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當北辰王得了令,進宮之時。
錦繡宮里的世家小姐們,也全都得令進入了繡坊,一百多幅繡架,整整齊齊排列。
每個架台前的小桌子上,都放著對繡功的要求、畫風,所有人的要求,都是不一樣的。
趙公公領著她們進來,與繡坊的姑姑交接後,轉頭時,正好看到南宮青衣,上下打量了一眼南宮青衣,能在太後的虎口里逃生的人,都是有大智慧的人,微笑點頭算是回應,南宮青衣亦是回禮。
「今日開始便是繡工的比較,各位小姐選繡架吧。」
抬手間,幾十名侍衛、十幾名太監、二十多位姑姑規矩的走了進來,施禮之後,各就各位。
全都神情嚴肅,身形筆直,不言不語,默默的排列整齊,冷眼看著小姐們挑選自己的位置。
負責繡坊的是李姑姑,她站在首位,與大家施禮,然後說話。
「今日的刺繡比賽有兩幅,一幅是牡丹圖,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另一幅,按照每人桌子上的要求刺繡,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是難是易,全靠運氣,時間為六個時辰。」
「奴婢也在這里奉勸諸位小姐此次比賽規矩森嚴,請大家務必謹慎,另外也請各位上心,刺繡比賽,古往今來最為重要,對于各位意味著什麼,大家心知肚明,若是名次不好到最後去處不好可莫要怨人了!」
這個去處,大家听得心中一驚。
李姑姑所謂的去處,便是日後她們能否嫁入高門了,若是繡得好了,能在比賽中獲得賞識,或者贏得了皇後喜歡,親自指了好人家,那日後不僅自己能風光無限,也能為自己家帶去無限榮耀。
這樣一說,各小姐也是收了收心,一臉嚴肅認真了起來。
李姑姑與各大宮女暗中觀察小姐們的表現,她們每個人手中都有一本冊子,仔細的記錄著自己的所見所聞。
趙公公看了一眼時辰,離她們的繡品完工,還有很長的時間,遂轉身離開,去忙別的事情了。
見趙公公離開,一名宮女緩緩穿梭在各位小姐旁,一個一個的查看著,緩緩駐足在南宮青衣身邊。
大家繡的第一幅,都是牡丹圖。
世家小姐一個個都擅長丹青,所以描起來,沒什麼難度。
也是大家都知道皇後最為喜愛牡丹,故而沒有人對牡丹不熟悉了。
其他小姐已經開始著手,但南宮青衣卻遲遲沒有下筆,只是握著筆,仔細想著什麼。
那名宮女駐足在南宮青衣的身後,別人都已經開始畫了,她卻還沒有開始,宮女不禁有些好奇。
「南宮小姐,下面那一幅,會更復雜,大可不必浪費時間在這朵牡丹之上。」
一百多幅牡丹,皇後豈會一幅一幅的看,不過是由李姑姑挑一些好的呈上去罷了。
南宮青衣听到她的話,抿唇淺笑,點了點頭。
那宮女見她準備著手,便上前一步,接過南宮青衣手中的針線。
「奴婢為南宮小姐穿針引線吧。」
南宮青衣眼神微閃,倒也沒拒絕,只是輕聲道了多謝。
這位宮婢喚她南宮小姐的時候起,她便已經開始警惕了,一位小小宮婢,竟然在一百多位小姐中準確的認出她,真是極有意思。
她也未戳穿,只是在等,看看這位宮婢會鬧出什麼蛾子來。
垂眸間,
一滴血滴落在雪白的繡布上時,南宮青衣挑了挑眉,原來在這里等著我。
宮婢臉上一陣慌亂,放下手中的扇面,急忙跪地,輕聲求饒。
「奴婢有罪,請南宮小姐責罰,奴婢不小心傷了手。」
南宮青衣抬手制止了她的動作,拿起扇面看了看,已被那血珠潤染,根本用不得了,但一人只有一把扇面,不能繡,就等于放棄。
「怎麼了?」
李姑姑見到動靜,疾步走了過來,她臉色嚴厲,語氣冰冷。
「姑姑饒命,奴婢不小心污了南宮小姐的扇面。」
李姑姑抬眸一眼便看到南宮青衣扇上的血滴,抬手便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在宮婢的臉上,怒斥道。
「下去領二十板子,等候發落吧。」
「是。」
宮婢急忙磕頭,迅速退了下去,手捂著被打腫的臉蛋,轉身時唇角勾了勾。
李姑姑心知南宮青衣這是被算計了,但是當著大家的面,她也不能說什麼,而且扇面,一人就只有一把,再沒有多的。
南宮青衣這把扇,算是廢了。
「牡丹圖繡出來,是要送進皇後宮中的,南宮小姐,這扇面已然廢了!」
李姑姑直話直說,剛說完,就有幾位小姐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拿起手中的畫筆,一邊細致的描著一邊說話。
「南宮家的大小姐要這比賽做什麼,她已是內定的淮南王妃。」
「那可不見得,坊間說她是淮南王妃,可咱們都知道啊,她與淮南王大禮都未成呢。」
「也是呢,大婚當日便回府治喪,實在不吉利。」
「按說她也沒有資格當淮南王妃,她娘現下也不過是妾,她亦是庶女,淮南王豈會真的心甘情願娶她為妃?」
一句一句就像平靜湖面泛起的漣漪,久久散不去。
許多小姐偷偷抬眸打量起南宮青衣來,幾位小姐的話激的門第較高的小姐們心生不滿起來。
她們都是正經高門大戶里的嫡女,琴棋書畫樣樣精湛的才女,模樣又生得貌美,說起來,樣樣都比得上這南宮青衣。
淮南王與她大禮未成,若是皇後能看得上她們,將她們許進淮南王府為妃,退掉南宮青衣的婚事,也不是不可!
南宮青衣面對著她們的嘲諷和比較,不慍不怒,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扇面,她在考慮,這滴鮮血,該要做何妙用才行。
李姑姑听著她們一句一句的,手中的鞭子狠狠的甩在桌子上。
「淮南王也是你們可以隨便議論的,都不想要腦袋了?」
啪的一聲厲響,嚇得那些小姐們吐了吐舌頭,一個個噤聲,低頭繡了起來。
李姑姑看著南宮青衣,嘆了一口氣,輕輕搖頭。
轉身離開。
她怕是沒有機會得什麼好的名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