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周家的後人。」
蠱醫終于從回憶中回過神來,他凝看著眼前的少年郎,仿佛才突然發現,竟然跟曾經的那個年輕人眉宇間有些許相像。
「你還真是老了,這一點你應該早些猜到才是。」
周清毫不在乎的玩弄著桌子上的茶盞。
這時間不知不覺就已過半,周清卻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小侍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暗自清了清喉嚨。
可周清和蠱醫兩人就像是突然被人定住了一般,剛才還在你爭我吵的兩個人,這會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周清趴在桌子上,眼神中帶著痞氣,可臉上卻再沒有了笑意。
輪椅上的蠱醫原本就是須發潔白,此刻更像是陷入了什麼泥潭一般,自從問了那句話,好久都沒有再動一動。
小侍衛和蠱醫身邊的助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一時間也沒有了主意。
良久之後,久到小侍衛以為自己就要這樣直接等到毒發身亡了。
卻見蠱醫慢慢從石化的狀態里抬起手,身後的助手得了命令,又去給小侍衛和周清上了一壺茶。
茶水倒在茶盞中,仍舊是綠油油的,腥臭的氣息雖然沒有之前濃郁,但卻沒有太大的差別。
「」小侍衛看著面前的茶盞,臉上都快要凝成麻花了。
可周清卻十分不在意的端起茶水一口悶了下去,比平常喝茶還要來的痛快。
見小侍衛長時間沒動,周清轉眼看了過來,「快喝啊。」
「將軍這,還喝啊?」
剛才喝了一杯斷腸草,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了,竟然還要喝一杯。
「當然。」周清看著小侍衛的樣子,好像突然從剛才低迷的狀態中解月兌了出來,輕輕笑了笑,「這是解藥,不喝就會死。」
「啊?」周清的話說的小侍衛愣了一下,「解藥?」
解藥怎麼長的跟毒藥一樣。
小侍衛也不再多言,趕緊端起桌上剩下的茶盞一口喝了個精光。
旁邊的蠱醫,終于又開了口,話語卻是對著助手和小侍衛說的,「你們都下去吧。」
「將軍我」
小侍衛本想再問問周清的意見,卻見周清眼楮看著蠱醫,微微點了點頭。
可兩個人剛一走出屋子,原本已經沉靜下來的周清和蠱醫,卻在屋里同時動氣手來,強勁的內力,震的屋內的瓶瓶罐罐,一陣巨響。
「」
小侍衛是周清的跟班,在回到軍營之前,他必須保證將軍的安全。
一听這聲音,小侍衛抬腳就要往屋內沖去,卻被蠱醫的助手抬手攔住了。
「你閃開,我家將軍」
「你家將軍的武藝比你高,你進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蠱醫的助手一點面子都沒給小侍衛留。
「」小侍衛還想再說什麼,抬起手來想想又放下,最終負氣的站到了一邊,焦急地等待著。
沒多久,屋內的乒乓之聲終于停歇下來,周清也晃晃悠悠出了屋子。
「將軍。」小侍衛急速跑上來,原本想查看下周清有沒有傷到。
卻見周清揚了揚臉,說道︰「走吧,下山。」
「啊?」小侍衛皺著眉還沒反應過來。
周清看著小侍衛這一臉呆萌的樣子,嗤笑了一聲,「是誰讓你跟在我身邊的,難不成是派來消遣我的?」
「啊不是。」小侍衛趕緊否認,「只是將軍,我們要取的蠱蟲」
「快馬加鞭送去名都。」
周清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紫色的琉璃瓶,映在陽光下,輕輕的搖晃了幾下。
小侍衛看著這個瓶子,只知道這次的任務終于達成,卻不知它真正的用途,笑的十分開懷。
到了山腳下,周清看著快馬里去的侍衛,心中卻為書雨公主暗暗祈禱起來。
「都是一樣的傻。」
最終,周清回頭看著獨自佇立在兩國邊境線上的祖山,默默搖了搖頭
名都喬府之內,蘇九娘半躺在床邊,身上的內傷猶如被刀片不斷鱗刮著,可她面上卻毫無波瀾,一臉沉靜地看著院落天邊的夕陽余暉。
「老爺回來了。」小青踩著步子從院中走近了屋子。
看著蘇九娘此時的樣子,小青多少有些自責。
那天若不是她一定要蘇九娘出去走動,蘇九娘也不會被皇上的人截了去。
只要蘇九娘不入皇宮,也就沒有後來的那麼多事發生。
雖然現在蘇九娘看上去沒有絲毫不妥,可她平日里的活潑性子就像是突然不見了似的。
哪怕她裝的再平靜,小青作為一個貼身侍奉的丫鬟,也能看得出她的不同尋常。
「晉王去了這多日,也難為喬老將軍了。」
蘇九娘面上雖然淡然,說話卻有些有氣無力,讓小青更是一陣心疼。
見蘇九娘要起身,小青趕緊走上前去,輕撫住了她的臂彎。
「你近日里倒是勤快了。」蘇九娘看著小青面上不經意間露出來的自責,微微笑了笑。
話音里雖然沒有直說不怪小青,卻也一如往常。
小青低垂著頭,沒有像平日里那樣嘰嘰喳喳的反駁,卻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了一邊。
「明日里 ,你跟我再去一趟仙雲閣吧。」
蘇九娘抿了一口茶,再次抬眼看向了院外的天空。
那日她急于求成,說破了秋南的身份,雖然他們都是暗樁殺手,同屬一類,已是在這世間游走的孤魂。
可有些事,哪怕是飄零的魂魄,一旦扯動了,他們也會狠狠的疼。
秋南倒戈穆王,顯然已是不戀故土,可晉王卻畢竟是她的親骨肉。
當時蘇九娘從晉王處潛入了白國,晉王對她下了手,她也從沒留過情面。
如今看來,倒是穆王讓秋南親眼目睹了這一切,深埋著這些悲傷為他做事。
這其中盤根錯節的殘忍,實在有些讓人難以承受。
那日,安林說自己著實不怎麼聰明,還說有很多事是她所看不到的,蘇九娘總覺得他是話中有話。
青木殿,她必然還是要再去第二次。
但這仙雲閣之行,卻是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