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身上的酒味實在太重,甚至還有一股子酒後嘔吐物的嗆人臭味,周府的侍衛從他們身邊跑過,連停都沒有停。
「這麼晚了,這是又干什麼去?」喬安看著匆匆而過侍衛,嘴里正嘀咕,卻不小心被醉醺醺的宋十三拽了個趔趄。
「喝啊,喝!」宋十三好似舌頭都還沒捋直,就又掙扎叫囂著要酒。
顯然是醉的太深了。
喬安好不容易又把肩上的宋十三穩了穩,手上也不知踫到了宋十三的哪里,一把黏黏糊糊的嘔吐物粘了一手。
「哎呦我的天,宋兄弟啊你這是喝了多少啊。」
喬安正欲再扶一把越來越滑落的宋十三,剛一踫到他的胸口,卻有一個十分硬的卷軸物硌了喬安一下。
「什麼東西?」喬安正欲伸手去拿,不省人事的宋十三卻對這卷軸護的十分緊,「美人,不要拿走我的美人。」
「得得得!我不拿我不拿!你一個人喝這麼多,難不成就為抱了個美人圖?」
他們這些家僕,說的好听點是有份正經差事,可說到底,也到底還是個僕人,沒有正經人家的自由。
想要找個如意的媳婦,也是個難事。
這種事也不能隨便找個人說,唯有他們自己懂。
喬安同情的拍了拍宋十三的肩膀,架著他繼續往喬府走去。
可黑暗之中,看似醉醺醺的宋十三,手中抓著卷軸,絲毫都未曾松懈,眼色迷離中偶爾露出的精光,在夜色中,隨著周府侍衛追去的背影一起慢慢跑遠。
翌日卷軸落到蘇九娘手中時,這畫中的「美人」也著實讓蘇九娘嚇了一跳。
「這是鐘離玄罡?」
畫中當首一人十分英武,但一身勁裝白衣,卻又在英氣中透出絲絲儒雅。
最引人注目的當屬他手中一柄日月同輝劍,劍身漆黑,卻又左右分刻日月,正是傳聞中鐘離玄罡所用之劍。
「傳聞這柄日月同輝劍早已陪鐘離玄罡永埋地下,那他身旁的這兩個孩子」
「就算劍陪葬了,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陪葬。」宋十三坐在窗台上,隨意地搖著腿。
可時不時皺起的眉,卻仍舊暴露了他身受重傷的事實。
「鐘離玄罡 仍有血脈存于世上,這對你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鐘離氏自百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若是他們的後人還在世上,一定是早已改名換姓,要找他們手中的玄罡策無異于大海撈針。」
「但,有線索就有可能,我看你的命,還是有點機會能留下的。」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 ,宋十三有些喘不上氣,整個人倚在窗台上,閉著眼休息了好一陣。
「你昨夜受了傷還能逃出來,看來輕功又進益了不少啊。」
蘇九娘把手中的畫軸輕輕卷起,看著宋十三的樣子,斷眉微微蹙起,可話語間,卻仍舊是一如往常的互懟。
「呵!肯定是比你輕功好就是了。」宋十三氣息有些紊亂,可也仍舊不想在跟蘇九娘的斗嘴中落了下風。
「昨夜里正遇上喬安,為了扮個可憐相,地上也不知是哪個酒鬼造的孽,全被我滾身上來了,渾身上下倒浸了半壇子酒,硬是護著這畫軸滴水未沾。」
「哪日若是你還能活著回去,可得記著我宋十三的好。」宋十三臉色雖白,但無賴之氣卻絲毫未減,強忍著劇痛, 仍舊挑眉向蘇九娘皮道︰「王爺賞你的離恨十三天也教我兩招。」
「呵。若是王爺答應,自然是沒有問題。」蘇九娘絲毫不吃他這一套。
「王爺?你不讓知道不就行了,哎」
宋十三還欲再說,遠處卻傳來了一個尖銳的女聲。
「你這猴子,爬那麼高干什麼」
小青端著餐飯,喬生領著言生,幾人正要過來,遠遠就看著宋十三曲腿坐在窗台上的樣子。
可宋十三根本就不欲跟小青多言,見來了人,也沒再多說,就跳下窗台,轉身離開了。
「沒規矩。」小青凝眉看著宋十三我行我素的背影,心里著實有些惱火。
可蘇九娘卻知道,宋十三身上的傷,若是讓喬生靠近,絕對會當即就會暴露。
小青正擺弄著盤子,蘇九娘斜眼看了看桌上剛剛卷起的畫軸,臉上也掛起了薄笑。
「我還打算這兩日遣這個宋十三去招搖山罷了,看來你也不喜歡他。」
蘇九娘接過粥碗,說的十分隨意。
「讓他去招搖山?」小青的眉頭皺了皺,慢慢又有了些憐色,「夫人,你是不是想公子了?」
蘇九娘只是隨口一說,想找個借口讓宋十三出去療傷,卻沒想到又引起了小青的聯想。
「小青你這也太」
蘇九娘皺著眉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小言生打斷了,「美人姐姐,想就是想,就算是大人,也是不能說謊的。」
「我」蘇九娘還想再辯駁,小青趕緊布了道紅椒炒蛋放在蘇九娘面前的碗碟里。
「夫人,您別不好意思,小青我都看得出來。」
「」
這幾日喬成之不在府上,蘇九娘也沒閑著。
一日過去,蘇九娘坐在床上,看著眼前三樣東西,秀眉漸漸鎖成川字。
畫軸是宋十三昨夜從周府帶回來的,而另外兩樣,是這兩日蘇九娘夜里悄然從喬成之的靜室和書房找到的。
這兩日自從宋十三來了府中,跟喬安打成了一片,跟蘇九娘雙管齊下,事情進展可謂是十分迅速。
可蘇九娘在面對這三樣之前心心念念想要得手的東西時,卻發現事情好像遠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復雜的多。
最左邊的白玉簪是封藏在鐘杳畫像之下的桌子里的,看上去,的確像秋南所說的那樣,很像是一個單純思念故人的物件。
可這晶瑩透潤的質地,還有玉簪上看似簡單卻透著絲絲古樸的花紋,卻總讓蘇九娘覺得有一絲絲熟悉之感。
而中間的冊子,則更是十分蹊蹺,它在喬成之藏在書房的暗格之中,但卻明明白白的寫著鐘氏族譜。
那暗格藏的十分隱蔽,蘇九娘尋了兩次才尋到,可就是這樣一本藏的如此隱蔽的族譜,上面卻只有寥寥幾人。
最先開始的還不是一個人名,而只是一個姓︰鐘。
鐘字下又分為子肅,鐘杳。
兩個名字筆畫工整,隱隱有大家之勢。但鐘杳之下,卻非常潦草地又寫了兩個不同字跡的鐘杳。
可那子肅之下,卻再無其他。
如此一本可以稱之為簡陋的家譜,卻被喬成之小心收藏了這麼多年。
「鐘杳。」
蘇九娘的手指慢慢地劃過那兩行略帶著倉促的筆觸,眉間更加深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