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禍事

少女飛速的接過了那兩副長命縷,事罷似乎又覺得自己過于急切了,雙頰紅了紅,橫了聖人一眼,余光中全是阿耶欣慰的笑容……

深吸一口氣,轉身……

裴家席位上,令月分明看見,裴延秀那廝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就差把心思寫在臉上了!

哼!沒出息……

雖然她這樣想著,但心中仍然有種不可抑制的雀躍之感,清晰又濃烈,那一刻,令月心下便開始知道了什麼。

朱紅色的裙擺搖曳間輕輕摩挲著地面,制造出「沙沙」的微弱響聲,燈火輝煌的麟德殿中,少女明艷不可方物,風姿迨麗,微微一笑間傾倒無數郎君……

其實,此刻,在眾臣眼中宛然端麗的長寧公主內心是有些狂躁不安的,原因僅僅是那不可忽視的熱烈目光……

端著沉著的步伐,令月終于行至一身紫袍的裴大將軍面前……

「裴將軍請……」

裴大將軍見長寧公主前來,早早做好了準備,抱拳行了一禮,恭敬的收下了「一副」長命縷,禮儀周至道︰「謝公主!」

令月一臉懵的看著裴大將軍只拿了一副便繼續跪坐在那,面上一凝,遲疑道︰「將軍且慢,還有一副……」

可能是脾性使然,常年冷肅他極少露出笑顏,因此,現下他想對公主笑一笑都有些不習慣,總帶著些僵硬和不自然。

「殿下不知,長命縷這種福澤不能受之過多,反而不好,不如……臣的親眷都在,公主賜給他們吧……」

令月突然間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入眼裴大將軍看起來一片坦然,完全沒有她心中所猜想的那樣,故意使壞幫他的兒子。

殿上,慶徽帝看著多年老友那做作的模樣,心中跟明鏡一般,暗暗冷哼一聲,心下對他各種誹謗︰還不是在幫你那三郎!

也對!裴大將軍可是光明磊落的人,才不會有什麼小心思,況且,她也可以將剩下的這副送給裴家二郎呀!才不要隨了他的願!

想到此,令月輕移了幾步,轉至裴家二郎,鴻臚寺卿裴光庭那,想將這副長命縷轉交給他……

沒成想,裴光庭猶如避洪水猛獸一般,趕緊起了身,退後小半步,躬身行了一大禮,歉疚道︰「殿下恕罪,小臣也不能接受這份賞賜……」

「為何?」

令月有些想不通了,裴大將軍說福氣不能太盛,但這裴家二郎明顯不是那樣,他居然也推拒,真當自己脾氣好嗎!

少女面色微冷,問道。

裴光庭是個謙謙君子,但如今為了那不可說的理由怠慢了公主,心下也有些慌……

一旁,裴延秀看著少女就是不將那長命縷給自己,逐漸也開始有些不耐了,手指毫無節奏的敲打著案幾,心中突然間有了主意……

「公主別難為我二哥了,他懼內……」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雖早聞裴家二郎溫柔謙和,二夫人潑辣爽利,但還從未傳出過懼內一說,今兒從這裴三郎口中說出,倒是一樁趣事。

裴二郎面色一變,一陣紅一陣青,暗暗瞪了裴延秀一眼,轉過頭勉強笑著。

「對對對!殿下,我們二郎懼妾身,平時我說一他都不敢說二的,妾身給他立了個不收別的娘子東西的規矩,他方才不敢的,殿下就……就再換一個吧?」

裴家二夫人曹氏努力憋著笑,機敏的接住了話頭,也不管自家郎君的面色了。

麟德殿中此起彼伏的傳來壓抑的笑聲,其中還夾雜著嘆惜聲。

令月為難的看了一眼四周,復而轉過頭,將目光定在二夫人身上,意味很是明顯……

「殿下妾身……妾身月復中有些不適,怕是吃壞了酒,有些想吐,怕是會玷污了這福氣,還請殿下……嘔~」

說著就佯裝要吐,作勢嘔了起來。

這一家子!

