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涼殿
令月側身躺在榻上,有些麻木的看著玉娘帶著幾個婢女來回不停歇的忙活著,將聖人送來的各色補品和小玩意收起來……
「哎……空青,那盒元參和川芎莫要收起來了,那可是消腫化瘀的良藥,正好給公主服下,快些拿到膳房讓徐大娘子煎一下!」
「婢子這就去!」
空青聞言,二話不說就拿著藥材去了膳房。
等到玉娘忙完手上的事,她一眼掃到了寢殿的榻上,看見小公主正毫無姿態的躺在榻上,就穿了一層薄薄的寢衣,還將手腳全數都露在了外面,那白生生的小腳晃得她眼楮一疼……
「哎呀喂,我的殿下,你怎麼又不蓋好褥子,要是婢子沒看見你豈不是要著涼了,這額頭的傷還沒好,又要添新病,真是造孽,快些蓋好……」
玉娘如同老媽子一般,風一般的沖到榻前,雷厲風行的將被令月蹬下來的褥子扯了回去,滿眼焦急。
「我的好玉娘,我一點也不冷,這褥子可火燙了,就讓我伸個腿腳吧!況且,我這傷的是頭,又不是腳,為何叫我整日躺在榻上?」
令月被玉娘包的像個粽子,有些動彈不得,她知道玉娘的一貫脾性,那天看到她額頭受著傷回來,滿眼都是淚花,差點都要哭出來了,自己說了好幾遍不疼也不怎麼頂用,反而更讓玉娘心疼了……
但是令月真的是快憋壞了,就因為那天殺的醫官說自己額上那傷不能見邪風,這幾個小婢子便忙活了起來,將窗戶看的嚴嚴的,生怕有什麼妖風吹進來,吹到自家的小公主,甚至,還讓令月老實的待在榻上,不要隨意亂跑,生怕她額上的傷變得嚴重!
對此,令月真的非常無奈,但好像又沒有什麼可反駁的,畢竟醫官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自己這傷可不能留下什麼疤,下月還要去浴佛節呢!
想到這兒,令月滿心雀躍。
正在這時,剛剛煎藥回來的空青稟報,幾位殿下來探望她了,令月驚喜不已,連忙從榻上下來,在玉娘的侍候下穿了一件淺紫色的裙裝,趁玉娘不備,大步迎了出去。
「快快請進來……」
終于有人可以來陪她說說話了,少女面上的喜悅溢于言表,剛到門口,便看見李賢、李玨、李瑜還有最小的李允過來了……
「六妹妹怎麼急成這樣,好似我們以前沒來過似的……」
二殿下李賢最為溫雅,他的語氣無時無刻都是溫柔親和的,讓人心中柔潤萬分。
「還能是什麼,定是這小丫頭被悶到了,要哥哥們來給她念幾篇策論才行,哈哈哈……」
最是嘴貧的四殿下李玨又開始招惹人了,今日很巧,李玨和李賢都穿了一身杏黃,將兩人襯得愈發溫潤俊美,不過李玨還是總顯得跳月兌一些,不如李賢沉穩……
令月听見那廝的打趣,立即就皺起了包子一樣的小圓臉,作勢就要去打李玨,但半途又被一旁看戲的清河公主李瑜攔住了。
「好了六娘,這家伙就是這樣嘴賤,可別跟他一般見識,快些進去吧,別再讓外頭的風吹到你這額上的包!」
一身藍裙的李瑜點了點令月沒有傷著的另一邊額頭,好笑的嘆了句。
「有五姐姐幫你說情,我就不與幾計較了今日!」
紫衣少女傲嬌道,率先走進了寢殿,李賢與幼弟允笑而不語,李玨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也沒有反駁,皆跟了進去。
「來,五姐,快坐下……」
方一進去,令月立馬拉著清河公主的手坐在了榻上,親熱的不得了。
後面三人也陸續進來了,一進屋,李瑜便看見那關的嚴嚴實實的窗子,立即疑惑道︰「六娘是額頭受傷了,又不是感染了風寒,關這樣緊做什麼?」
「五姐知道的,玉娘的脾性,一有點事就要鬧的滿城風雨,大驚小怪的,習慣了……」
令月讓辛夷給幾位兄長上一大壺果子釀,用琉璃酒盞裝著盛上來,單獨又來了盤芸豆糕,和李瑜吃了起來。
「說到這,太子怎麼能這樣沒輕重,將馬球擊到長寧頭上,怨不得被阿耶罰!」
李玨頗有些不平的忿忿道。
「四弟慎言!」
一旁,一貫沉穩的李賢開口警告了李玨一番,使得他收斂了些。
「嘿嘿嘿,不用這樣,這傷也不重,都快好了,你們看,再說太子阿兄也不是有意的,何須計較……」
令月可不想引起什麼不快的話題,趕緊打了圓場,傻笑了一會,惹得心思如明鏡般的李賢無奈的嘆了嘆氣……
「傷不重?怎麼會呢!允听說六姐那日被馬球砸的眼冒金星,連人都分不清,直接鑽到那裴小郎君懷里哭去了,怎麼可能不重呢!六姐你騙人……」
七皇子李允純真無邪的稚女敕聲音驀的傳來,如同一把烈火,讓某人一下子燒了起來,猶如被五雷轟頂,頓時外焦里女敕了起來,直漲紅著小臉瞪著那個始作俑者……
「允弟!你……」
你字說了半晌,令月也沒有說出什麼狠話,她拼命想忘記的尷尬經歷偏偏被自己這個幼弟如此懵懂的說了出來,而且一臉天真可愛的樣子,教她不知道是罵他還是不罵他!
再看看其他人,李賢比較克制,干咳了幾聲,盡管拼命控制,嘴角還是溢出了一絲笑意,反觀其他二人,李玨和李瑜已經潰不成軍了,一個捶案大笑,一個順勢躺進了自己的榻中,笑的滿床打滾……
「都別笑了!」
小公主頓時羞得滿面通紅,叉著腰就從榻上站了起來,對著那笑的最猖狂的李玨叱了一句,然後又將正笑癱在榻上的李瑜渾身撓了一番,直把人撓的當場求饒才罷休……
剛剛吞了一口糕點的李允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心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要不然六姐怎麼發狂了?于是乎,他趕緊正襟危坐了起來,不敢笑也不敢說話,像個兔子一樣老實的瞅著周遭。
「長寧別鬧了,有什麼可惱的,你與那裴延秀的事,舉國都知道的,兄長看那小子也還不錯,若是你……」
李賢頓了頓,沒將話說完,但都能領會其中之意,正在和李玨打鬧的令月立即蔫了下來,紅著臉一言不發了……