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澀的喉嚨險些發不出聲音,但在巨大的精神沖擊下,涂九晏艱難的吐出了一句意猶未盡的感嘆。
她非花仙青蓮,而是剛剛被自己退婚的鳳族公主,他喜歡上的絕世明珠正好是他棄之敝履的未婚妻,呵!誰能比他更可笑。
他火熱的心髒猶如注入了不周山上終年不化的雪水,兩者相遇間劇烈沸騰,冰與火的磅礡力量在他體內激烈交鋒,將自己這顆勃勃跳動的鮮活心髒弄得滿目瘡痍,冰涼冷寂……
強烈的悔恨之意猶如火山噴發般涌上腦海,若是當時見她一面,也不至于……
涂九晏牙根處隱隱作痛,仿佛在嘲笑他的可笑,少年臉上一片灰暗之色,雙眸中神采暗淡,似哭似笑,古怪至極,再不復進殿時那股意氣風發之色……
「舒坦嗎?」
狐帝端起一杯仙釀,細細的品酌著,拿起放下間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話。
此話仿佛成了涂九晏的一劑良藥,瞬間將他從自己的磅礡悔意中拽了出來,涂九晏一把拽住狐帝的手腕,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找的人就是她!」
「是的。」
狐帝回應的擲地有聲,毫不隱瞞。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害我現在如此狼狽,很過癮嗎?」
「當然過癮,因為這就是你自己釀下的苦果,是你作繭自縛,不僅毀壞了兩族聯姻的大事,也親手斷送了你自己的姻緣,這便是你年少輕狂的代價!」
狐帝輕飄飄的一段話,盡管語氣平淡溫和,但是卻強有力的壓下了少年噴薄而出的怒氣,使得他從一個狂怒的獅子轉而變成了蔫巴巴的兔子,迅速至極。
「是,你說的對,是我自作自受,是我作繭自縛,是我……是我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姻緣!」
目光灼灼的看著殿上的少女,涂九晏有些絕望的喃喃道。
「她定不會再同我交好,更別提嫁我……」
少年失神的樣子削弱了往日的桀驁與不羈,平添了幾分脆弱與無助。
身旁狐帝看著兒子仿佛有些痴了,心道怕是過火了,急忙放下酒杯,大掌輕輕拍在少年肩膀上,狀似安慰的玩笑道「這就不行了嗎?可不像你了,犯了錯誤勇于承認後可不是讓你像一個斗敗的公雞,你要做的應當是彌補錯誤,或有轉機……」
「你說還能怎麼彌補,還能有何轉機?」
涂九晏猶如打了雞血,豁的緊挨在狐帝身旁,有些興奮的追問道。
「怎麼彌補,當然是我帶你親自登門致歉,奉上厚禮,消除人家的不滿,至于轉機,能不能讓風采采對你產生好感,就看你的本事了!」
狐帝得意的笑了笑,仿佛自己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看到兒子領著青衣少女給他奉茶,喚他爹爹……
「這……這能成嗎?我剛剛退了人家婚事,鳳族恨不得打我一頓出氣,怎還會將她嫁我呢!」
涂九晏仿佛有些泄氣,沒有信心和勇氣去面對鳳族,面對她。
听到兒子窩囊的話,狐帝一個爆栗敲在他頭上,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這個不成器的,你要是在不行動,那五公主可就是應龍家的媳婦了,到時候你可就在沒有機會了,真是拖拖拉拉,還不如老子!」
「息明那廝休想搶我的人!」
涂九晏一邊捂著被打的腦袋,一邊拍案驚聲怒罵道。頓時,涂九晏如大夢初醒,元氣充沛,又變得斗志昂揚了起來。
他暗暗整理了一番儀容,檢查自己有無外貌不得已之處,生怕自己給少女留下不好的印象,然後繼續痴痴的盯著殿上少女看,不過眼神中透露著小心翼翼和不安,既盼她注意自己又怕她注意自己,糾結萬分。
宴會觥籌交錯,熱鬧至極,不時有各路仙家為天後祝壽,謁見天帝,大殿中絲竹笙歌漸起,花界眾仙舞姿偏偏,柔美奪目,引得眾人贊嘆,但是再也引不起涂九晏的注意了。
天後身側,采采慢條斯理的吃著案上的漿果,心情不錯,然而奇怪的是,這一會兒老是覺得有一道熾熱的目光粘在她臉上,若有若無,無法忽視,她覺得在這道目光下簡直有些無處躲藏,她雖然愛慕者眾多,但是也都顧及她的身份不敢放肆,因此她從未感受過這等火辣的目光。
不由得有些薄怒,不再回避,昂首對上右下方那道目光的主人,電光火石間,四目相對,兩人反應截然不同,采采先是驚怒後是了然;而下方那個看似風光霽月、桀驁不羈的少年忽的漲紅了臉,獨剩那雙如星辰般晶亮的雙眸在忽閃著看她,發覺少女看他,少年抑制不住的朝她露出了一個自認為無比顛倒眾生的微笑。
而這邊風采采看見主人的位置後發現是那位剛退了自己婚,讓鳳族受到三界取笑的涂九晏在看她,立即的有些慍怒,覺得他哪哪都令她生厭,後來看著他忽然對她一陣傻笑,冷然的目光掃了眼他的臉,讓她立即想起了千燈之夜時那個奇怪的胡服少年,不是她記憶力多好,不得不承認涂山這廝生的極好,真的讓她一眼便記住了。
有了這一茬,采采對他更沒有好印象,心道︰果然是放蕩不羈的性子,游戲人間都不忘輕浮自己這個「前」未婚妻,當真是名不虛傳!雙重原因在前,采采立馬厭了他,目光短暫相觸後毫不留情的扭過了頭,面色冰冷,猶如寒冬臘月的風雪。
涂九晏面上熱烈的笑容頓時僵住了,親眼見到心上人對自己的冷漠甚至厭煩,心髒還是不可阻擋的陣陣刺痛,他面色有些赧然,但還是控制不住的時不時去偷看殿上的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