,仔細的想過,越發的感覺事情遠遠沒有他想的那般簡單。
周成跟陳越圍聚過來。
都不知道林凡弄來什麼內幕消息。
「什麼進展?」
林凡道︰「我剛剛得知,慕龍修煉的是黑蠱一脈的巫蠱之術,在他體內寄宿著血神蠱,听說能夠培養血神蠱的巫蠱之術,黑蠱一脈從不外傳,他慕龍是從何而來,況且,煉制的血神蠱最終凝成的成果,又是給誰服用了?」
兩人沉默。
陳越沉思道︰「我听說過血神蠱,但也只是知曉片面,好像能夠延年益壽,煥發青春。」
林凡思索著,「我有不太成熟的想法,可能你們又說我是在猜測,但我感覺很有可能,首先慕龍自殺來說,便說明他煉制血神蠱絕對不是為了自己,如果真是為了自己,絕對不可能被我抓住,而他自殺也說明,想要掩蓋一些事實真相,從而以犧牲自己,讓人無處追查,而他所做的一切,肯定是為了很重要的人。」
周成跟陳越對視一眼。
很想說……
你就差點將慕太英寫在臉上了。
「有證據嗎?」陳越道。
林凡攤手,「沒有。」
「哎,所以說,這一切都還只是我們的猜測。」
陳越感覺胡思亂想太難受,就好像已經接近事實的真相,可是特娘的,所有的都沒有證據。
周成道︰「這種猜想先放一放,動慕龍跟動慕太英屬于兩種情況,不能混為一談,需要考慮影響的。」
林凡坐不住,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我現在就去地牢,狠狠的詐一詐他。」
「你們別跟來。」
周成跟陳越嘆息一聲。
沒有阻攔。
感覺事情陡然間變得復雜起來。
「他說的會是真的嗎?」
陳越有些不太相信,主要慕神醫的名聲在這。
「誰知道。」
周成都不知道林凡是怎麼想的,為什麼總是能想到這些嚇人的猜測。
如果,我說如何,真的是慕神醫……
那情況可就真的要炸裂了。
整個江湖都得抖一抖。
地牢中。
段柔怒視著慕龍,「你這人好嘴硬,要不是林大人不同意對你動刑,姑女乃女乃非要讓你嘗便巡察院種種大刑。」
姜候坐在那里,面前擺放著幾盤小菜,一壺小酒,邊吃邊看段柔發著脾氣,枯燥的地牢看守生活,有段柔的吵鬧聲,不算太無聊。
「姜候,你可真悠哉。」段柔看到他一點不急,也是將氣撒到他身上。
姜候翻了翻白眼,關我屁事,肚子餓,吃飯不行嗎?
腳步聲傳來。
兩人看去,見到林凡走來。
「林大人。」
「林大人。」
姜候起身迎接。
「辛苦你們了。」林凡微笑著。
看守地牢很枯燥。
尤其段柔還是一位姑娘,非但沒有抱怨,反而充滿干勁。
段柔道︰「大人,他什麼都不說,我看最好就是動刑,男人都是賤骨頭,不來點真的,他都不知道害怕。」
林凡跟姜候齊刷刷的看向段柔。
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得罪你拉。
怎麼連帶著我們一起噴?
段柔反應過來,急忙解釋道︰「大人,我沒說你,我說的是他。」
解釋的模樣有點倉促。
「沒事,男人嘛,都能理解。」
林凡微笑著,很是大度。
段柔悄悄的偷看著,哪里知道林大人這笑容,到底是原諒的笑,還是牢記在心里,想著以後敲打她呢。
林凡背著手,站在慕龍面前,對方低頭不語的姿勢,已經維持很久。
甚至連飯都不吃,連水都不喝。
想著活活餓死自己。
「我知道了一些事情。」
林凡輕聲,像是跟某位朋友交談一般,這樣的語調稍微讓慕龍有點變化,但還是低著頭,仿佛任由林凡說什麼,都不為所動。
他知道慕龍肯定不會理睬。
倒也不急。
自顧自的說著。
「你修煉的是血神蠱,黑蠱一脈的神秘蠱蟲。」
慕龍眼皮跳動了一下。
「這種蠱蟲很難修煉,需要黑蠱一脈特殊的巫蠱之術,但如果能夠修煉有成,以他人精血為主,凝成結晶,在意寄宿者自身的精血為引,就能煉成一種丹藥。」
「听說能夠延年益壽,活血重生。」
他的聲音就跟魔音似的,在慕龍耳邊纏繞著。
慕龍心里驚濤駭浪。
不敢相信。
他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到底是誰告訴他的。
段柔跟姜候聚精會神,林大人這是有最新的進展,听這里面的情況,顯然有故事。
「你煉蠱不是為自己,你想死,為的是保住秘密,能夠讓你這般在意的人,普天之下,應該只有你的師父。」
「你是將丹藥給了你師父吧。」
當林凡說到這里的時候。
沉默的慕龍,緩緩抬起頭,咧開嘴,嘲諷道︰「沒想到,你們巡察院也會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想要栽贓陷害我師父嗎?」
「要殺要剮,我都認,何必辱我師父。」
這是他來到巡察院唯一說過的話。
如林凡預料的一樣。
慕神醫在他心中的地位極高。