令月氣結,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闔了闔眼,繼而仿佛認命般又挪了幾步……

還能怎麼樣呢?裴家和阿耶都做到這種地步了,自己還掙扎什麼呢?況且……裴延秀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嘛!

……

一切回到原點,令月又坐回了上官姝身側,興許是回來又吃了幾盞葡萄酒,令月越發覺得五髒六腑有些火燙,連呼出的氣仿佛都帶著些灼熱之意……

回想剛剛的事情,少年仿佛得逞的狐狸一般,眼眸似勾,一寸寸掃在令月拿著長命縷的瑩白素手上,仿佛在看一件極美的物品。

她垂眸,不太想直視對方,催促著對方快些拿走,少年慢悠悠的笑了笑,說了一句令月幾乎不可聞的話……

「若是對我的情意也能生的這樣快就好了。」

「什麼?」

好似听到了,好似又什麼也沒听到,令月心跳如鼓,喏喏的反問了一句。

「無甚……」

少年眼眸如星,吊兒郎當的模樣突然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說了句,伸手接過了那長命縷,當著令月的面揣進了胸前懷中,跪坐了下去……

……

腦袋有些發暈,喉嚨也有些火燎的感覺,令月知道自己有些醉了,她跟上官姝交代了一聲,便要起身出去,想著去外面亭子里吹吹風,讓自己清醒一些。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上官姝見狀,想同令月一塊,卻被令月壓了回去,自己並不是一定要人陪,況且把姝姐姐帶走了,四哥怕是無處施展他魅力了……

安撫住了上官姝,她悄悄的出了殿,來到了距離麟德殿最近的一個自雨亭,機械的木葉風車,將涼水輸送至涼亭高處,然後讓水從亭檐四周流下,形成水簾,達到解暑清涼的效果,亭中,一青石案立于其中,泛著淡淡涼意,兩邊各有一個軟墊,供人坐臥……

令月沒有坐下,而是倚在亭廊上,微微靠著微涼的石柱,想先松快一會……

少女的醉態早已被裴延秀看見,他饒有興趣的看了少女吃了好幾盞酒,想知道這丫頭的酒量如何,沒成想,才吃了五六盞的模樣,小丫頭就撐不住了,想出去醒酒。

尋著她的身影,裴延秀立即放下酒盞,想隨少女出去,但只動了一下就被旁邊裴大將軍伸過來的手給按住了,絲毫不能動彈……

「阿耶你做什麼!」裴延秀有些氣急。

「兵法有雲︰欲速則不達……前腳剛走你就去追,怎麼?真將聖人和你阿耶不放在眼里了?等等再去!」

裴大將軍不怒而威,淡淡的幾句話就將自己這個皮猴一樣的小兒子給治住了。

「好,好,听你的……」

少年把玩著面前酥山上的果子,無奈的應了一聲。

……

太子弘與衡陽公主處,仿佛是終于看見了機會,待到長寧公主一出去,李襄便偷偷給身後戰戰兢兢的侍玉打了個手勢 侍玉臉色白了白,唇瓣輕顫了幾下,最後似要說些什麼,但還是放棄了,悶頭走了出去……

李襄見狀,露出了一個得意又陰狠的笑。

「又要做什麼,你的婢女怎麼出去了?」

看著自己這個麻煩妹妹讓婢女半道離開,李弘總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哪里有蹊蹺,遂多問了一句。

「沒什麼,就是將送于安成縣主的釵子忘在清思殿了,叫侍玉去取而已。」

李襄嘴上鎮定回答,但心中有些猝不及防的慌亂,但多虧了她事先就想好了說辭。

「嗯……今日宮宴,人多事雜,切莫闖禍……」

李弘聞言,不再追問,淡漠的叮囑了幾句,便轉過了頭,繼續和臣子們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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