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醫堂門口圍觀的群眾們本以為,隨著老婦人和她的小兒子離開,今天也就沒什麼好戲可看了。
所以,他們都陸陸續續地散了開去。
沒想到,三個時辰後,那個跟隨著小兒子離開的老婦人像個瘋子一樣,披頭散發地跑了回來,然後拼命地錘打著聖醫堂的大門,心急火燎地大喊道︰「開門哪!快開開門!快開門救救我的小兒子哪……」
聖醫堂旁邊的小商販們早就對這名老婦人的身影十分熟悉。
她乍一回來,他們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嘶——
還真跑回來叫聖醫堂的老板救命了哪?
不多不少,正好三個時辰!
這聖醫堂的老板還真是神了……
于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聖醫堂的門口又熙熙攘攘地圍了一堆的人。
老婦人在聖醫堂的大門上拍了半天,拍累了,也拍麻了,結果,聖醫堂里面一個走出來的人都沒有。
她絕望地滑落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有好事者推了她一把,問道︰「喂,你兒子到底怎麼樣了哪?怎麼不見他的?」
就在這時,幾名壯漢抬著老婦人的小兒子,來到了聖醫堂的門前。
原來,老婦人自己扛不動小兒子,而她的大兒子還正在氣頭上,揚言要與她斷絕母子關系,根本不想救弟弟。
所以,她只能雇人把小兒子抬過來了。
眾人看清楚擔架上的人的樣子以後,不由得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這,這也太慘了吧?
七竅流血哪!
不僅如此,老婦人小兒子身上的尸斑也越來越多,整個人都僵直著抽搐了起來,像是發羊癲瘋了一樣!
擦!這實在太詭異了!
眾人不由得紛紛倒退了兩步,遠離了這個看起來十分可怕的男人。
見多了這種場景,他們晚上要做更多的噩夢吧?
就在這時,聖醫堂的大門終于緩緩地打開了,蘇芸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
老婦人看見她,眼楮一亮,就撲了過去!
「姑娘!姑娘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你救救我的小兒子,你救下我的小兒子,我就把真相說出來,好不好?」
老婦人直到現在,也還是想著用「真相」來要挾蘇芸給她的小兒子治病,而不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給聖醫堂懺悔。
蘇芸輕笑一聲,說道︰「你真以為我很在乎你嘴里所謂的‘真相’?」
老婦人渾身一顫,愣住了。
蘇芸唇角微勾,漫不經心地說道︰「事實上,你說不說出真相,對我都沒有多大的影響。因為,僅憑我的醫術,聖醫堂的名聲早晚都有洗白的一天。而你的兒子,卻看不到那一天了。」
老婦人心膽一顫,濃濃的悔恨頓時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她的眼淚破眶而出,飛快地跪在了地上,「砰砰砰」地磕起了響頭,要多用力,就有多用力。
「姑娘啊!我錯了啊!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聖醫堂哪!我不應該受人蠱惑,鬼迷心竅地給我兒子吃了假死藥,然後嫁禍給聖醫堂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嗚嗚嗚……」
老婦人使勁地在地上磕著頭,哭得提淚橫流,就是希望蘇芸能夠大發慈悲,救下她的小兒子。
圍觀的眾人紛紛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原來,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嗎?!
難怪……
難怪聖醫堂的老板不費吹灰之力,就讓老婦人的兒子「活」了過來。
竟是對方壓根沒有死!
然而,這老婦人和她兒子的心腸也太毒了吧?
要不是聖醫堂的老板明察秋毫,這口巨鍋,聖醫堂就注定一背到底了!
本來對老婦人還有幾分同情心的圍觀者們,現在是一點都同情不起來了。
天作孽,猶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哪……
不少人都感慨萬分地搖了搖頭。
看著腳下不停磕頭的老婦人,蘇芸斂下眼簾,語氣平靜地說道︰「遲了。我早說過,三個時辰之後,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兒子。你知道你自己親手給你兒子喂下了什麼毒藥麼?十命穿腸毒。也就是說,即便你兒子有十條命,都扛不下這個劇毒。」
老婦人瞳眸緊縮,猶如溺水之人一樣捂住了胸口,呼吸凝滯。
是的,這顆丹藥是她親手給她小兒子喂下的。
如果她小兒子真的死了,那就等同于是她親手殺的!
老婦人的精神快要承受不住了。
不過,蘇芸似乎仍不打算放過她。
蘇芸湊到了她的耳邊,說道︰「知道你兒子臨死前要承受哪些痛苦嗎?他先是內髒被融化掉,再是他的骨頭,再是他的肌肉,再到他的皮膚……由里到外,徹徹底底,化作一灘血水,連尸骨都剩不下來。」
「啊啊啊——別說了,我錯了!嗚嗚嗚……兒啊,娘親對不起你啊……娘親不該那麼貪心,也不該把你教育得那麼貪婪哪……啊啊啊……」
老婦人捂住了耳朵,悔恨之情溢于言表。
相比于她之前在聖醫堂門前演的那一場場戲,現在的她,才是真正發自內心地痛苦了起來。
老婦人的小兒子也听到了蘇芸的這些話。
他也後悔了!
身體上源源不斷的劇痛傳了過來,讓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逐漸地流失。
只是,世界上什麼藥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
在老婦人的悔恨交加的哭嚎中,她的小兒子果真化作了一灘血水。
還真如蘇芸所說,連尸骨都沒有剩下。
眼睜睜地看著小兒子消失在自己面前,老婦人渾身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沒了,什麼都沒了……
小兒子在臨死前,把之前黑衣人給他們的那筆定金給全用光了。
而大兒子惱恨她不肯拿出這筆定金救自己,也揚言要與她斷絕母子關系。
現在,她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黑衣人的那筆尾款,肯定也不會再給她了。
于是,她錢沒了。
兒子也沒了。
一切,都化作了一場空……
老婦人怔怔地看著虛空,任由一重又一重的悔恨沖刷著她的心髒,將她淹沒。
突然之間,她腦袋那根弦「 」地就斷掉了。
老婦人,徹底地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