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珂率著輕騎精兵率先抵達喬軍駐扎在甘南城外的軍營,可甫一靠近,他便皺起了眉頭。
太靜了。
一個大軍的營帳,就算剛剛攻打完城池需要休整,也不可能會如此安靜。
靜的,就像沒有一個人。
軍營前的火把還在亮著,卻連守衛都沒有。
輕騎仍在行進之中,可騰珂卻突然手中馬繩一勒,停了下來。
「首領」身旁的士兵剛要出聲詢問,就見騰珂面色僅僅糾結在了一起。
「弓。」以防萬一,騰珂仍是十分謹慎,轉頭對著士兵揚聲道。
士兵趕忙把自己馬上備好的弓遞了過去。
「嗖!」
一支利箭從騰珂的手中破空而出,狠狠射入了喬軍營帳內。
可軍營之中,沒有絲毫反應。
「是空的!」旁邊的士兵看到此,也不禁心驚。
此時,事情已經很明顯的擺在了騰珂面前。
隱蔽行蹤,繞道直取甘南。
一切都是假象。
如此龐大數量的營帳,沒成想竟然是喬秉淵唱的一出空城計。
想到此,騰珂只覺得腦中「轟」地一聲,整個人都仿佛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尾。
「去,城內看看。」
盡管如此,騰珂仍是懷著一線希望,他希望甘南仍是完好無損的。
他甚至希望之前如此小數量的攻擊,不會給甘南造成什麼重大傷害。
可當騰珂帶著隨行精兵入城,入目所見竟是一片狼藉。
騰珂從高頭大馬上踉蹌著跨下,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城不再城,坊不再坊,如此深夜之下,百姓仍有許多在街頭流離。
「守軍頭領呢!」這一刻,騰珂只覺怒火滔天,瘋狂地吼道。
「頭領戰死了。」
回答騰珂的是一個剛剛接了訊息跑過來的守軍,他回答的十分啜囁,仿佛隨時都要哭出來一般。
「什麼?」騰珂簡直不想相信,「城外明明沒有多少喬軍,你們怎麼」
騰珂的話還沒說完,那個守軍就抹起眼淚來。
「城外的喬軍現在都已經撤完了,撤完了你知道嗎?!若是人數眾多,這幾個時辰內能走的如此干淨嗎?」
「可你們」
騰珂的話還沒說完,守軍士兵就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首領為什麼沒來救我們?喬軍明明扎了那麼多營帳,他們的攻擊猛烈到我們根本無從招架,我們」
此時,彼此埋怨已經沒有用,騰珂知道自己敗了。
再次敗在了喬秉淵手中,一敗涂地。
他敗的不僅是計謀,更是人心。
騰珂猛地轉過頭,身後的百姓早已圍靠了過來。
他們滿面塵土,可看向騰珂的眼中 ,卻再也沒有了曾經不可褻瀆的崇敬。
有的只是戰爭過後,無奈接受的平靜
大軍入營,騰珂一個人坐在即將破曉的草原土堆上,遙望著招搖山的方向,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審判。
而此時的招搖山麓,數萬喬軍終于扎了真正的駐軍營帳。
旭日初升,軍中大帳內,範煙槐看著桌案上的行軍布陣圖,緊緊皺著眉頭。
「這一招,我們走的太險。若是騰珂尚有後招,兩軍對壘,輸贏當真難說呀。」
喬秉淵把手中的小石子,輕輕在桌案上敲了敲,英挺的眉目中盡是籌謀,卻並未言語。
一邊的副將也緩緩附和著範煙槐的說法,「將軍,大軍現在大部分都是疲憊不堪,如此時候,我軍實在太過脆弱,若是有敵軍突襲而至,後果不堪設想。」
見喬秉淵的目光一直盯著桌案上的地形圖,根本沒有要發言的意思,範煙槐只得先跟副將吩咐道︰「按之前的安排,輪流值守,軍帳內,按精兵強弱均衡分配,切不可放松警惕。」
「是。」副將領命退下,帳內只留下了範煙槐和喬秉淵二人。
「將軍」範煙槐上前湊了湊,還欲再說。
喬秉淵卻突然在地圖上標了個方位,抬眼看向了範煙槐。
「這」範煙槐看著喬秉淵手下的位置,眉間緊縮,再次思索起來。
喬秉淵與喬成之用兵不同,喬秉淵明顯帶著犀利的銳氣,不像喬成之那般求穩健。
他的作戰,也不再拘泥于單純的整體對抗,而是分門別類,尖端突破。
但他卻把一切都算的十分到位,包括士兵的承受力和忍耐力,以及戎族的人心力量。
所以他與副將提出的問題,喬秉淵在內心里也早已思考過無數次。
就比如現在。
範煙槐看著喬秉淵手指所及之處,眸光不禁犀利起來。
名都之內,這幾日也是艷陽高照。
蘇九娘在家里憋悶了幾日,小青實在看不過去,終于連拖帶拽的把蘇九娘拉出了喬府。
一路上小青和言生跟在一旁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喬生則安靜的像個小大人。
只有蘇九娘倒像是個真的憋了好久,出來逛街的一般。
東買一件西買一包,不多時便把喬生手里都摞了一堆吃食。
這會兒,蘇九娘正坐在名都城內有名的鳳陽樓上,坐在靠窗子的包廂里看風景,等美食。
「我們這都吃了一路東西了,這個時候來鳳陽樓,是不是有點兒太不合適了?」
小青站在一邊一般說著,一邊摩拳擦掌,腳尖翹著向門口巴望。
生怕錯過美食進門的第一眼。
那急不可耐的表情,就仿佛誰想先看到了,誰就能先下肚似的。
「這有什麼不合適,我看你這樣子,倒還是挺合適的。」
蘇九娘挑眉笑著,絲毫沒在喬生言生面前給小青這個大姐姐留面子。
主僕倆你一言我一語,把一直少語的喬生,都說的面上笑容不停。
這時,包廂的門被從外支呀一聲推開,一個小二端著熱騰騰的菜色進了屋子。
「哎!來啦!松鼠鱖魚!」
「哇,這個好好吃的樣子!」言生說話還不是很清楚,口水卻先流了出來。
這份孩童的天然萌,看的蘇九娘也喜不自勝,「好吃你就多吃,這就是給你吃的。」
喬生知道蘇九娘十分包容言生,但卻心底里仍是謹遵尊卑,手底下悄悄拉了拉言生。
這一切蘇九娘都看在眼里,手下卻飛快地挑了最軟最女敕的魚肉,給言生放到了碗里。
她喜歡言生,可她對喬生的恪守尊卑,也並不多語。
上下尊卑,在殺手的世界里也同樣十分重要,尤其是,對自己的主子。
如果她要決心用他們兄妹二人的話,有些東西,還是要慢慢培養到骨子里的。
與此同時,隨著店小二的身影進了屋內,門外一個戴著斗笠遮面的女子正從包廂前經過,不經意地往屋內一瞥,腳步卻明顯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