否則先前說那麼多話,都沒有讓他開口。
唯獨說到他師父的時候。
他開口了。
果真是好徒兒。
林凡並未接慕龍的話,又是自顧自的說著,「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你的個人經歷,不能說十全十美,但也能說對得起小神醫的稱呼,懸壺濟世,救人性命,甚至為救病種幼童,冒險攀爬陡峭山峰,守一株草藥數天,為的就是救一人。」
「按理說,你這樣的人如果知道巫蠱之術害人無比,絕對不會觸踫。」
「但更關鍵的是,黑蠱一脈的巫蠱之術可是不外傳的,更是距離神醫谷不知多遠,哪怕有黑蠱一脈的人出現,也絕對不會出現在咱們這里。」
「你是如何得到巫蠱之術的?」
「得到的還是關于血神蠱的煉制之法。」
「百思不得其解。」
林凡的聲音就跟有種魔力似的,能夠主動的帶人進入他提出的這些疑惑中。
慕龍始終低著頭。
但他真的將林凡說的話听入腦海里了。
「你師父百歲高齡,對于真正的高手來說,的確不算什麼,但你師父好像沒有修煉的天賦,能以薄弱修為活到現在,的確很不容易啊。」
「不是咒你師父該死,而是我感覺他活的很有力。」
段柔跟姜候嘴巴微微張開。
到現在。
他們算是听懂了。
仔細一想。
不會吧,這不會的吧。
慕龍閉著眼,他不是睡覺,而是想著曾經的往事。
那座山他經常去,就算遇到野獸,野獸也會聞到他身上的避獸散的味道退開,那一次卻沒用。
被野獸追趕……
遇到了巫蠱之術。
師父沒有收掉他的巫蠱之術,只是讓他不要修煉,許久後,師父身體漸漸不行,經常跟他說,以後要好好的,但……這一聲好好的說了很多年。
慕龍並不笨,相反很聰明。
否則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能醫術如此高超。
他猛地睜開眼楮。
死死的瞪著眼楮,看著地面。
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他不相信林凡說的,也不相信自己猜測的。
但……很多事情聯系在一起的時候。
他開始懷疑了。
懷疑事情的真相,真的如他所說的一樣嗎?
許久後。
他釋然了,好像相信了林凡的推測,也相信了自己的推測。
漸漸的。
他發出笑聲,笑聲越來越大,抬起頭,看著林凡,雙眼有淚,「很合理的推測,很有想象力,可惜,你說錯了,那丹藥是我自己服用的。」
「你年紀輕輕,需要服用嗎?」林凡反問。
慕龍笑道︰「我樂意。」
林凡盯著他,「我知道你相信了,你將你師父當至親,他卻在利用你,你就一點都不感到絕望嗎?」
「哈哈哈,你在胡說什麼,要殺就殺,無需多說這些廢話,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干的,為的也是我自己,我喜歡修煉巫蠱之術,我想嘗試,沒想到一嘗試就上癮了,那種感覺……你們不懂的。」慕龍緩緩低著頭,仿佛一具死尸一般,一動不動。
沒人知道慕龍在想著什麼。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此時的慕龍咬著牙,內心在顫抖著,仿佛是在破碎,他明白了,的確是真的明白了。
但他不後悔。
一點都不後悔。
腦海里浮現一幅幅畫面。
「師父,這是什麼啊,好苦啊。」
孩童的他以為是好吃的,吃著藥草,苦的吐出舌頭,師父輕拍他的腦袋,告訴他真是草藥,治療傷寒用的,可不能亂吃。
天冷了,師父會抱著他一起睡覺,溫暖的手捂著他冷冰冰的腳。
背著小竹簍跟隨師父上山采藥,下山走不動了,師父背著他下山。
一幕幕畫面在他腦海里浮現。
噗嗤!
慕龍抬頭,雙眼有淚,一口鮮血噴出,看著林凡。
「你可真是個混蛋……」
話音落下。
腦袋重重的垂下。
姜候急忙上前查看,驚訝萬分。
「他死了,心脈盡斷……」
段柔很是震驚。
從來只听說過被人重創心脈盡斷。
卻從未想過,有人竟然……
「哎,真是……」
林凡相信自己的推測,也相信慕龍明白自己說的是真的。
只是知道真相對他來說有點殘忍。
古人不欺。
肝腸寸斷,心如刀絞……等等都是真的。
心碎而亡形容的是悲傷,卻不一定會死,沒想到真的會死。
至于,最後說的‘你可真是個混蛋’,也許對慕龍來說,他想心甘情願的離開,而不是帶著絕望離開吧。
但其實也一樣。
慕龍到最後,依舊是心甘情願,哪怕是知道真相……
「大人,現在這怎麼辦?」段柔問道。
林凡道︰「埋了吧,事情告此段落了。」
的確是結束了。
畢竟慕龍什麼都沒說。
他也沒有任何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